“关关。”王氏轻推她一下。
关关回神,知道今儿个没等到自己点头,王氏是不会走的,不管王氏乐不乐意做这件事,她都需要把战果回报宋家,以得到丈夫及族中长辈的认可。
但她需要向王氏解释自己对于婚姻的概念?需要告诉她,自己不打无谓的战争?
不!她只需要把人应付走了便成。
于是关关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悉心开导,关关明白。”
简单几个字让王氏暗暗松口气,她想:关关是个懂事的,否则就此闹将起来,族中长辈还在前厅呢。
“明白就好,不管怎样,我以过来人的身分奉劝你一句,对男人呐,千万别太上心,否则你把心全交代出去,却得不到真意,会伤心的,有那份精神,不如待自己好一点,忖度时势、细察主母的态度,替自己谋个好出路,比同那些莺莺燕燕起争端来得有意思。”
可不是吗?前辈子的自己就是这样做的,忖度时势、细察主母的态度,替自己谋个好出路,最后她成为老太君、得到孩子们的崇敬,但……又如何,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重来一回、她想尽办法改变,她已经努力过那么久,没有道理走回头路,所以对不起,她没办法,没办法再次屈居人下。
第二十四章 勇于认错(1)
送走族中长辈,怀青、怀丰往思闲居走,时间有点晚了,但赶一下路,还是能上山祭拜母亲。
“大哥,你把那几个丫头留下来,不会出事吧?”怀丰忧心忡忡的问。
那日听见了谷嘉华的诡计,让他明白一山难容二虎的真谛,表面上的温柔不是真温柔,三从四德只能让女人不在明面上使手段,不会让她们真心接受,真要后院平静无波,靠的不是女人的宽容,而是男人的自制。
大哥说得对,母亲的事在那儿摆着呢,当时年纪小,不理解嫡母为何要仇视母亲,还以为她生性恶毒,如今终于明白,再好的女人嫁进多妻多妾的家庭,为巩固自己的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应该会。”怀青莞尔回道。
他可以想象关关的反应,她会生气,但不会哭闹,她会冷冷的对他说:“与我何干,该担心的是你未来的夫人。”
她不是一般女子,不会使计谋让那些女子知难而退,她只会彻底把两人的关系降到最冷。
关关说:“后院的不平静、源自男人的贪心。家原本是教人安心的地方,是男人把它变成杀戮战场。”
倘若这些话传扬出去,关关绝对会被多数的男女群起攻击,可谁能打心底否认这个道理?
若非男人找了柄开枝散叶的大伞来掩饰色心,若不是男人用女诫来压迫女人,让她们嘴上不能说,还得违心接纳,把贤德宽厚给充分摆明,她们何必把阳谋化为阴谋,何必手段尽出、练就一颗恶毒心?
男人可以正大光明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却强迫女人把自己的卧榻分给别的女人,这算不算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既然如此,你还敢留她们?”
“不都说了吗?长者赐,不可辞,这几个不收下,后面一波波,不晓得还有多少会送来的。”他似笑非笑回道。
他们继续往思闲居走去,却在行经敦品园时听见女人争执的声音。
“阿燕哥哥,这里屋子这么多,何必非要我们全挤在两间房里,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要是少爷要咱们姊妹伺候,也……不方便吧,不如让咱们一人一间房?”
“通通别吵,敦品园就这两间房可以住人,要是不满意的话,你们就去寻大小姐说要换房。”
回话的是阿草,他看不惯这群女人,从一进园里就争吵不休、闹得人头痛,初时还觉得她们一个个长得漂亮,是难得的美人儿,少爷们看见定会心花朵朵开。
可是这才多久时间,一下子抢屋子、一下子夺床被,要东要西、闹南闹北的,连喝杯水都能挤兑对方几句然后闹将起来,安静的敦品园突然变成菜市场,谁都会受不了。
“阿草哥哥,你别生气,奴家初来乍到,什么道理也不懂,这才多问上几句,不是故意和你唱反调。”开玩笑,以后想多见少爷们几面,还得仰仗他们。
只是多问几句?客气了!阿草板着脸孔不说话。
“你这是做啥?自甘下贱吗,他们不过是奴才,这般柔声细语的演给谁看,宋老爷送咱们过来是伺候少爷,可不是伺候下人的。”一个冷笑声传来,顿时就响起女子啜泣声。
又有另一道声音传出。
“小哥,方才我逛过一圈,发现这园子里还有许多空屋,反正没人住,难道我们真不能住得宽松些?”她老话重提,心里头想着若口气温顺些,说不定就能讲通。
阿草冷笑,确实是有空屋,刚开始他们也没想让她们挤在一堆、吵来吵去,可几个女人一进门,就急着抢大少爷、二少爷隔壁的屋子,唇枪舌剑听得人心生厌。他本想嘲笑几句,就见怀青、怀丰朝这里走近。
阿燕急急拉过阿草一起向主子行礼,而那几个女人的眼珠子瞬间像被浆糊给粘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他家主子。
“她们为什么在这里?”怀青问,脸上出现一抹厉色。
“回大少爷,是小苹姑娘把人给领来的,大小姐命小的把姑娘们给安置在敦品园。”
关关的意思?
怀丰背过身强忍笑意,这下子事情可不小,今儿个大哥要先费劲儿解决这件事,怕是没办法上山祭拜母亲了,不如由他带蕥儿上山吧。
怀青扬眉,关关是吃醋了?这个想法让他打心底高兴起来。
“知道了,阿草、阿燕,把人领到耕读堂,寻两间屋子把她们安置妥当。”
“可是吴爷住在那里。”
“这里空屋多,如果吴爷不介意,请吴爷挪个地方吧。”
这意思是……阿草脑子转上一圈,大声回道:“是!奴才马上去办。”
姑娘们闻言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啊?少爷宁愿和男人同住,也不愿意和她们……不会吧,少爷喜欢的是男人?
不不不,应该是耕读堂比较大,可以让她们住得宽敞些……不对,少爷说寻两间屋子安置妥当,意思是她们同样得挤在一堆?
或者是她们不合少爷的眼缘?怎么可能,她们都是百中挑一的美女。
无数的猜测纷纷出现,大家都猜不准这个主子的意思。
一名唤作柳眉的女子不死心,扑到怀青脚边,哽咽道:“还请少爷示下,小女子做错什么事,不得少爷待见,要远远将我们姊妹给打发了。”
她拉住怀青的衣角,哭得梨花春带雨,声音柔媚似水,频频朝他抛媚眼。
他微蹙眉心,这女子不是个善茬呐,若真让她行动自如,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扯回衣摆,怀青走到其他女子身边道:“本官不是个贪好女色的,我一向看重品性甚于外貌,之后,会有嬷嬷好好查看你们的品性,丑话说在前头,爱闹事的会被强行送走,我只打算留下两个安分守己的。”
话一丢下,原本还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赶紧收敛手脚,唯有倒在地上的柳眉惨白了脸。
怀青甩袖,继续往思闲居行去,怀丰快步跟上,抢到怀青身边道:“哥,你真的打算留下两个?”
“不打算。”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样讲话?”才闭上嘴,他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哥想让她们自己互掐,以此为由,一个个将她们送走?可、不对啊,不想留她们,长辈前脚送来、咱们后脚送走不就行了。”
猜不出理由,他再度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怀青。
“哥,别藏着掩着了,说清楚,你是怎么想的?”
“这次的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长辈的心意,咱们不好一直推辞。只好让她们先打上一架,最好把事情闹大点、闹得人人知晓,让长辈们知道送来的女子搞得家宅不宁。之后,咱们再放出风声,说有御史想弹劾咱们治家无方,怕会影响仕途。你想想,此话传出去,以后他们还会做相同的事?”
怀丰恍然大悟,宋家看重的可不是他们兄弟,而是他们的仕途发展。“哥是想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对,咱们够忙了,哪有时间花在这些琐事上头。”
谈话间,两人已走进思闲居,厅里,蕥儿有些不安地偷望着关关,而关关拿着一本书读着,她一副天下本无事的模样,可那张表情哪是气定神闲,根本是欲盖弥彰。
怀青二话不说,坐到关关身旁并替自己倒杯水,问道:“为什么把人安排在敦品园?”
很难理解吗?不就是方便男人办事,怕他们夜里太辛苦,体力消耗过度,万一手软脚软走不回自己屋子,累倒在院子里,可就闹笑话了。
她内心很呕,表面上却半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