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翻了个白眼:「是啊,我疯了,所以才闲着无聊爬上屋顶,然后等着你对我鬼叫,好从上面摔下来,吊挂在这儿吹风,我真的是太太太无聊了,显然绝对是疯了,你等一下记得打电话叫救护车来送我去精神病院好了。」
那百分之百是个讽刺,他眼角微抽,咬牙道:「如果你不爬上屋顶,我就不会对你吼叫!」
「如果你不对我鬼叫,我就不会摔下来。」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不过当然,你是老大,你才是对的,所以如果你碎念完了,可以过来帮个忙吗?不然你恐怕真的得叫救护车了。」
他把头从窗户外拉回来,下楼回到阁楼里,找到离她最近的一扇窗,伸手开窗再探出身体,朝她伸出手。
「把手给我。」
她把右手伸过来,他这才看见她手上抓着一个树枝架成的窝,那是个鸟巢,巢里还有一颗又小又丑的蛋和一只才刚孵化的幼鸟。
他傻眼看着那鸟巢,再瞪着她,这才知道她会这样单手吊挂在这里,竟然是因为手里抓着这鸟巢。
这女人果然是个疯子。
「所以,」她挑眉瞧着他。「你到底是要不要帮忙?」
他伸出手,接过那鸟巢,放到一旁地上,才要回身再伸手,那女人已经用空出的手自己攀抓着砖石之间的缝隙,一下子来到窗边,从他身边钻进了窗,然后弯腰抓起鸟巢。
「谢谢你的帮忙,不过不包括那声鬼叫。」她说。
他恍神了一秒,因为到这时,他才发现这女人穿着黑色的T恤和短裤,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腿,脚上竟然还是那双超华丽的夹脚拖。
「你穿着夹脚拖爬屋顶,」一时间,他的脸孔有些扭曲,「还怪我让你摔下来?」
她直起身子,转过身,冲着他微笑。
假笑。
「噢,我有怪你吗?抱歉,我以为我爬屋顶只是因为我疯了。」
说着,她捧着那鸟巢转身就走。
「别告诉我你上屋顶是为了这鸟窝。」他跟在她挺翘的小屁股后面。「因为那只会让我觉得你真的疯了,我相信这绝对会让韩武麒重新考虑你留在这里的合适性!」
她在他说话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进了塔楼,下了楼梯,用最甜蜜的声音说:「我上屋顶是为了把这破屋顶给拆了,好安装比假装成鬼屋更保险的保全系统,所以你死心吧,那贼头是不可能为了我的尽忠职守把我换掉,更别提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替他当保母——抱歉,我说了保母这个词吗?希望这不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这只是我们业界的一种昵称,不是针对你。」
她到了一楼,转进厨房,一手抓起搁在墙边的木梯,说到最后一句,还不忘回头给他一记甜到不行,假得要命的微笑,这才将木梯扛在肩上,从敞开的后门走到院子里去。
他搞不清楚她在干嘛,只能恼火的继续跟上,火冒三丈的道:「你确定需要保母的不是你?我可不是那个只穿着拖鞋,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就爬到屋顶上的人!」
她走到其中一棵大树下,把梯子靠着树放好,一边抓着那鸟巢,穿着那华丽丽的拖鞋,单手往上爬,一边讥讽的回道:「你放心,那贼头有帮我保险,如果我不小心摔死了,他不会找你任何麻烦的,到时你就可以告诉他,穿着拖鞋爬屋顶的我有多么的疯狂!」
该死!
她因为被他弄得太生气了,所以没算好距离,这棵树比她预估的高,她的手构不到那根分岔的树枝,没办法把这鸟巢放上去。
她僵站在木梯最上方,仰望着那根分岔的树枝,考虑着是否要承认自己的错误,硬着头皮爬下去,改挪到另一棵较低矮的大树安置鸟巢。
可就在这时,那原本站在树下的男人爬了上来,站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上抬举。
她愣了一下,转头低首只看见他怒瞪着她。
「看什么,还不快点把它放上去。」
她瞪着他,他也回瞪着她。
这一秒,清楚的感觉到这男人的强壮,他单手抱着她,抖都没抖一下,而且她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就这样贴着她的大腿和臀部。
忽然间,她确定和他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下去,不是个太好的主意。
所以她转过了头,举手把那鸟巢给安置到树枝上。
确定她放好之后,他把她放下来,然后很快就爬下了那道木梯,她跟着往下爬,下了地还没来得及收那梯子,那男人已经把厚实的梯子扛上了肩头往回走一边说。
「你知道,人类的味道可能会让母鸟不愿意回巢照顾小鸟,任意帮牠们搬家,是很愚蠢的事。」
她跟着他走回厨房,「把自己的窝建在破屋顶上也很愚蠢,那地方都快塌了。」
他哼了一声,道:「别说你不是为了自己的方便。」
她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我是为了自己方便没错,我是人类,牠们是鸟,这是人类的屋子,不是牠们的,所以如果你试图想要让我良心不安,你可以省省,选错地方建窝的人不是我,把自己的屋子搞得那么破烂的也不是我,我不会为了几只小鸟,就放弃把屋顶修理好,我可不想梅雨季的时候,还得担心天花板会漏水,而且你清楚上面那破屋顶是个保全大漏洞,任何人只要爬得上去,都可以用脚踹破屋顶,从那边进来。」
「如果有人从屋顶进来,发出的噪音绝对可以吵醒一头大象,那就是最好的保全系统。」他不甘示弱的把梯子放回原位。
「那是山顶洞人的保全系统。」
听见她没好气的评论,他回头,看见她走进厨房后,直接就到流理台洗手,然后把那只该死的烤鸡从烤箱里拿了出来。
「所以你帮小鸟搬家,但不介意吃掉牠们的同类。」他又妒又羡的粗声说。「必要时,我会生吃牠们,但既然我有牠们美味的同类可以吃,我决定先饶了牠们一条小命。」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他微笑,指着一旁的微波炉道:「噢,我刚上去检查屋顶时,帮你把那些微波食品拿出来加热了,它们在微波炉里,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
他的脸孔瞬间又抽搐了一下,他不想和她一起吃饭,尤其还得看着她吃那美味的烤全鸡,但这女人摆明了在嘲弄他,他实在吞不下这口气。
于是,即便不爽,为了面子问题,他还是大步上前,走到微波炉前,抓了一块布,把那份微波食品拿出来,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谁知,那女人竟然把整盘烤鸡都端上了桌,就坐在他正对面,他能清楚看见那丰盛的烤全鸡有多么油亮,她在烤盘里不只放了那只金黄烤鸡,还在底下铺满了洋葱、甜椒、马铃薯、红萝卜等,让那些蔬菜都吸满了流下来的鸡油。
然后,她当着他的面,拿出了一把刀,切开了柠檬,然后再去切那只鸡。
她把烤鸡烤得刚刚好,刀子一下去,他甚至能听见那酥皮裂开的声音,随着那一刀,烤鸡的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瞬间更加四溢,充满了整间厨房,他甚至能在她把鸡腿拉开时,看见那肉汁放肆的流了下来,让他的口水也差点流满地。
在那香喷喷、油亮亮,皮酥肉嫩,汁液横流的烤全鸡面前,他手上这碗烂糊看起来更加可怕悲惨,有那么几秒,他还无法辨认那是什么,然后才从其中的红萝卜和一坨一坨的肉,看出那是红烧牛肉。
但输人不输阵,过去这些年,他也是这样吃的,他当然可以继续这样吃下去。
他抓起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冷冻过的白饭太乾、牛肉太柴、红萝卜太软烂,就连加了无数人工调味料的重口味汤汁也救不了它们。
她在同时,把在烤盘里的蔬菜装进她的盘子里,然后把那只切下来的烤鸡腿也放上去,抓了刚刚切好的柠檬挤压,淋了汁到鸡腿上去,然后也坐下来,拿着蔚房纸巾,直接抓起那只鸡腿,咬了一口。
她咬下那口鸡腿时,他能看见鸡汁滴落,能听见酥脆的鸡皮又发出轻响,能闻到香草、柠檬与咸酥的烤鸡交融在一起的香味。
嘴里的食物,仿佛在瞬间变得更加乏味,难吃得像是在嚼牛皮。
他赌气的再舀了一口入嘴里。
该死,这料理包从来没有那么难吃过,他也从来不曾感觉到食物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看着她又咬一口酥皮鸡腿,他嫉妒得眼都绿了。
可恶,这女人让他觉得自己吃得像乞丐一样。
他又舀一口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她也一样又咬一口鸡腿,细嚼慢咽,盘里的鸡腿还冒着烟。
他老大不爽的咀嚼着嘴里难吃的食物,又妒又恨的咀嚼着咀嚼着咀嚼着——
「老天,真是够了!」
蓦地,她翻了个白眼,搁下了手里的刀叉,站起身来,「算我拜托你,别再吃那堆不知道加了什么人工化学调味料的烂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