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找到了疑似的地方,赵盈雪欣喜地道:“要不我过去乾德殿替你掩饰,支开那些太监和宫女,你再仔细找找,那里面是不是真有暗道。”
赵央想了想,点头说:“不如我佯作不适,然后皇姐扶我回去,我再趁机去那暖阁休息,皇姐再想办法拦住那些太监、宫女,方便我探查。”
过了年,他今年将满十五岁,身量抽高不少,已比赵盈雪高出小半个头,原本的青涩也退去了几分,变得更成熟了些。
赵盈雪觉得他这个办法甚好,颔首道:“好,就照你说的做。你先食用些糕点,之后再佯装腹痛不适。”
两人依计行事,在赵央吃完糕点佯装腹痛后,赵盈雪借口不放心弟弟,亲自送他回乾德殿。
就在她打算让宫女宣召太医时,赵央按著两人先前套好的话,说道:“皇姐,我没什么事了,不用召太医,我去暖阁歇会儿就好,那儿凉快。”
赵盈雪扶他到暖阁,然后刻意差遣那些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支开他们。
“皇上这是因天气太热中暑了,小喜子,你去御膳房吩咐厨子做碗消暑的冰镇乌梅汤来,还有你明翠,皇上喜欢闻香花,你去花园里摘些花过来,至于淑心,你去打盆冷水,待会好让皇上擦脸,剩下的其他人,都去冰窖帮忙拿些冰块来,放在暖阁里好降温。”
除了守在外头的侍卫,屋里伺候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她支走,赵央趁著这机会,赶紧查探先前怀疑的那面墙,对著墙面又拍又推,一阵摸索。
他敲了敲墙面,感觉后面似乎是空心的,这表示后方一定另有玄机,只是一时找不到移开墙面的办法。
赵盈雪快步走进来,见他在四处找著什么,走过去低声问:“怎么样?”
“我觉得这后面定有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启动这面墙的机关。”
“我也来帮忙找。”
趁著那些宫女、太监还未回来,赵盈雪也帮著搜寻,然而才找了没一会儿,外头突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摄政王驾到。”
两姐弟急忙停下动作,赵央赶紧躺上软榻,赵盈雪则迎了出去。“见过四皇叔。”
“你怎么在这儿?”赵知维狐疑地问。
她从容自若,不疾不徐地回道:“先前皇上到我那儿忽然腹痛,我不放心,便扶皇上回来,我想皇上可能是因天气太过燠热,中暑了,便吩咐那些宫人去准备能降温的冰块和冰镇乌梅汁。”她接著问:“对了,四皇叔这会儿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事?”
“北鑫国突然兴兵来犯,军情紧急,须尽快调动其他军队前往支援。”赵知维
走进暖阁里,并未朝赵央行君臣之礼,反以命令的口吻将调军令递给赵央批阅。“皇上,快批了这调军令。”
他虽身为摄政王,掌握朝政,但调派军队这等大事还是须出具天子命令,才能名正言顺调动军队。
赵央撑起身子,不解地问:“咱们与北鑫国不是已和睦相处了近百年吗,怎么会在这会儿突然举兵来犯?”
提起这事,赵知维便满脸恚怒,“哼,北鑫国指责我国放任暴民越境滋扰其百姓,认为是我方刻意放纵,因此打著替咱们肃清暴民之乱的理由,大举越界而来,实则是想趁机窃占我朝疆土。”
一待赵央批好调军令,赵知维接过,赵央还想再问,赵知维却没再理会他,就如同来时一样,连君臣之礼都没行,便迳自离去。
他没告诉赵央,北鑫国已接连攻下边关四座城池,大军势如破竹,将晁国的守军打得节节败退,因此他才匆忙跑来找他签核调军令,要调遣镇守在东南方的军队前去支援。
待他走后,先前被赵盈雪支开的太监与宫女也纷纷回来了,两人错失了继续搜寻墙面机关的时机。
不过既然得知那墙壁后方另有玄机,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只是赵盈雪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找又过了三个多月,仍是没找到移动那道墙面的办法。
这像是宝物明明就在眼前,只隔著一道锁,却偏偏打不开,令人无奈地只能干瞪眼。
而此时距她大婚之日,仅剩下不到一个月。
晁国与北鑫国战情虽越来越吃紧,但赵盈雪与李胜明的婚礼仍将如期举行。赵盈雪曾为此去找过赵知维,认为国难当前,希望能延后婚期,但赵知维没有同意,反而说道:“正因为咱们与北鑫国交战,才更需举办这婚礼,藉著公主大婚的喜气,鼓舞咱们晁国的大军。”
地底暗道迟迟没有著落,赵盈雪被紧密地监视著,没有机会逃离这座困锁荇她的华丽囚笼,眼看著成亲之曰一日一日逼近,她几乎要绝望了。
想到李胜明那张猥琐的面容,她紧锁眉心,遥望著此刻同她的心情一样灰暗的天空。
“怎么办,难道我当真得栽在他手里?”
她从不曾这么无助沮丧过,就连这近一年来她和弟弟面临如此难堪的境地,被软禁在这深宫里,她都一直怀抱著希望,期待有朝一日能逃出这座会吃人的深宫,或许她还能……她如今才发现,即使希望极其渺茫,自己仍盼著能再见到戚敬元。可是,如今这希望即将破灭了。
一旦嫁给李胜明,她这心愿注定粉碎,而她的一生也无异于毁了。她实在不愿意走到这个地步,而令她更加煎熬的是,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她却是越来越想他,哪怕最终只会坠入更绝望的深谷。
看著成亲用的那些吉祥物品一件件搬进她的寝宫,她的心逐渐冰冷。
很快来到大婚当日,一大早,赵盈雪便被一群宫女包围著梳妆打扮,她面无表情,脸上毫无喜色,仿佛今日将举办的是她的丧礼,而不是她的婚礼。
“公主,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怎么愁著一张脸,该开心些才是。”一名宫女劝道。
她神色漠然,心如死灰,眼里冰冷得只剩下憎恨。她笑不出来,就连假笑都挤不出来。她很想杀人,她想杀光这宫里所有阻碍了她的人,然后带著弟弟逃出去。
她想去找戚敬元,她想再见他一面,他还欠她一个告白,她还没有亲耳听见他说,他爱她,她也没有亲口告诉过他,她爱他。
她的指甲紧紧枢著掌心,强忍著眼泪,不想掉下泪来,但最后它们仍是一颗一颗从她眼里滑落。
第10章(2)
“哎呀,好好地公主怎么哭了?把刚化好的妆都哭花了,可又要再重新化过了。”替她化妆的宫女急忙拿著手绢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抬眼觑向她,见她双目含悲,不由得轻叹一声,劝道:“这命都已是这样了,公主还是看开些,认命吧,这样会好过些。”
盈雪公主姐弟俩在宫中过著什么样的日子,她们也都知道,却无能为力,帮不了她。
认命?她还不够认命吗?十几年前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顶替了早夭的赵盈雪,尽心尽力的姐代母职,照顾弟弟长大,带著他在这险恶的宫中努力生存下
避开一场又一场的阴谋算计,以为那样的日子终会有结束的一天,但最后等待他们的却是这样残酷的命运,她被迫与心爱之人分开,和弟弟如同被折去了羽翼的鸟儿,被囚禁在这深宫中,不得自由。
她真的累了。
而就在这时,赵央仍不死心地想寻找那地底暗道的机关,他好不容易支开服侍的数名太监,匆匆进了暖阁里。
这已是最后一天了,若是仍找不到暗道,姐姐就要被迫嫁给李明胜那混球了,因此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刻,他也不能放弃。
因为走得太匆忙,以致他整个人撞上了旁边一只紫檀木所制的柜子边角,将那沉重的柜子给撞得稍稍偏移了一寸。
这时左侧那扇墙面竟缓缓移动,露出了隐藏在里头的一道地道,他顾不得适才撞疼的膝盖,急忙点亮了烛火,快步走下去查看,看见走道旁有个把手,他试了试,发现那是能将暖阁那只柜子复位的机关,他按下机关将柜子移回原位。
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他发觉这条地道很长,看不见尽头,应该就是当初修建这座皇宫里所设的地底通道。
他没再继续往前走,急著要将这消息告诉皇姐,只要皇姐还未出嫁,他们就仍有机会逃出去。
出来后,他神色匆匆想赶往紫苑宫,却发现皇宫里的侍卫、宫女和太监们全都慌乱成了一团,四处惊叫奔逃著。
就连原本监视他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们也不知上哪去了,他就近拽住一名宫女,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家神色如此慌张?”
“皇上,不好了,北鑫国的军队打进皇宫里了,他们凶残地见人就杀!”
闻言,赵央满脸惊愕,“北鑫国的军队打进宫了?这怎么可能?那摄政王呢?还有禁卫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