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紧眉头。
“其实他们从没苛待我,反倒是我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他在笑,感觉却似在哭。
“你做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进公司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企图掌控谋夺池家产业,却怂恿池家真正的继承人去玩音乐组乐团,让他完全脱离学习经营企业的正轨。你说这是不是养虎为患?”他笑问她。
“总经理的位置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吗?”她问他,不等他回答又问:“如果你真心想要掌控、谋夺池家产业,为什么你还要职辞,还要离开呢?”
他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喃喃地答道:“因为她死了。”
“谁?”她怔然的问。
“那个女人。”
单瑜茜的心突然像要跳不动一样难过,鼻头酸涩,眼眶发热。那个女人指的是他生母,她知道,那个即使再愚蠢也用她的方式在爱他、关心他,让他抛弃不了的亲生母亲。
“她……怎么会?”
“注射毒品,针头染病,折磨了好几年,走了也好。”他垂下眼,沙哑的说。
“你一直在照顾她?”
“她只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要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单瑜茜再也遏制不住的跳下床,哭着伸手紧紧拥住他,帮他哭。他不哭,他哭不出来,她帮他哭,帮他难过,帮他发泄。
呜……呜呜……她真的好难过,心好痛,为他。
池泽京伸手紧紧回搂住她,将脸埋进她肩颈处的头发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慢慢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湿意,范围愈扩愈大。
她当作不知道,只是静静地陪着他,静静地陪着他哭。
早上醒来,单瑜茜只觉得双眼肿账酸涩,有种张不开的感觉,然后还有一种全身酸痛的不适。
她的脑袋好似突然空白了一秒钟,又似一分钟或十分钟,然后,她猛地抬头,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模样,赤、身、裸、体……
“醒了?”
身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让她顿时浑身僵直,然后机械式地、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他。
“早安。”他靠上前给她一个早安吻,然后失笑问道:“怎么呆呆的?”
她能不呆吗?单瑜茜呆呆的想。
她醒来感觉全身酸痛,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还在怀疑是不是一场梦而低头确认自己的状况,刚对眼前所看到的裸身傻眼,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又被他的声音吓到,接着他又性感迷人的活像广告明星般倾过身来给她一个吻……这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生平第一次的经历。
这对她这个以前从未交过男朋友、从未外宿过,从未和一个男人发生亲密关系,又一起裸睡到天亮,从未一醒来就被男人亲吻且单纯、乖巧的她而言,能不震惊到呆滞吗?她完全是被自己的连续破记录给震呆的呀。
“糟了!”她倏然惊叫,想起自己的责任与工作。“现在几点了,孩子们要上学——”
“别紧张,我打过电话给院长了,而且就算你现在赶回去也太晚,该去学校的孩子们都到学校了,该起床的也都起床了。”他将着急的她拉回床上。
“现在几点?”她愕然问道。
“快九点了。”
“什么?!”她整个被吓到,“怎么会这么晚了?闹钟怎会……”
她猛然一顿,陡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打电话给院长妈妈了?”
“嗯。”
“什么时候?你跟院长妈妈说了什么?”她急忙问道。
“你闹钟响的时候,跟她说你和我人在外头,今天有事要请假一天。”
“院长妈妈怎么说?”她紧张的问。
“她说你呢?我说在睡觉。”
“你怎么可以这样回答?!”她难以置信的叫道。
“因为她要和你说话,我只能老实回答。”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瞬间无言以对。接着她将棉被拉上来盖住整张脸,在里头闷声呻吟,“我待会儿回去要怎么面对院长妈妈,要怎么面对大家呀?”
“什么怎样面对?”他将棉被从她脸上拉开,好笑的问她。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娇嗔道:“还不是你害的,昨天你在庭院亲我的事被麻雀老师看到了,然后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结果我昨晚又外宿,今天又请假,大家会怎么想?你说!”
“想我们正在热恋中?”他眉头轻佻。
“想我原来是一个这么随便的女人,才和你谈恋爱而已,马上就跟你外宿。”
他倏然皲起眉头,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轻松调笑的神情,只剩下严肃。“今天回去后我会向院长说我们要结婚的事,快将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这会不会太快了?”她怔愣了一下,犹豫的对他说。他们从认识到交往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两人已经私定终生,但那和真的结婚步入礼堂还是旮所萆别的,而且:“我连你家都没去过,连你的亲人或朋友也都没见过,一个都不认识……”
“今天就去,我介绍我父母和弟弟给你认识。”他当机立断的说。
“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她顿时紧张心慌了起来。
“你要准备什么?”他反问她。
第10章(2)
她愣了一下,想,没错,自己要准备什么?“我的穿著,至少不能穿牛仔裤去吧?”
“这是小事,待会儿去百货公司买一套适合的衣服换上就行了。”
她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况且就算让她回育幼院换衣服好了,她的衣厨里也找不到任何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大多是毛衣、棉衫、牛仔裤、棉裙之类的。想到这儿,她不禁更加担忧,因为她现在才意识到他们俩好像属于不同世界的人。
“泽京,你觉得你爸妈会喜欢我吗?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学历,没有长相,甚至连最基本的嫁妆可能都拿不出来。你觉得他们会接受我吗?”她担忧的说。
“你说这做什么?只要我喜欢你、我接受你就够了。他们喜不喜欢、接不接受根本无关紧要,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毕竟要和你一起生活共度一生的人是我,不是他们。”他蹙眉道。
“你不能这样说,虽然他们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毕竟还是你的父母和家人,而且我说真的,昨晚听说你的亲生母亲病了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之后,我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犹豫的对他说。
“什么奇怪的感觉?”他问她。
“感觉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和你的亲生母亲始终保持联络。”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表情惊震,好像被她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一样。
“他们不可能会知道!”他直觉反应道。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只是偶尔联络一次还好,但你们是长期联络,而且你母亲后来还生病了好几年,你不可能只出钱用遥控的方式请人照顾她,一定会常去看她、陪她对不对?这样你又怎能确定你的养父母始终不知情?”她反问他。
“他们没有任何表示,还放心将公司交给我打理。”
“他们为什么要不放心?你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亲生的。”
“如果他们始终把你当成亲生的看待呢?”
“不可能!”他直截了当的反驳,表情不自觉的染上一抹疏离。
“为什么?”
“他们自己有亲生儿子。”
“有了亲生儿子就不能将收养的孩子也当亲生子女一样疼爱吗?他们可曾对你不公平、冷落或故意排斥过你?”
“没有,但是他们也从未像对待小齐那样打过我,骂过我。”
对他们而言,他就像是外人而不是家人,不像是他们的儿子,这一点真的让他无法释怀。
“你从不犯错,考试又永远拿第一,他们就算想打你骂你也找不到理由啊。”她为他们解释。
“这次我不负责任的抛下工作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这还不足以构成他们生气的理由吗?”他不禁有些生气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慢地对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一直都知道你和亲生母亲有联络,知道她生病过世的事,知道你心痛难抑,知道你需要时间独自舔拭伤口,他们还会对你的离家出走生气,开口责骂你不告而别的举动吗?”
池泽京震惊的看着她,血色一点一滴的从脸上退去,转眼只留下苍白一片。
他忽然想起父亲在公司看到他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瘦了一点,这阵子都没有好好的吃饭吗?
而当他事后打电话给妈妈时,妈妈也是不断在电话中提醒他,告诉他一定要按时吃饭。
他们都没问他离家出走的原因,只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是因为早已知道原因才没问,才只担心他会不会伤心过度而忘了要吃饭,身子会受不了吗?
眼眶突然传来灼热感,他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只听见单瑜茜柔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要好好的和他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