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的步伐就着月色踏上了阶梯,柳素真完全不顾明云舞那迭声的抗议,反正他的目标便是他所住的厢房。
眼看快要进了房间,明云舞连忙说道:“已经到了,你总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打从爹娘相继离世,便再没人这么抱过她了,这样的亲昵让她的心跳加快,她着实不习惯这样的感觉,这才急着想要下来。
低头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柳素真不悦的冷哼一声,脚下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说来为了收拾杂乱的院子,这里来了不少仆役丫鬟婆子,现如今这些人都难掩惊讶的看着他们,这让明云舞更是一阵羞恼。
所以一等柳素真抱着她踏进房间,明云舞便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挣扎着,可偏偏她的挣扎看在柳素真眼中不啻是蚍蜉撼树,完全不能动摇他分毫。
柳素真妥妥当当的将她放在床榻,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接着才伸手搭上她的手腕,诊脉。
清清楚楚地从他的眸心看见浓浓的担心与惊惧,明云舞心中蓦地一暖,原本的不悦霎时消失无踪。
“我没事,他不过是推了我一把,虽然用力些,有些疼,可是……”明云舞絮絮叨叨的试图让他放心,可她话都还没说完,便给打断了。
柳素真怒目凝眉的吼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他这个人丧心病狂,谁知道他会对你下什么狠手?我不是交代你好好待在房间,你没事跑来凑什么热闹?”
向来气定神闲的他难得看起来这么气急败坏,低沉浑厚的嗓音更像是打雷一般在她的耳际响起。
初时,明云舞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怔怔地看着他那形之于外的怒意。
好半晌,回过神的她忍不住想为自己辩驳一番。“我就是担心嘛,本以为可以速战速决,谁知道缠斗了那么久,所以就忍不住来瞧瞧。”
“要瞧也行,但难道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被他挟持住时,我有多担心。”
“我看你浑身是血也很担心啊,那时候情况危急,躲着藏着算什么?”明云舞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
吼完,她才想到他受了伤竟一路抱着她回来,这样岂不是加重了他的伤势?
思及此,她蓦地坐起,接着完全不管男女大防这回事,伸手就要去剥他的衣服,想看看他的伤势。
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柳素真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对于她那毫不扭捏的关心更是欣喜若狂。
但这个时候可不适宜互诉情衷,或许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之后,他再将自己的心动与爱恋说清楚更好。
按住了她那蠢动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下了激动的心绪,淡淡说道:“我没事,那些不是我的血。”
“真的吗?”她眼露猜疑。
她向来习惯眼见为凭,虽然看他那模样倒也不像身受重伤,但她就是不放心,水眸不免直盯着他那伟岸的胸膛。
“我真的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得回柳宅一趟。”
忖度着时间差不多了,柳素真交代完便准备离开,可是才要迈步却又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揣住了。
他诧异地往后一瞧,就见她抓着他的衣角。“怎么了?”
“我……我不放心,想同你一起去。”随着她吞吞吐吐的说完这些话,她的双颊已泛起一片酡红。
那向来理直气壮的女人竟然成了这样期期艾艾的小女人模样,看得柳素真一阵心神荡漾。
有那么一瞬间,柳素真打算应了她,可一想到她今日的冲动,这念头当下灰飞湮灭--他认为还是别让她同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从来不曾哄过女人的他,蹲下了身子与她平视,温柔说道:“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等我办完了事,我会光明正大的来求娶你。”
听到她的话,明云舞的心中一甜,便也确定两人的确是心意相通,可向来骄傲的她仍忍不住道:“谁要嫁给你啊,可别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
“不嫁给我,担心我作啥?”
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她那模样倒让柳素真笑了起来,忍不住倾身衔住了她的红唇。
原本只想蜻蜓点水般的偷个吻,可是当他的嘴唇触到她那丰润的红唇,尝到她口中的蜜津,这个吻便立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恣意的辗转吸吮着,掠夺再掠夺,直到两人都几乎喘不气了,这才稍稍放开了她,哑着嗓音道:“等我。”
等他解决完肖天恩跟罗致远的事,也等他能光明正大的让她成为与他比肩前行的女人。
一个恣意张扬的女人、一个看似无情其实多情的女人、一个不畏危险且不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一个愿意与他比肩而行的女人……这种种样貌,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他付出一辈子来疼爱。
第6章(1)
罗致远步伐匆匆,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还汨汩淌着鲜血。
好不容易从玉荷坊的后院脱身出来,他多了个心眼,在普陀山上东绕西行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甩开了后头那些跟踪他的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潜进了柳府主院。
即使月色隐在一片片乌云后,星子也黯淡不少,四周所见景致并不十分清晰,但他还是能熟门熟路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步入肖天恩的居处。
一见他现身,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肖天恩连忙迎上前去,不等他喘口气就急急的问道:“他死了吗?”
坐立难安了好几个时辰,她的情绪紧绷,满心只关注着一件事,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情人衣服上染着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
罗致远没说话,步履蹒跚的走到圆桌旁坐下,神情凝重。
“你倒是说话呀,他到底死了没有?!”肖天恩急了。
“没有,他没死!”
尽管已经攻其不备,但以那里埋伏的阵仗来看,柳素真肯定早就算到了他们会去,所以如果他猜得没错,他这一逃,柳素真很快就会回到柳宅。
如今他们重金礼聘的杀手死的死、逃的逃,他自己伤势也不轻,若不是挟持人质逃出,只怕就要被人当场逮个正着了。
他之所以冒险回来,其实是想要护着她离去,虽然往后的日子得要隐姓埋名,还不能过得像如今这般优渥,可是至少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
“你说什么?!”
这消息宛若青天霹雳,肖天恩身子明显颤了颤。
狙杀竟然不成功?!
“柳素真只怕不如你以为的失去了记忆,他记得一切,也布置好了陷阱等着我跳进去。”瞧着那张绝艳容颜因为过于惊惧而呈现出苍白和虚弱,罗致远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伸手揽过了肖天恩,轻声安慰道:“没有关系,只要你跟我走,世界这么辽阔,咱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居下来,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过着一呼百诺的主母生活,可是我有积蓄,不会让你受苦的。”
闻言,肖天恩还残留着惊慌的眸子蓦地看向罗致远,飞快地点了点头。
她开始收拾自个儿的行囊,把所有值钱的首饰、行头都放进去,为数不少的银票也带上了,正要出门唤人的时候,罗致远叫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
“唤人过来啊,那些丫鬟婆子也得跟着我们走才行,不然以后谁来照顾咱们的生活?”
“不行,为了不让柳素真找到,我们不能带任何一个人走,往后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了。”
闻言,肖天恩怔住了,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明白“离开”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自从嫁给了柳素真,她算是亲眼见识到柳家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虽然她娘家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但远远不如柳家在皇朝商界那样一呼百应。
每当她出门,即便是碰上那些拥有诰命的官夫人,却也不会有人因为她只是一个无品级的白衣而对她轻贱鄙视,这全都是因为她是柳素真的妻子。
可如果她今天跟着罗致远走了,那不就代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空吗?
她真的可以过平凡的日子吗?不,她办不到。
“我不能跟你走。”她哑声说道,语气十分不舍,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
“你不愿跟我离开?”
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罗致远如受雷击一般地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以为她之所以愿意计划这些都是因为爱他,否则她又何必这样做?
“是不能。我们的孩子不能隐姓埋名过日子,咱们说过要好好栽培他的,你忘了吗?”
“那个我会处理好,我还有些银子,到时买个户籍落地生根并非难事。”
“你能怎么处理?除了逃走之外,你还能做什么!”肖天恩烦躁的低吼,语气中透着轻蔑。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吗?
为了她,他不久前才差点丧命,可她却没有半句关怀,如今甚至嫌弃他!罗致远心中一阵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