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呢?酒瓶也可以吧。”
“当然,上回你招的妇人里头,不是有两个会做绢花的吗?”
“是啊。”
“让她们来做绢花。”
“拜托,就是做绢花挣的银钱不多,她们才会改到我这里做事,让她们回去做绢花,她们怎么乐意?”绢花是买不起金簪银饰的贫户姑娘用的,一文钱三两枝,簪在头上添俏。
“绢花不一定要当首饰插在头上,也可以做成一大盆啊,冬日里花开少,如果可以做出一盆大红牡丹摆在屋里,你说,会不会感觉喜气洋洋?”
“可以……吗?”
“试试喽,她们不是夸过自己的手艺有多好多好,不过你也别指望能靠这个赚大钱,如果她们能够做,旁的做绢花妇人不见得做不出来,咱们只能趁过年赚上一笔,如果今年卖得好,也许明年大街小巷都有人卖。”
再说得难听点儿,那两个妇人如果知道利润够大,说不定会自立门户,有钱自己赚了。
“我知道了。”
这些天,她在关关训练之下悟出一门道理——你要不是卖最贵、最好、最便宜,就是要卖最新奇。
“最贵、最好”,她能想办法、提升手艺活,令别人拍马追不上,但天底下能人多得很,现在追不上,以后不见得就赶不及;“最便宜”她不考虑,赚辛苦钱的时期已经过去。
所以她现在能赢别人的,就在于“最新奇”,这一点她没有本事,但关关有,所以要利用她一辈子,就得一辈子不同她拆伙。
她变奸商了,没办法、无奸不富嘛!
第二十三章 长者赐不可辞(3)
两人讨论得热烈,小苹和小萄进屋,脸色凝重道:“大小姐,宋家来人了,大少爷要您到前面接待,珊糊姊姊已先过去招呼客人了。”
为方便称呼,家里一概喊怀青大少爷、怀丰二少爷,关关大小姐、蕥儿二小姐,至于谷嘉华,上上下下均喊她谷娘子,至于她家下人要喊她夫人、小姐、皇后娘娘……随便!
关关闻言,留下蕥儿往前头大厅走去。
看着王氏领着六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有个眼角含媚的,还不断向关关抛眼色,害得她的小心脏抖上好几抖,直想大声呼喊:我热爱异性,不是lesbian。
她们一个个上前与关关见礼,声音之媚,不亚于林志玲,神态之妖,不下于宅男女神。
要真一口气摆这样几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在屋里,她不确定怀青、怀丰会不会精尽人亡,但她绝对会因为睡眠障碍导致精神崩溃。
深吸气,关关再有能耐也拉不出笑脸,一个踢不开、甩不掉的谷小花已经够让人头痛,没想到还得那么早面对通房问题,都还没正式当宋夫人呢,就得替男人安排暖床事宜,效法黄香温席吗?这年代还真推崇孝道。
忍不住,她嘴角出现淡淡讥讽。
王氏心头也不好受,可宋家长辈和怀青、怀丰在前厅论大事,这种后宅事,只能让她出面料理。
说料理?尴尬得紧,人家连她这个嫂嫂都还没真心相认呢,就让她往人家后院塞人,这算什么理儿?偏偏自家老爷以己度人,相信男人本色,认为讨好弟弟的最好做法,就是送夜间部同学,于是到处搜罗绝色姑娘,以报十间铺面恩惠。
当了人家几年通房,关关能不明白宋怀恩的心?她很能揣摩上意的好不!
只不过要是宋怀恩晓得那个恩惠,是关关她亲手送出去的,不晓得他会觉得自己此举是报恩还是报仇?
“夫人,这件事我不能替怀青、怀丰做决定,倘若他们不想留……”
关关话未竟,王氏立刻接道:“怀青、怀丰已经同意把人给留下来,让我领她们过来与你行礼。”
他们同意把人留下!闻言,一股火气迅速窜上,好、很好、非常之好!
若是旁人的意思,她还可以云淡风轻装几下,没想到竟是……送礼的高兴、收礼的开心,皆大欢喜。
“关关,要不要让人安排她们下去安置,咱们好好说个话。”
王氏见关关脸色不善,口气越发小心,她很清楚,关关在小叔们心目中的地位。
她能说不要?两只荷尔蒙旺盛的雄性动物已经开口留人了不是?她这个挂牌管家能说No?
忍着一股气,她道:“小苹,你把人领下去交给珊瑚,让她把人给安排在敦品园。”
敦品园?安排在少爷的院子里,那不是乱了套吗?大小姐这是实心话还是气话?
小苹领下命令,脸上却带着犹豫,三步一回顾,试图确定主子是真心还是在外人面前撑场子。
人下去后,王氏牵起关关的手,安慰道:“你的委屈我全明白,我是过来人,过去十几年在后宅打滚,一门心思全扑在和那些狐狸精斗法上,要不是看开,这颗心哪能平静?”
关关微微一哂,并不回话,但心里的OS多了。
她们怎会一样,王氏是两脚陷在流沙里,想拔腿逃跑没本领,越用力就死得越快,而她还处身花园外,可以平心静气欣赏花花草草斗奇、斗艳、斗敌人。
只是……平心静气?
这话带着太多傲气,但事实上,哪能啊?她现在的呼吸加快两成、心跳快三成,要是有血压机,说不准会测出一百五以上的数据。
“这件事说来得怪我,那日我严令府中下人不得拿你的事说嘴,却没想到还是有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贪图几两银子、贪个嘴快,竟把你在宋家的旧事给说出去,事发那天,长辈到家里来质问此事,我已将泄漏之人狠狠打了二十大板并发卖出去。”
这话并非敷衍,为此她还发落了两个通房丫头和一个老姨娘。
关关没出声,世界上没有无缝的蛋,而谣言与八卦向来无孔不钻。
她与怀青、怀丰同进宋家大门那天,多少人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盯住她的脸,每个人都想知道她遇到怎样的奇遇,竟能在短短一年之内翻身?
打那时起,她便知晓,自己的出身隐瞒不了。
“这也就罢了,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说怀青要娶你为妻,消息传出,宋家长辈们着急得不得了,他们本就在替怀青、怀丰物色对象,怎么也没想到你是小叔看重之人……”
王氏感同身受地望向关关,特别在提及他们二字时加重口气,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宋家长辈不一样。
其实,她打心底不赞同宋家长辈,若怀青娶了关关,凭她与关关的交情,两家之间必定能够更亲近,要是娶了别家女子,能不能拉拢还是一回事。
只不过对方是长辈,她再受老爷看重,终究是后宅女人,当媳妇的岂敢违逆长辈意愿?因此再不乐意,还是得出这个头,来当说客。
打从怀青、怀丰重返宋家那天起,那些长辈便汲汲营营从自己的亲族里挑选年华正盛的美貌女子,想与他们结亲,要不是人数众多,老宅那里还乔不拢,早就笙箫管乐把人给抬进新屋了。
是啊,谁不想占这个便宜?谁不想攀上官家亲戚?
她家老爷不过是个比较会赚钱的商人,都有不少远房族亲把女儿塞进他家后院,何况是两个摆明了有前途的好男人?
接下来的话,王氏不必说得太明白,关关自能理解。
一个小丫头竟敢攀上整个宋氏家族中身分最显贵之人,那不叫作自找苦吃而是叫作自找死路!
如果她脑子清醒的话,就该乖乖退到一边,不要贪心过分,否则后果……
人命不值钱,尽管关关已经从良正身,但为了抢夺两块肥肉,他们要是对她用点手段亦能够被理解。
所以现在,宋家大宅那头的淘汰赛约莫还在进行中,便先塞几个女人进门,让怀青、怀丰尝鲜,也让他们充分明白长辈有多温良善解。
关关越是不说话,王氏心底越没谱,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你待在怀青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他是什么性子你定然比我清楚,他和大爷不同,是个能自制的,否则年纪这样大了,怎会尚未娶亲、身边连个伺候的通房丫头也没有?”
而她家老爷可不同一般,十四岁身边就摆上好几个小丫头,若非婆母怕他坏掉名声,找不到好亲事,强给那些丫头灌避子汤,老爷早就儿女成群,说不定现在连爷爷都当上。
王氏又道:“怀青是个顾念情分的,否则依当年宋家对他做过的事,要是换做别人,早就与整个宋家反目,由此可知,你对他的情分,他定也会谨记在心,日后不管他娶谁进门,都不会忘记你待他的情义的。”
关关微哂,这算什么话?妻妾成群但有挚爱在心?儿女绕膝却和乐敦亲?想玩就玩、想干就干,一男多女、一壶多杯,传世真理?
没错,这才是这时代的真理!
公平?假的!
承诺?哄人的!
偏她一字一句全数相信,怪谁去?是她自己乐意耍白痴,是她自己喜爱被欺,是她以为自己遇上千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唉,她怎么会忘记,再好的男人也禁不起身下那三两肉天天想举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