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你。”
他相信师父是绝对不可能把他逐出门墙的,因为师父只收了他这么一个弟子,还说以后就要靠他奉养了,若是他把栽培了十多年的徒弟给扔了,不只往后的日子无人依靠,就算想着再调教第二个弟子,也不一定来得及。
再说了,他这个师父不只名字怪,个性也怪,越是对他毕恭毕敬,他反而觉得无趣,打一开始他就不把师父当伟人看,师父反而自己缠着他不放,还坚持要把一身的功夫全都传授给他。
不可否认,师父的确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药武术等等许多杂技也都精通,但仲孙渚并不打算变得跟师父一样,所以就算师父老说着要他这个不孝弟子多学点东西,免得让他一生的心血最后都没了,仲孙渚还是无动于衷,只学了武术还有兵家之书,和一些简单的跌打损伤治疗而已。
窦奶娘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不免觉得好笑。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家少爷会不会因此得罪名师,谁知道偏偏就是少爷这样的性子对了东方师父的胃口,东方师父虽然老是说要将少爷逐出门墙,但从未真的这么做过,而后两人每一次见面,都要先闹这么一场。
身为这样一位奇人的开山兼关门弟子,仲孙渚最大的压力大概就是师父只盯着他一个人,老是想将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都用在他身上。
仲孙渚知道师父这次闹个不停,肯定是哪里不如他的计划了,也不啰唆,直接问道:“师父,您是不是又想到什么点子要徒弟去做了?直接说就行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都多大年岁的人,还像个小毛头似的耍无赖。”
东方伟人气得指着他,吼道:“你这个不肖弟子,平日不是连话都不爱多说吗?为什么就只有讽剌我的时候,会把话说得这么溜?”
窦奶娘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家少爷,也很想知道答案。
照她所知,少爷几乎对每个人都是沉默寡言,便是面对皇帝,也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偏偏对上东方师父的时候,少爷总会出乎意料的多话。
仲孙渚看了眼气得跳脚的师父,嘴角轻轻一勾。“这是因为,如果话不说清楚,师父不知道会吵到什么时候。”
仲孙渚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不过杜若香除外,偏偏他拜的师父大概是全元凤王朝最吵的师父了,有时他都不禁感叹,这真是段孽缘啊!
东方伟人闹腾了一番,见徒弟完全不受影响,觉得挺没意思的,翻了个白眼后,然后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又从襟内拿出个瓷瓶,兴奋的道:“这是我新炼好的丹药,对习武之人很有帮助的,你吃一颗吧。”
窦奶娘一听到是东方伟人亲自炼的丹药,心中就忍不住直打鼓。
原因无他,因为东方伟人常常按照自己的想法炼制了一堆新药,自己连试也没试,就直接拿给别人吃,要不就是随意吃了几颗,觉得没问题了就随便给人吃,虽然也有误打误撞把人给医好或是得到好处的,但实际上被这些丹药给整得要死不活的人更多。
东方伟人将瓷瓶丢给仲孙渚,得意扬扬的说道:“这是最新的强身健力丸,保证有效,不论身体有什么小毛病,保证一颗见效。”
仲孙渚没有多说什么,但看着他的目光摆明了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老头子有多么会吹嘘了,而且通常他吹的牛皮越大,后果就越严重。
仲孙渚利眸微眯,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瓷瓶,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东方伟人见他不吃,便开始自吹自擂道:“徒弟,我跟你说,这真是好东西!况且你要成亲了,对吧?那你就更应该要吃了,这个补“下面”啊!”他挤眉弄眼的暗示着,揽着仲孙渚的肩,小声道:“我告诉你,男人就该吃好增补雄风,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你之前没怎么碰过女人吧?不知道有时候男人的体力就是自己的面子,跟你说啊,这颗药丸我可是砸了重本了,什么鹿茸人参,那是有多名贵就放哪个,还有……”
仲孙渚没等他说完,只认真的问了一句,“吃了真的不会有问题?”
东方伟人高举右手发誓,“绝对不会有问题!”
仲孙渚眯着眼望着他。“我十日之后就要成亲了,你可别骗我,要不然您就等着重新招弟子。”
东方伟人这次更认真了,站得笔直不算,还把一头白发都用手给拉直了,一张全是皱纹的老脸谄媚的直冲着他笑。
仲孙渚见他信心满满,打算信他一回,他虽然不追求药效,但是当人弟子的,尽点心意倒也应当。
想着,他打开瓷瓶,倒出一颗黑溜溜的药丸子,直接丢进嘴里吞下。
东方伟人紧张的盯着他看,等着药效发作。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仲孙渚忍不住皱起眉头,而且越皱越紧,却一直紧闭着唇不说话。
东方伟人在一旁急得狠,不断来回转圈,啰唆道:“到底是什么感觉,你得跟我说说才行啊!”
他来回叨念了几次,就见仲孙渚突然张开了嘴,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便倏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随着他逐渐闭眼昏迷的动作,他的鼻子、耳朵也都流出血来。
窦奶娘吓得紧紧抓住仲孙渚的手直晃。“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东方伟人也惊了一大跳,没想到这颗药丸吃下去会有这样的效果,他连忙抓起他的手把脉,脸色瞬间一沉,望着一脸紧张的窦奶娘,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完了,他真的要把他唯一的徒弟给弄死了!
第9章(1)
床榻前,窦奶娘忍着泪,不断用凉水打湿帕子,擦着仲孙渚的脸还有手脚,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他,心里如同阵阵刀割般难受。
“这可怎么办啊?这才倒下去没几天,怎么就瘦成这样?”擦拭完,她一边拿着水盆往外走,一边忍不住抹着泪。
东方伟人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露出了孩子被责备后的尴尬愧疚神情。
这时候窦奶娘实在很难对他有好脸色。“东方师父,这该怎么办啊?我家少爷再过七日就要大婚了,现在却病成这个样子……”
他也是一脸忧色。“这……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啊!”
她脸一横,严肃的瞪着他。“东方师父,那可是你叫少爷吃的药丸啊,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说没问题,现下怎么能一句不知道就打发啦!”
东方伟人是真的委屈又无奈,他低低的回道:“我是想着那是要补身体的,又想着他已经成过三次亲了,所以才做这样的药丸,谁知道他还是童子身啊?这药本就刚猛,一丸下去,和他体内的童子功的猛烈真气一冲,只喷了口血那还算好的,现在是因为他体内真气过旺,才会高烧不退,我也正在想法子啊!”
窦奶娘一听他还在想法子,又见他头垂得低低的,心中一冷,连忙追问道:“想法子是什么意思?东方师父您都说得出这病是怎么来的,想来也一定知道要用什么药来医,对吧?”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惭的道:“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若是平常人,我开几帖药,把过旺的火气给引出来也就罢了,问题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这可不是吃药就能够解决的,但若是用金针导出,就算最后能成,他只怕早烧成傻子了。”
她急得跳墙。“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东方伟人摇摇头。“这……现在也不知道,只怕要先做最坏的打算了。”
窦奶娘一惊,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到地上。“什么叫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有两种,一种是变成了傻子,一种就是他撑不住体内的气,最后爆血管而亡。”
闻言,她突然很想像普通妇人一样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但是她知道现在整个将军府可都要靠她撑着,这会儿是怎么也不能倒。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东方师父,不管怎么样,还是请你尽快想想办法吧!”
只是七日后的大婚……只怕要起周折了。
距离杜若香要出嫁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了,可这段日子皇帝因为楚王想自立为帝的事情勃然大怒,在前朝罚了不少人,甚至还下令让人将楚王从封地拘回来,打算长期幽禁,董贵妃这些日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虽说有许多宫人可以使唤,但她仍想事事亲为。
这日她正喊来女儿,想让她试一下嫁衣,却发现照着她半个月前身板做的嫁衣,竟然宽了一截。
董贵妃喜出望外之余,也有些恼怒。“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不让你吃饭了?”
之前女儿就算是几顿不吃也没有瘦个几分,现在才过了没多久,却瘦了这么大一圈,她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宫女虐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