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金夫银夫糟糠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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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妈妈担心他的托福考试,又看他不太认真,怀疑他为了小乔不愿意出国念书、刻意摆烂,就到学校找班导师,要导师劝他把握前途、不要把精神浪费在恋爱上。

  导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大桥,你觉得小乔真的喜欢你吗?小乔个性好胜,对感情却很迷糊,也许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和你在一起是想要拼过你,还是真的喜欢你。”

  他年轻气盛,马上跑到小乔面前,逼她和自己一起逃学,他要问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可是小乔只担心随堂考的成绩会挂零,打死不逃学,他于是怒问她,“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成绩、崇拜我的能力?”

  她又歪着头、想半天,回答,“有差别吗?难道我不能喜欢崇拜的人,或者不能因为崇拜而喜欢一个人?”

  当时这种乱七八糟的回答让他很受伤,现在同样的话却让他松口气。

  因为她说暗恋的董事长能干、聪明、又有能力。

  也许她在感情方面还是和当年一样没什么进步,她还是一样对英雄追逐,也许……她依然在爱情面前迷迷糊糊,如果他的“也许”成立,或者自己还有机会争取那份曾经。

  第3章(2)

  小帅哥把垃圾拿到门外后,到厨房里翻出一块抹布,开始擦拭桌椅沙发。

  擦完桌子,帅哥继续话题,“小乔对工作的热情,让我想起高中老师。我们填志愿的时候,他不断叮咛,“职业是一辈子的事,你们要填自己喜欢的科系,不要按照学校排名填,为快乐而工作的人才会幸福。”看到小乔连累都累到那么开心,我很羡慕她,直到昨天下午……”他吸口气,拧净抹布,摇摇头,继续擦桌椅。

  “昨天下午怎么了?”钟裕桥追着他问。

  “我看见她在哭。”

  她的眼泪让他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热爱的工作带给他的不是满足与乐趣,而是重大痛苦……昨天,他眼眶湿了,在小乔掉眼泪时,他跟着她,一起伤心。

  “哭?”

  不对,小乔从来不哭的,那年她的母亲过世,她呆呆的坐在病床边,看着阿嬷一声声哭嚎着,哀戚的表情让人心疼,但她没哭,连一滴泪水都没有,她咬紧牙关、捏住拳头,她说:哭,就输了。

  小帅哥说:“小乔四点钟不到就回家,低着头、一面走一面哭,她啜泣得很厉害,回到家,没进屋却坐在门前台阶,她抬头看着天空,看了很久很久。

  “她有一度拿起手机,大概想要打电话给谁,但考虑了半天后,又把手机收起来。我猜想,是她没有朋友可以分享哀伤,还是她的朋友都和她一样忙?”

  钟裕桥将目光凝结在小帅哥身上。“然后呢?”

  “五点多的时候,她离开台阶、我以为她终于要进屋子,可是她没有,反而转身又往捷运站走,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没有喝醉、但满身酒气,她心事重重,我跟在她背后她都没有发现。”

  小乔发生了什么事?大桥蹙起浓眉。

  小帅哥擦完桌椅,换一桶干净的水,走到玄关边,开始擦拭鞋柜。

  “然后呢?”钟裕桥深吸气,用干布把柜子的水渍擦干,再把各种东西一一分类、收回柜子里。

  “我以为她今天不会去上班,但九点多的时候,她出门了。穿小洋装、提皮包,和平时的打扮完全不一样,她的头发没有梳成整齐的发髻、没有戴黑框眼镜,不过她还是提着便当盒袋。但今天她往捷运站时,走到马路这头、进入公园、直接走到我面前,把做好的便当送给我,我这才知道,她也注意到我了。”

  “所以你和她的交集,只有今天早上?”

  “不对,还有刚才求她收留我,两次!”说着,他笑了,不是酷酷的笑,这次是完全绽放的笑颜。

  “你怎么敢求她收留?你们不过是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钟裕桥更不开心了。

  “我觉得她很寂寞。”

  这份寂寞让他出现加入她生活的念头,因为他听说,当寂寞遇见寂寞,会产生热效反应,让人在孤清的黑夜里倍感温馨,而他,已经寂寞了很久。

  “你错了,小乔朋友多得是,她脾气好、个性温暖,每个人都喜欢她,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朋友。”如果是这个破烂理由,他可以离开了。

  “她既然这么好,你为什么和她分手?”小帅哥顶他一句,头也不回的转进厨房里。都是求小乔收留的流浪客,他没比自己高级。

  钟裕桥被顶得有点傻了。他犯不着解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服。他飞快把东西归位好,再把满地的过期杂志一本本兜拢、收整齐,准备用绳子捆绑起来,放到外面回收。

  突然,手一顿,他回想到什么似的,飞快把那迭杂志一本本快速往旁边滑开,在找到想要的那本杂志时,心重重一震,他……知道小帅哥是谁了。

  他把杂志抽出来,怒气冲冲走进厨房,那家伙的动作很伶俐,已经把洗碗槽里的锅碗瓢盆清洗得差不多。

  钟裕桥把杂志往他眼前一摆,问:“你是齐翔吗?”

  他冷冷回看他一眼,口气带上几分挑衅问:“你说呢?”

  “堂堂的大歌星,干嘛躲在这里装可怜?”难怪觉得眼熟,他就是小妹柔柔爱得要死的歌手嘛。

  “大歌星?”齐翔嗤笑一声。“看清楚,那本杂志是两年前的。”

  “又怎样?”

  “我、已、经、过、气。”他口气里有浓浓的自嘲,横了钟裕桥一眼,恶意地甩过抹布,把脏水甩到他身上。

  钟裕桥想生气,可是齐翔的表情和语气,让他的火气无法发作。

  “你的动作可不可以快一点,柜子整理好,就快点把地板拖干净,既然寄人篱下,就乖觉一点。”

  齐翔把洗好的碗盘放进烘碗机,拿起厨房清洁剂喷向瓦斯炉。

  钟裕桥瞪他。从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小伙子!他回到客厅,把以齐翔为封面的杂志收进柜子,其他的收拢、捆绑好。

  他拿到屋子外面回收时,发现有个老太太站在垃圾堆中,抬起头,脸上满是欢喜。

  他对她点点头,客气问:“你要杂志吗?”

  “太谢谢你,我发了。”

  拾荒太太的笑纹在脸上堆出沟渠,看得他怔愣当场。自己不要的垃圾,竟能带给她那么大的幸福感?老太太看起来快八十岁了,依旧靠着自己双手生活,反观自己……他这辈子都依赖别人供给,从没有仰仗自己的力量生存过,难怪爸妈可以有恃无恐控制他的人生,因为他的一切一切,都是来自父母亲。

  “不客气。”带着一丝惭色,他转回屋里。

  他加快动作,换一桶清水,擦窗、擦门、擦外柜,他用扫把柄顶着湿抹布,将天花板上面的蜘蛛丝全清干净后,开始拖地板,他把走廊、楼梯、地板全拖干净了,才从柜子里抽出杂志,回到自己房间。

  大桥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卖命过,到二楼后,他又把自己和齐翔的房间每个角落擦拭干净,再把地板拖完、将浴室冲洗好后,才松口气,回到自己房间里。

  他拉出椅子坐下,阅读杂志里报导齐翔的部分。

  这个报导把齐翔批评得一文不值,说他的歌声普通,CD卖的不是音乐,而是他的脸和身材,说他买榜冲成绩,说他根本算不上音乐人,甚至讽刺他的CD如果不送DVD和照片,卖四百多块未免太抢钱……

  整篇报导,几乎都是批评谩骂,好像齐翔是写稿记者的杀父仇人一样。

  他有这么糟吗?

  不过,有件事倒是挺让人吃惊的,那家伙,怎么看都是未成年的破少年,可是他居然只比小乔小十三天?太可恶了,二十八岁的男人长成那样,他是把青春露当成瓶装水喝吗?

  所以他已经退出歌坛,演艺圈没有他的位置了?所以他走投无路,成为公园游民?所以他穷困潦倒,想依靠小乔生活?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声音,那家伙也上楼整理行李了。

  他很想跑到齐翔面前说:小乔没有责任负担你的生活。

  但他有什么立场?难道小乔就有责任负担自己?

  叹气,他把杂志收进抽屉,从柜子里面拿出床单棉被,把床铺好。

  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进来,黄昏的阳光从外面斜射到地上,光影里有无数的灰尘翻飞,他坐在床头,怔怔地回想过去。

  那时小乔的母亲刚刚去世,她回家,只能面对啜泣不停的阿嬷,阿嬷翻来覆去只说同一句话——“我歹命啦。”

  小乔很疼阿嬷的,但当时她对阿嬷生气,气到对阿嬷吼道:“喊我歹命就会变得比较好命吗?有力气埋怨上天,为什么不把力气留着争取好命?”

  她乱吼乱叫一通后,从家里跑出来,而他就站在她家门外。

  她们住的是一间三十坪不到的国宅老公寓,她的叫骂声,左右邻居都听得见,他自然也听见了,她冲出门,和他面对面,十六岁的少女……他在十六岁少女的脸上看见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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