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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莲、苏莲吃得了苦!”苏莲把心一横,捡起了地上的馒头,就要塞进嘴里,而这一幕也让四周官兵有些佩服。

  苏莲完全明白了,她如今的表现,确实是让凌云军丢了脸,居然还被庞富贵这样的人拿来说嘴,连她都觉得对不起凌庭卿。

  她也知道自己现下身体状况有多不好,却又不愿勉强自己吃一些苦,兵员吃的米粮都是百姓的血汗,百姓期待兵员能替他们保家卫国,而她却把食物扔了,即使是无意为之,不也辜负了百姓的期待。

  万一真的昏了过去或是生了病,这些做足准备要打仗的人,难道还要分心来照顾她?这一路她已经受够了,在这一干骄傲的凌云军员前,如果一再表现出懦弱与退怯,便一辈子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应该要振作起来,不仅不能让凌庭卿丢脸,还要让他以她为荣,这样她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啊!

  至于凌庭卿,毕竟宠她已经成了本能,对她板着脸这么久也快到极限,几乎无法再忍受旁人欺负她,尤其是庞富贵这个陈谌身边的走狗!她有这份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凌庭卿大手一伸,将她手上的馒头拍落。

  “再去领一份军粮,你若吃坏肚子,一样是军队的累赘。”

  他的话一说完,立刻就有人动了起来,一份新的食物又送上,至于庞富贵被忽视后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根本没有人在乎。

  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在凌庭卿的私心里,苏莲必然会是凌云军未来的将军夫人,如果她能在这一次的军旅生活中,得到他们的认同,也不枉他铁面无私,即使会遭受她的反感,也不能妥协徇私。

  这也是他忍受庞富贵跟前跟后,甚至嘲讽苏莲,他也不回嘴的原因了。

  他的好弟兄与他的女人,未来可都是要结成一股绳的,眼下让她跟着众人吃一次苦,便能避免日后产生分歧猜忌。

  瞧瞧,如今的凌云军员对于苏莲的坚毅与决心,就在这一回过后,都有了明显的转变,也不再那么排斥她了。

  当然,若是苏莲真能吞下那颗脏馒头,就更加有说服力了,但他仍是狠不下心……

  “你必须认清楚自己的角色,跟在我身边的人,就要吃得了苦。”最后,他撂下了这么一句语重心长的话,希望她会懂。

  这是一种暗示,她想要以什么身分待在他身边,或者有没有资格待在他身边,她也该好好地想一想了。

  跟在凌庭卿身边,就要吃得了苦!苏莲记着这句话了。

  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大军兼程赶路,终于到达了最接近南疆,被鬼头族占领的石原城旁的高黎城。

  归属于朝廷的皇武军,护送着陈谌大摇大摆进了高黎城,至于凌庭卿的凌云军,则留在距离高黎城百里外的一个隐密山谷里。

  皇武军在城里有房舍遮风挡雨,凌云军只能在山谷中搭帐蓬餐风沐雨;皇武军在城里享用着热呼呼的食物,凌云军仍只能啃干粮;甚至皇武军夜半全体休息了,凌云军却仍在凌庭卿的领导下,严格地操练着战术。

  苏莲是以杂役兵的身分待在凌云军,所以不必跟着他们一起操练,然而她光是在一旁看,凌云军严格而精密的兵阵及杀招演练,都在在震撼了她。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这才是真正的杀戮!

  她站在山谷旁的陡坡顶,身旁有一人头绑红带,执着旗帜正在挥舞着什么,另一名头绑红带的兵员则击打着蒙上厚布的大鼓,或许是怕声音传了出去,鼓声咚咚咚十分低沉。

  她观察了一阵子,似乎悟出了点心得,在一段操练结束,中间的休息时间,她便及时上前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这旗阵,可是用来指挥部队的?”

  红带兵王青肃然道:“这是自然。战争之时,四周皆是厮杀呐喊之声,是不可能有机会听到别人说话的,因此自然要用旗号来表达主将的意志。”

  苏莲似懂非懂,“所以那位大哥……”她指向打着无声鼓的另一名红带兵。

  “一般作战白日下军令用旗号,若是晚上作战看不到旗号,自然是用鼓声。不过咱们凌云军是两种交替互用,除了用以欺敌,更可互相支援,免得一方出事,群龙无首。”

  王青亦是看着苏莲这瘦弱的小兵,一路上是如何撑过来的。而她敢当面顶撞庞富贵,也让他颇佩服,于是他也不藏私,掏了掏胸口,拿出一本兵法递了过去,“将军说想了解军阵、了解作战、了解计谋,至少要熟读兵法,这本书就送给你了。”

  “谢谢这位大哥。”苏莲开心地接过。

  虽然她这一路上为扮男装都是把脸涂黑,但王青见了她的笑容,仍是不能控制地心疾跳了一阵。

  这少年生成男人真是可惜了,要是生为女人,该是多么俏丽啊……

  第5章(2)

  在王青胡思乱想时,那名头绑红带的鼓手顾庆也走了过来,不甘示弱地同样拿了本书卷给她,“呐,这就是咱们凌云军各种行军布战方式的鼓号和旗号,虽然你不用上战场,也要看得懂,能记多少就记多少吧!”

  “谢谢!”拿到了这些东西,苏莲忙不迭地观看起来。

  接下来三天,她便跟着王青与顾庆在山顶上学习,更常在部队休息时,亲手试着操作,甚至连鸣金收兵了,她仍兀自一个人练个不停。

  杂役兵,除了负责部队里一些吃喝拉撒的杂事,更重要的是晚上要看守军队的柴火、医药、布材、锻材等。这个职位自然是凌庭卿替她挑的,即使帐内摆了一堆杂物,但这样她就能晚上独自一人睡在军帐。

  “军政曰:“言不相闻,故为金鼓;视而不见,故为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

  苏莲小心翼翼地就着月光,翻着王青给她的《孙子兵法》,并不是因为书本破旧或价值太高,而是她的手这几天练习旗阵与鼓阵,早被磨得都是水泡,再加上还得处理军队杂事,原本白细的玉手变得伤痕累累,轻轻一碰就痛得令人皱眉,她只好动作轻一点,才不会那么痛。

  月儿慢慢地升上天空,抵达了头顶的上方,整个山谷里,除了巡逻将士偶尔的脚步声与山谷内的虫鸣兽啼,就不再有其他声音了。苏莲读着读着,竟累得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一刻钟后,一个健壮的男人揭开军帐,无声进入。但或许是白天太过劳累,又或者来人的动作太过轻巧,苏莲竟仍沉沉睡着,一点都没有察觉对方的潜入。

  来人走到了苏莲的身边,第一个动作并不是划她脖颈一刀取她性命,亦不是想要偷取什么东西,反而轻手轻脚地抓起她布满伤痕的右手。

  “该死!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来人摇了摇头,解开她手上随意包上的丑陋布块,由怀中拿出特制的金创药,敷在伤口上后,亲自为她重新包扎起来。

  这便是凌庭卿,他这几日忙于军务,只想着她在杂务帐中应该很安全,想不到她给他的竟是如此大的惊喜。

  她卯足了全力学习军务,也试着融入大伙儿之间,不再叫苦,不再喊累,也跟着众人吃难以下咽的军粮。而她很快地学会了以旌旗与大鼓做出正确又明快的军令,凌云军员对她的轻蔑与敌视也慢慢削减,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杂役负责的工作,她却自愿去学,尽力融入他们的圈子。

  凌庭卿余光瞄到落在旁边的书本,捡起来一看,赫然是一本兵法,令他不由得心疼起来。

  “傻丫头,给你机会学,并不是要你废寝忘食……你能坚持到现在不掉一滴眼泪,已经得到我认同了,唉。”

  一股柔情顿生,他俯下头,在她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但似乎这样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情意,他的吻又印上了她的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温柔的品尝着她柔软甜蜜的唇,心里才比较有了踏实的感觉。这里是战场,见不到她,他心中挂念;见到了她,他又怕自己少了那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一去不回的心志,直叫他矛盾万分。

  可是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明白,无论要他舍弃什么,他都是要她的,她已经是他骨血中的一分子,看了她这么多年,她早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只要闭上眼,就能浮现她的轮廓。

  所以两个人距离多远,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记吻既绵长又旖旎,若是她醒着,一定会觉得他带来的情涛有如缓缓涨潮的大海,无声无息地淹没了她。

  一吻既毕,凌庭卿无声地叹了口气,替她盖上薄被后,又悄悄地离去。

  然而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帐门处,苏莲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突然打了开,眼中布满了难言的柔情与动容,被他包扎过的小手抬起,轻触了下仍留有他余温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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