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戎用脚挑起她的下巴,那种自上而下鄙夷的目光,让她整个身子如坠冰窟。
“想知道朱赫现在如何了吗?”
娜仁怔怔地望着这个冷酷残忍的男人。
“她一开始不招,毕竟是贵妃身分,她的父亲兄弟又是朕的大臣,朕不想对她用刑。上次她敢设计朕,意图让朕染指了文贵妃的姐姐,只为离间朕与文贵妃的感情。朕虽然抓住了一个掌握证据的小宫女,念着她只是嫉妒,也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饶了她,可是这次她竟然不知好歹,意图谋害文贵妃肚中的皇嗣,朕岂能轻饶?”
娜仁连气都不敢喘,皇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种屈辱和折磨,让她心中升起了对他的仇恨之情。
鬼戎继续道:“她是朕的妃子,对她动刑朕也没脸,虽然不能动她,那些被她收买的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内务衙门只要想审一个人,就没有不成功的。什么证据都摆在眼前,她就算哭喊冤枉也没用,朕看她情绪那么激动,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不过这短短的一天时间,竟然疯了!”
疯了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疯了?一定是皇上使的手段,他好狠的心啊!
“她的父亲朕还要用,自然不能杀了她,但妃子得了疯症,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朕怜悯她,便让她的奶嬷带着她挪到一个清净的宫里,好好养着便是。”
鬼戎看娜仁吓得就跟见了鬼似的,心里的气消了一点,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阿布虽然自首伏法,但他可不相信这一切都与皇后无关。
朱赫愚蠢歹毒,但也只敢在艺娘的身上下手,她这皇后可好,脑筋都敢动到他身上来了,今天可以只熏个香,日后便能直接给他下毒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娜仁好半天才鼓起点勇气。“皇、皇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臣妾根本不明白皇上是在说什么,也不晓得阿布为什么拚死拱活地要拉着臣妾的手杀了她,她死前说对不起臣妾,为了帮臣妾而做了错事,因此以死谢罪,臣妾——”
鬼戎冷笑几声,挥了挥手,制止她说下去。“皇后,你是真不知道也好,装糊涂也罢,朕没有证据,动不得你。你又是皇后,兹事体大,动了你就是动摇国之根本,朕且留你,你以后少出来见人。”
他吩咐人进来。“以后给朕好好看守,这个宫里的人不得随意外出,皇后身子弱,你们要好好伺候着。”
“是!”两个满脸横肉的嬷嬷走上前,一点也不客气地拖着娜仁站起来。
娜仁知道这是要软禁她,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争辩只会加深他对她的厌恶。于是抽泣两声,低声道:“皇上,现在臣妾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时间会证明臣妾的清白!”
“哼!”鬼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宫里这段时间风声鹤唳,朱贵妃疯了,皇后也称病不出,花匠坊、洗衣房的太监宫女消失了一大半,宫中人人自危,气氛紧绷。
只有文知艺被保护得很好,专心在静思殿养胎,鬼戎也不让她随便到外面溜达,一有空便陪在她身边。
她也不是真的傻,只是他不愿说,她就不多问。
他履要她做个尘天真的小女人,她为了安他的心,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虽然私下早从陈嬷嬷和文画那里听到了关于皇后和朱贵妃的事,她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她的整个生活重心就在孩子和皇上的身上。
天气渐渐有些热了,再两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落地。
这天,鬼戎与她吃罢晚膳,牵着她的手在院子里转圈消食。“今日觉得身子怎么样?这小家伙还爱在肚子里踢你吗?”
文知菱着让。“没有,今天他可乖很。臣妾发现,只要臣妾带着他出来转转,他就不闹脾气,但若是在屋里待着不动,他就会表达不满,非得在肚子里折腾一阵子才行。”
鬼戎朗声大笑。“像朕,脾气大。”
她轻哼一声。“皇上也知道自个儿的脾气大呀?”
“好了,朕逗你玩的,真是把你宠坏了,现在时不时就要调侃朕。”
文知艺就噘了嘴巴,撇过脑袋不搭理他。
他赶紧过来哄。“好了好了,当娘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朕说个玩笑话都不行。不气了,过两日,朕带你去西郊的皇家寺庙里玩,顺便祈祷你生产时能够母子均安。”
文知艺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皇上要带臣妾出去玩?”
他笑睨着她,将她颊畔的碎发拨到耳后,温醇嗓音道:“徐太医说你身子结实得很,可以适当地多动动,日后也好生孩子。你也在这闷了些日子,出去散散心可好?”
她欢喜得很。“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皇上,我们就只去寺庙吗?可否在附近好玩的地方多逛逛?臣妾从未见过民间的市集,能去看看吗?”
鬼戎当然是不想,但看她那么渴望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她。
“好,朕带你去,可时间不能太长,你也不能从轿上下来,市集人很多,小心冲撞了你。”
文知艺小脸不禁泛起失望。
他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同时覆盖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你是当娘的,一定要为他多想想,等你生完,身子养好了,朕便亲自带你去街上好好玩上一天,可好?”
“好吧。”文知艺勉强同意了,但又担心他说话不算话,赶忙道:“那皇上给臣妾写个字据,臣妾怕皇上到时候赖帐!”
“臭丫头,就只有你敢对朕这么说话!君无戏言,立什么字据?不写!”
“皇上!”文知艺拽着他的袖子,来回摇晃着撒桥。
其实她不过是逗他而已,这些日子,他心里想必也不是太好受,难得有轻松的时候,她暂时做不了解语花,便做个逗他笑闹的鹦鹉,他是她深爱的人,她希望他在她身边时可以抛却那些烦恼。
鬼戎岂会不知道她的玲珑心,便也顺着她笑闹。
“撒开!朕便是那不守信用的天子,你不必理朕!”
可怜文知艺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扮鬼脸逗他,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双手环住她,怕她不小心跌倒。
“皇上不气了吧?再气,臣妾可要肚子疼了!”
鬼戎瞪了她一眼。“有你这样当娘的?”文知艺扁了扁嘴巴,摸摸鼻头,不说话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一会儿笑一会儿气,奴才们远远跟着,看两个主子好得像
一个人似的,都低头会心一笑。
只有一个小宫女,眼睛恨恨盯着鬼戎和文知艺,心里暗暗道;阿布姐姐那么好的人,却因为文贵妃死得那么惨,皇后娘娘也被软禁在宫中,她凭什么能活得这么快乐?
夜晚的时候,这小宫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皇后的寝宫附近,将一只尾巴上绑了纸条的猫放进去。
猫儿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一路跳进了皇后的院子里,猫儿胖乎乎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一道半开的窗户中。
没一会儿,窗内的烛光亮起,那只猫埋头在一个盘子里,大吃特吃着被人加了特殊食料的猫食。
而旁边,娜仁正拿了一张只写了几个字的纸条,凑在微弱的烛光前细看。
两日后,辰时,西郊,皇家寺庙。
娜仁把纸条烧了,再回头看脚下,那猫儿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第10章(2)
到了去皇家寺庙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睡好,还是自己太兴奋了,文知艺左眼皮直跳。
她抬手摸了摸眼皮良久,才觉得它跳得没那么凶了,接着便掀开轿帘,往外面张望,一眼就看到前面骑着骏马的高大身影。
她是第一次看鬼戎穿青金的骑装,显得人更威武英俊。
那是她的男人!她由衷的感到骄傲。
正在她神思遨游天际的时候,他策马来到她面前,看她傻愣愣地直看着自己,不禁伸出手,长指一屈,弹了她脑门一下。
“哎呀,皇上你做什么戏弄臣妾!”文知艺气鼓鼓的,虽然不疼,可是太丢脸了。
当着士兵们的面,鬼戎不可能跟她像平常一样嬉闹,清了清喉咙,道:“文贵妃,下轿吧。”
“啊?这就到了?”不对啊,不可能半个时辰就到的。
文知艺把帘子整个掀开,往前一望——
“是城西的集市!”她兴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像刚从笼子里飞出的小岛,眉眼都活泼起来。
她一开心,他就跟着笑。“怕你玩得没趣,也没让人清街,咱们今日出来轻车
简装,与富贵些的百姓无异,等下你可别喊漏了嘴。”
文知艺下了车,盈盈笑着,微微一福身。“知道了,老爷。”
“那娘子就随我去吧。”
鬼戎牵了文知艺的手,对身后的随从说道:“你们不要跟得太明显,四散在人群中便可,其他人留在这里,咱们半个时辰后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