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荷被她的话给堵得一窒,她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不想会被她这般反问,“玉荷会派人努力去寻找的,说不得真能找到呢。”
“那我可要好好等着,要是我这伤真能治好,我定会好好报答妹妹。”
这时墨澜走进屋里,瞧见两人在谈话,不着痕迹的睨了玉荷一眼,望向容知夏时,冷漠的眼神顿时一柔。“你们俩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
看见他,容知夏淡淡开口,“玉荷说要为我寻来高明的大夫,治好我脸上的伤呢。”
“是吗?玉荷倒是有心了。”说了这句,墨澜便没再理会玉荷,将手伸向容知夏,脸上带笑道:“走吧。”今日他要陪她回门。
略一迟疑,瞅见玉荷在一旁,容知夏有意想气她一气,这才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块走出去。
玉荷见两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离开,仿若当没她这个人似的,望着两人背影的神情,显得更加阴冷深沉。
这时容知夏屋里的婢女因主子回门,因而请玉姨娘离开世子妃院子,让她心中怒气益发横生。
两人来到外头,容知夏便挣开他的手,迳自上了停放在门外的马车。
墨澜跟着上去,在她身畔坐下,沉默须臾,才道:“以后别同玉荷太亲近。”
她有些讶异的抬眸望向他,不解他此话何意。“我没想亲近她,是她来找我的。”
他握住她的手,相当认真地道:“你若不想见她,可直接让人撵她走,你是我的妻子,不需要委屈自己做任何事。”
他这次握得好紧,让她一时挣不开,她看着他,越来越迷糊,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这几日为何会冷落玉荷,而刻意亲近她?
若说玉荷失宠于他,又似乎不全然是,据她打听来的消息,在他们大婚前一日,他分明还对玉荷呵宠眷爱。
而这一切的改变全始于他们洞房花烛夜的那天。
墨澜深睇着她,唇边带着抹宠笑。“你只要记住,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在王府里你不用惧怕任何人,谁都不能欺辱你,你不想见的人、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逼你。”
容知夏看着他,缓缓启口,“包括你吗?”
闻言,他倏地一愣。“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那就放开我。”她敛去惊愕,抬起被他紧握的手,眼神无喜无怒,有的只是淡然的疏离。
默然一瞬后,墨澜松开她的手,苦笑道:“你在怨我,对吗?”
容知夏不明其意,反问道:“世子为何会这么说?”
今生的他并未亏待她,她对他确实没什么好怨的,她怨的是前生的他。
他没再开口,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眸光里充满着困惑与不解。
武卫大将军容修廷原本一直担心女儿嫁到奉王府会被欺负,但看见女婿对女儿的体贴殷勤,终于稍稍宽心,对墨澜也显得十分热络,饭席上不停的劝酒。
原本不太喜欢这位妹婿的容靖也一改对墨澜态度,友善了几分,但席间仍是语带警告道:“知夏是我唯一的妹妹,若是让我得知她在王府被人亏待,我定饶不了奉王府的人。”
容家是武将世家,因此容靖也承袭了武人飒爽豪迈的性情,不喜拐弯抹角,说话直来直往,且因父母只生了他们兄妹俩,他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很是疼宠,容不得她受委屈。
先前她毁容后被丞相退婚,他还因此上丞相府理论,痛殴了丞相之子一顿,丞相顾虑到因自己理亏在先,这事后来也没再追究。
容靖原本已打算好,要是妹妹嫁不出去,他养妹妹一辈子也无妨,然他年少时是皇上的伴读,与皇上之间尚算情谊深厚,两个多月前,某次他私下曾向皇上提及妹妹因毁容遭丞相退婚,令妹妹和容家遭到不少人在背后嘲笑,他不忿的向皇上抱怨了几句,不想隔了没两日,皇上竟突然下旨赐婚,作主将妹妹嫁给墨澜。
为了这桩婚事,他特地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却对他说:“奉王世子可比丞相之子出身高贵许多,朕将爱卿之妹许给墨澜,看日后还有谁敢在背后嘲笑容家和令妹。”
他当时闻言愕然道:“皇上,墨澜是奉王世子,日后将继承奉王之位,以如今臣妹的容貌,并不适合成为他的妻子。”
墨澜不仅是奉王世子,同时也兼领御史大夫之职,但他在铲除与他作对的政敌时心狠手辣,从不留情,虽然父亲说,这是因为皇上刚登基没几年,因此想藉由墨澜之手,来扫除朝中一些结党营私的官员。
即便知道墨澜只是奉皇上之命办事,他仍是不太欣赏墨澜的所作所为,是以他并不赞同将妹妹嫁给墨澜,但圣命已下,无法收回。
末了皇上还说:“娶妻当娶贤,容貌尚在其次,且这桩婚事乃是国师告诉朕,令妹与墨澜有着三世姻缘,乃是天作之合,是故朕才作主将爱卿之妹许给墨澜。”
天作之合?既然国师这么说,他也只能姑且听其言、观其行。
墨澜没因容靖的警告而不悦,郑重的开口表示,“今日当着岳父和大舅子的面,我墨澜以性命起誓,今生绝不辜负知夏。”
听见他亲口立下的誓言,容氏父子皆很满意,只有容知夏抱持着满心的疑虑望向墨润。
事情真是越来越离奇,前生时,墨澜不仅不曾陪她回容府,更不可能会对父亲和兄长说出这种话来。
为了不让父兄担心,她一直隐瞒她在奉王府的遭遇,就连墨澜不陪她回门,也想方设法为他找理由开脱,却直到她死,都没能得到他怜惜的一眼。
她狐疑的心忖,此生他有如此巨大的转变,莫非是上苍怜惜她前生死得冤枉,而给她的补偿吗?
可她已不希罕了。
午后外头下起春雨,玉荷坐在王妃陈氏的屋里,委屈的向她抱怨道:“玉荷不是贪图那月例,只是将玉荷的月例全挪去给世子妃,这对玉荷委实不公平,以世子妃那样高贵的出身,那些月例想必也没看在眼里,何必硬要夺走玉荷那微薄的月例呢?”
陈氏心里冷哼一声,她那份月例哪里微薄,先前墨澜宠爱她,每个月派发给她的月例只比她这个王妃少了两成,她领的那份是墨澜正妻的分额。
王府里每个人的月例都是有一定分额的,正妻、侧妃和侍妾各不相同,凭她一个侍妾,要不是墨澜偏宠她,先前明明还未迎娶正妻,却要求将属于他正妻的那份月例派给她。
这有违府中规矩,她自是不同意,不想他竟搬出墨瑞这些年向库房支用的银两来堵她的嘴,她只得默允,任由她一个小妾支领世子妃的月例。
这会儿墨澜娶了容知夏为妻,看来颇为看重容知夏,这月例自然要归还给她,哪还容得了她侵占,但这话陈氏只在心里想,面上半分不显。
“玉荷呀,不是我不帮你,这事你同我说也没用,这是墨澜的意思,且你先前领的月例本就属于世子妃的分额,如今墨澜要将这月例归给世子妃,也无不妥。”这两年来看在她是墨澜宠妾的分上,陈氏待她倒也不差,如今见她似是失宠,也并未立即落井下石,因为陈氏还不确定她是否真就此失宠于墨澜,还是只是一时冷落罢了。
此刻墨澜十分得皇上器重,因此王府大小事虽是她当家作主,但很多事她仍会尊重墨澜的意思去办,不愿公然引他不快。
她行事向来果断,不做则已,一旦出手,必定要一击而中,若没有把握,她宁愿按兵不动,所以眼下她绝不会去动墨澜。
玉荷也非蠢笨之人,一听陈氏之意,便知她不打算帮她,即刻换上一副认错的表情。
“先前蒙受世子宠爱,倒教玉荷忘了先前那月例是世子妃的分额,如今听王妃一提,这才想起此事,倒是玉荷不知轻重了,往后月例都归给世子妃,玉荷也再不敢有所怨言。”
陈氏状似欣慰的颔首。“你能如此明白事理就好。”
第3章(2)
“玉荷只是有些不明白,世子大婚前分明还对迎娶世子妃之事颇多不满,还亲口对玉荷承诺,洞房夜不会去喜房,会来陪伴玉荷,怎会转眼间便改变心意?若说世子妃生得美如天仙,玉荷倒也不奇怪,但世子妃那模样……这委实教玉荷百思不得其解,但今日玉荷才恍然醒悟,为何世子会如此。”她说到这儿,刻意停下来。
“哦,那是为何?”陈氏也很想知道缘由。
“玉荷以为,世子定是看中了世子妃的父亲、武卫大将军的身份,有意想拉拢他,因此才亲近世子妃,昨儿个他还陪世子妃一块回门呢。”若是陈氏母子有心觊觎世子之位,定不会乐见他拉拢武卫大将军这个靠山。
“你多心了,他们本是翁婿,何须世子刻意拉拢?”陈氏嘴上虽这么说,心思却活络了起来,若是让墨澜得到武卫大将军这个有力的臂助,对儿子日后谋夺世子之位确实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