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陶琍琼忽略了贺斩渊在她呆望着电影招牌时,仔细打量她的目光。
他们找到位子坐下后,一面吃着零食,一面聊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话题很容易接续,可能是因为贺斳渊的说话方式容易让人接受,他总是一副很愿意体会的模样,就算看不出他是赞成还是反对,可是他的表情让她愿意继续说下去。
“所以呢?你觉得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贺斳渊对于她母亲的疯狂膜拜行径有着很多疑问。
“有用的话我早就中了彩券,要不然也已经嫁给什么奇怪的富商了,还轮得到你来赞助愿宏念书吗?”
“你真的想过会嫁给什么奇怪的富商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陶琍琼抓了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嚼了嚼又道:“不过报纸上常报导一些女艺人嫁给怪怪的富商,有些人就是有那种命。”
“你觉得你也有机会?”
“只要是人都有机会吧,不只是女人,就算男人也有可能啊,富商也有同性恋的。”
“你要真想成为富商夫人,还需要经过改造。”贺斳渊仔细打量着她,“不过我必须承认,今天你跟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不太一样。”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是例外。”全是为了开会,她才穿成这副淑女样。
“我觉得你这样很不错,很适合你。”至少她看起来不再像是滑板妹,而他愿意和看起来温柔典雅的她一起吃饭、看电影。
“真可惜,这是唯一的一套。”她脸上一点也没有惋惜的神情。
“可以再买吧?不过是几件衣服。”
“衣服的确可以再买,但我想我遇不到那种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对象。再说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不代表我真想改造自己,然后吸引富家子弟过富裕生活。有得必有失,我并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的一切对你来说已经够了?”
“当然不够,我担心存款会再度消失,担心我藏在床底下的钞票会不翼而飞,烦恼我妈又买了几个灵骨塔等着我付帐,或是对着一堆捐献感谢状气得想上吊自杀。”
“听起来好惨。”
“这就是人生啊!”陶琍琼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目光回到银幕,没隔几秒贺斳渊再度开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算够、才能满足?”
陶琍琼想了想,认真的说:“或许永远都不够。我和愿宏讨论过搬出去的事,我们真的被我妈给吓怕了。你或许不能了解那种感觉。”
“你没想过可以找个人替你分担吗?”
“凭什么要别人替我分担?”她反问他。“自己的事情本来就该自己负担,我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不是吗?”
“男朋友呢?”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男人负担可能远比我重,我何必自找苦吃?”
同年纪的男人几乎都染上了购车症,明明没本事养车,也要去弄一辆车来整死自己,贷款、罚单,加上修车费,偏偏每个人都以为只要有车子就会有马子,要真不幸找上了这种男人,可能要帮着付车贷或是房贷,她何必自找苦吃?她除了要养弟弟,还有个比车子还会花钱的母亲。
“你好像很不信任别人。”
“你不也是吗?”陶琍琼的脸上有着银幕闪动的光影,笑似非笑的望着他,“你不也一直认为我是个不正经的女孩子吗?”
“嘘!”坐在前面的人已经受不了他们的交谈,大声的朝他们嘘了一声。
陶琍琼和贺斳渊互望一眼,乖乖的闭上嘴,将视线移回银幕,却不知道演到哪里了。
贺斳渊感觉像是被人踩了一脚,抓过她手上的爆米花,塞了几颗进嘴里。
是啊!他是怎么了?连琍琼都看出他眼里的不认同,他却和她看电影、吃饭,这又算什么?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的话。”陶琍琼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
贺斳渊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对我有疑问的,不只你一个人。”
她放低了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温柔,贺斳渊试着忽略这点,开口问:“你怎么会认为我对你有疑问?”
“因为我有眼睛,看得出来你在想什么,你脸上写著‘这个女孩子很有趣’。”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对你有兴趣?”
陶琍琼笑了笑,“你是对我有兴趣,但不是男女情事那种。”
贺斳渊跟着笑了,但心里却回了句:那可不一定了……
※ ※ ※ ※ ※ ※
研究室里的仪器规律的运转着,有几个穿着白衣的人开完会正打算离去。
“什么时候回美国?”张院长问着贺斳渊。
“明天。”
“这么急着走,女朋友在等啊?”张院长几次想把女儿介绍给贺斳渊,只是苦于不知道这位大帅哥是不是已名草有主?所以有事没事总是会在言语中试探。“多留几天吧,大伙吃个饭。”
“最近比较忙,有几份研究报告快出来了。”贺斳渊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随口回道。
“你啊,别满脑子都是工作,把人生大事给忘了。”始终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张院长只好再试着把话题引导过去。
“谢谢关心。”贺斳渊抬起头,微微一笑,随即走出研究室。
看着贺斳渊走远,张院长忍不住要叹气,或许他没有做媒的天分吧?连旁敲侧击都问不出个什么。
“院长,你别看贺先生整天待在研究室里,他在美国可是逍遥得很,多少美女对他投怀送抱,哪还有心思想结婚的事啊,享受人生都来不及了。”一名研究员走上前来咬耳朵。
“真的?”张院长老早听闻过贺斳渊的女人缘很好,只是看他挺安分的,没想到传言会是真的。
“当然,贺先生光是靠那张俊脸,就可以闯出一片天了,更别说最近他的研究室又被延揽到药学组织里,专攻传染疾病分析,光美国那边一年付给他的研究经费,就是台湾所有研究室加起来一整年的研究费呢。”
“这我知道。”贺斳渊年纪虽轻,但在研究上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越他们这群老头子,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想把女儿嫁给他。
“你想想,条件这么好的人,哪有可能缺女朋友?”
“说得也是。”
※ ※ ※ ※ ※ ※
甩开了那个几度想探询他私生活的张院长,贺斳渊直接走进办公室,汪助理转进一通电话,他连忙接起。
“是我,阿忠。你还真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都找不到你人。”
“怎么了?你不是才新婚,没去度蜜月啊?”
“哪有空啊!我老婆怀孕了,所以都待在家里安胎。想请你吃一顿,哪知道你人这么难找。”
“下回吧,这趟回来我并没打算待太久,只是开个会就走。”
“真不知道是要羡慕你这么忙,还是同情你?”阿忠忍不住的说。
“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在说出这话的同时,陶琍琼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
草草的和阿忠聊了几句,挂上电话后,贺斳渊找出一张资料卡,按照上头的联络电话打去,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喂?”陶琍琼的声音显得很没精神。
“怎么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贺斳渊?”这声音她不会听错吧?陶琍琼的眼里闪过怀疑。
打从那天看完电影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是我。”不知为何,他有些开心她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打电话来?”
“我明天要回美国,打电话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餐。”
直到听见她答应了,他才发现自己开始约她吃晚餐,可是贺斳渊却不感到懊恼,事实上琍琼是个可爱又亲切的女孩,和她聊天很有趣,也不会冷场,他甚至不用刻意去挑选适当的话题,两人就很有话聊。
开车到她公司附近,见她等在路边。这回她的牛仔裤显得合身多了,不再宽大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发生了什么惨事吗?”贺斳渊好奇的问道。她的表情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都是很没生气的。
陶琍琼望着他,也许她的模样已经说出了一整天的悲惨,她幽幽的吐出一句:“真是倒楣的一天。”
“怎么了?”他很愿意倾听她的烦恼,而这让他有些惊讶。
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管他的!反正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贺斳渊应该心里有数了。在公司里她不会主动和人提及,即使同事见她面色凝重都知道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多问,但贺斳渊晓得她家的情况,那么告诉他,他应该也不会太意外才对。
“你妈又出事了?”这是第一个浮上他脑海的猜测。
“除了她还有谁?”她无奈抓抓头发,一副很烦恼的模样。
“先吃点东西再说,你想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