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知。”详细情形赵盈雪并不清楚,她仅知弟弟弄坏了父皇极为喜爱的一幅画作,并出言顶撞了父皇,因而触怒他。
“你这个好弟弟竟骂朕昏庸愚蠢,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
第1章(2)
赵盈雪一愣,不相信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父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纵使给央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般忤逆您,他性子一向温顺,哪里敢对父皇这般大逆不道?”
赵知熙怒道:“他明著是没这么说,但话里却是这个意思。他扯坏了朕最心爱的画,不认错也就罢了,还将这事推到琛儿身上,诬指是琛儿陷害他,还认为朕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是个老糊涂了。”
“央弟绝不敢对父皇这般不敬,怕是他一时心急,才会口没遮拦。”现下不是厘清是非对错的时候,她只能先替弟弟缓颊,平息父皇的怒火。
赵知熙横眉怒斥,“朕气的不是他扯坏朕心爱的画,而是他敢作不敢当,没个太子的担当,教朕太失望了,日后朕怎么放心将这江山交到他手里!”
想当年在他仍是皇子时,骁勇善战,在战场上率领千军万马纵横杀敌,立下无数战功,最后还因此登基为帝,因此他一直不太满意这个儿子过于温顺的性子。
他与已故的明纯皇后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早夭,原本最得他喜爱的次子在多年前不幸战死沙场,明纯皇后在病故前,央求他立么儿赵央为太子,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他答应了,但这几年下来,赵央的性子教他越看越不满。
闻言,赵盈雪急忙下跪求情。
“父皇,央弟还年幼,日后慢慢教导,他定会改进,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以后儿臣一定将央弟教得如同父皇一样英明神武,不再教父皇失望。”见他仍板著张怒容,她再求道:“这次央弟惹父皇生气,说来儿臣也有责任,是儿臣这个做姊姊的没教好他,儿臣甘愿受罚,直到父皇消气为止。”
见女儿颦蹙著眉,神态柔弱,彷佛虚弱得随时都会昏厥,想起她先前已顶著酷日在外头跪了一个多时辰,娇弱的身子哪里禁受得住,赵知熙疼惜地扶起女儿。
“罢了,你起来吧,这次朕就饶他一次,希望他日后能长进一点。”
在么子顶撞他后,他曾萌生要废掉他这个太子的念头,恰好方才戚敬元求见,他拿此事征询他的意见,当时戚敬元这么回答他—
“皇上,废掉太子不难,但目前其他几位皇子各自暗中收拢了一批势力,一旦废了太子殿下,为争夺这皇储之位,只怕会引起朝中震荡。如今太子殿下尚未成年,皇上不如待他成年后,若还不合意,再做打算也不迟。”
戚敬元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会儿见女儿也这般为么儿求情,他决定再给么儿一个机会。
“多谢父皇。”赵盈雪欣喜地松了口气。
走出勤光殿,赵盈雪在转角处瞥见戚敬元倚靠著一棵木兰树而立,似是在等人,她走过去向他致谢。
“这次的事多谢戚师傅了。”
他挑眉,似笑非笑道:“下官不过是个攀龙附凤、谄媚迎合的佞臣,哪当得起公主的谢?”
知他这是在记恨她昨日酸他的事,赵盈雪摸摸鼻子,好声好气地开口:“昨天是我一时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话,还请戚师傅别放在心上。这次父皇肯饶恕央弟,我知道定是你向父皇进言,所以这声谢,戚师傅是绝对当得起的。”
昨天她从弟弟那里得知他先前想去向戚敬元请教学问上的不明白之处,戚敬元却为了赶赴五皇兄赵琛之约而没理会他,她心疼弟弟,故而昨日见了他,才会一时不平酸了他几句。
他深看她一眼,启口劝道:“公主护得了太子殿下一时,护不了他一世,下官奉劝公主,往后太子殿下的事,公主还是少掺和为好,否则殿下仗著有公主相护,只会更加依赖公主。”
“他还年幼,我若不护著他,只怕他很快就会被宫里那些豺狼虎豹给吞了。”赵央与她目前所占据的这具身子是同母同父所出,比起其他异母的兄弟姊妹,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
十一年前她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时,明纯皇后刚病逝不到半年,只剩赵盈雪与小她四岁的弟弟两人相依为命。
虽然当时赵盈雪才七岁,但她在现代时已是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取代了溺毙的赵盈雪,因继承了赵盈雪的记忆与感情,知道姊弟俩过得艰苦,她几乎把赵央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照顾著。
虽然他们还有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可这宫里还有众多的妃嫔和十几、二十个皇子、公主,早就分走了父亲对他们的关爱。
为了在这诡谲险恶的深宫里活下来,她花尽了心思,才让两人顺利活到现在,要她弃这个与她相依为命了多年的弟弟于不顾,她办不到。
“一直被保护著的幼狮无法成长,只有狠心将幼狮往悬崖下推,他才能真正茁壮起来。”戚敬元这话里隐含著深意。
赵盈雪静默片刻,才道:“该放手的时候,我自会放手。”她无法告诉他,不仅赵央依赖著她,她也依赖著赵央。
当初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她很惊恐无助,藉著照顾年幼的赵央,她旁徨不安的心情才渐渐安定了下来,然后慢慢熟悉了一切。
这些年照顾赵央已成为她生活的重心,一旦赵央不再需要她时,又没有亲人朋友陪伴在旁,她空虚寂寞了又该怎么办?
离开时,她黯然地瞅了戚敬元一眼,若是他能放弃自己的野心,也许他们便能……旋即她便为自己的痴想摇了摇头,他是一只雄鹰,正欲展翅高飞,不会肯为任何人驻留的。
“皇姊。”
从明光府回来后,一见到亲姊,赵央激动地紧紧抱住她。他容貌偏像已故的明纯皇后,十分俊秀,身量也偏瘦,不若赵知熙生得健硕粗犷。
赵盈雪轻轻拍拍他的背稍稍安抚后,便推开他,屏退宫女,神色严肃地望著他,询问:“我问你,你弄坏了父皇的画,为何不认错,竟还莽撞的顶撞父皇?”他性子温和,又一向敬畏父皇,能令他如此冲动,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赵央喊冤,“皇姊,那画不是我弄坏的,是五皇兄陷害我,我告诉父皇,父皇却不信我,反倒指责我不该诬蔑五皇兄。”
闻言,赵盈雪正色道:“你把这件事的经过详细告诉我。”
“今晨有太监来通传,说父皇下朝后要召见我,考校我的功课,我前往勤光殿见父皇,可我去时父皇还未下朝,只有五皇兄在那里,他手上拿了一幅画,见我来,他与我寒暄了几句,接著有名太监来找他,他说有事要离开,便将那画托给我,让我交给父皇。”
赵央回想著经过,当时五皇兄笑著对他说:“太子,这是父皇最珍爱的那幅白虎图,我昨日向父皇借来欣赏,这会有事要先走,劳你替我交还给父皇可好?”
他丝毫没有料想到五皇兄竟包藏祸心想算计他,一口应承了下来。
在父皇到来后,他便将那画呈给父皇。
父皇顺手打开来看,见到那幅画作竟被撕去了一角,大为震怒,责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道:“父皇息怒,这画是五皇兄托儿臣还给父皇的,不如召五皇兄来问个清楚。”
其后父皇召来五皇兄质问此事,五皇兄一口推了个干净,接著质疑他,“太子,那画我交给你时是完整的,怎么会扯破了呢?这可是父皇最喜爱的一幅画,你可别害为兄。”
他情急的道:“五皇兄,我接过这画时不曾打开来看过,并不知道这画破损了,这事与我无关。”
“父皇,儿臣发誓这画交给太子时,绝对是完好如初的。”五皇兄信誓旦旦地道,接著忽然看向他的衣袖。“太子,你衣袖里藏著什么?”
说著五皇兄走过来,竟从他的袖口中抽出了一张碎片,拿到那画前一比,竟是那截被撕去的画。
他厉色地诘问:“太子,这碎片是自你衣袖里取出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到了这时,他哪里还不知晓自个儿是被陷害了,但不论他怎么澄清,父皇都不相信,心急之下,他才会一时冲动顶撞父皇,要他不要糊涂地被五皇兄给蒙蔽了。
听完赵央所说,赵盈雪紧锁眉头。
那截碎片定是五皇子趁著将画交给弟弟时,暗中塞进他的衣袖里,父皇极爱那幅白虎图,每日都要瞧上一瞧,因此赵琛定是料想到父皇接过画时,会随手打开来看看,故而刻意设下了此计来陷害弟弟。
自两年前五皇子率兵剿灭了西南一带的叛军,便颇得父皇器重,而性情温顺的弟弟原本就不太得他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