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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她与丞相之子已论及婚嫁,因她毁了容这事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就在两个月前,皇上竟将她指给奉王世子。

  据说墨澜当时得知此事极为不满,最后因无法抗旨而不得不迎娶她。

  也许是因此,在他娶了她之后,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让她在这里任人欺辱,以致最后,她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在奉王府邸。

  “你出身于武将世家,自幼即善骑射,怎会坠马?”墨澜进一步追问。

  “是我托大,没多加留意才会不慎摔马。”

  容知夏此时很累也很困,懒得再探究他此刻那抹关心的表情究竟是真是假,既然他不想走,也由得他去了。

  漱洗后,她脱下喜袍,迳自爬上床。墨澜也脱了锦靴上榻,在她身侧躺下,见她绷着脸避他如蛇蝎,往内侧挪了挪,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一抹怒火窜上胸臆,旋即思及什么,他隐忍下那股不悦,默默躺在她身边。

  喜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容知夏抱着被褥,僵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不想太靠近她的新婚丈夫。对于墨澜竟与她同床共寝之事,她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烦恼。

  打昨儿个发觉自己竟重生回到了与墨澜成亲的前一夜,她惊讶得一整宿都没睡,疑惑的思量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太耸人听闻,以致于她坐上花轿来到奉王府与他拜堂,再被送进喜房时,她的神智始终都恍恍惚惚的,直到坐在喜床上,看见这无比熟悉的喜房时,她才终于接受自己又重活一世的事实。

  老天爷恩赐,让她再活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活得如前生那么窝囊可怜,她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什么顺从丈夫、孝敬公婆这种事,全都滚一边去吧。

  她前生时,不论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公婆,没一人善待过她,凭什么要她去孝敬他们、顺从他们?

  她容知夏这一生只敬打小疼爱她的父亲和兄长,其他的人她再也不会放在心里。

  深吸一口气,她不去理会躺在身侧的墨澜,闭上眼,准备就寝,就在这时,她耳畔飘来一道低柔的嗓音——

  “你六、七岁时,是不是曾经去过宋慧远宋大人府上拜年?”容知夏连想都没想,敷衍的回了句,“那么久的事我哪记得。”

  “你仔细想想。”墨澜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命令。

  她勉为其难的想了想,又道:“我真不记得了,幼时每年爹都会带着我去很多伯伯叔叔家拜年,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爹是武卫大将军,来往的也泰半都是朝廷的官员,幼年时尚不太懂事,她哪里分得清楚哪个是哪个。

  静默须臾,他换种方式再问,“那你记不记得你曾误闯一处冰窖,发现被关在里面的一个孩子?”

  容知夏努力回想片刻,终于从久远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件事。“好像有,我记得那个哥哥倒在冰窖里,他整个人被冻得头发都结霜了,嘴唇也发紫,我想把他拉出来,可拉不动他,便去叫了人过来,他才被抱出来。”后来她便跟着父亲离开了,也不知那个哥哥之后怎么样了,突然思及什么,她问,“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件事?你认识那个孩子吗?”

  亲耳听见她所说,墨澜紧闭上双眼,掩住眸里涌动的激烈恨意。他从没有这样恨过自己,他竟被人愚弄至此,以致于错信了不该信的人,而亏待了她。

  稍顷,待他平复情绪后睁开眼,舒臂想将她搂进怀里。“知夏,我……”可他的指尖才刚碰到她,便被她飞快的推开。

  “我想睡了。这床榻很大,你别一直往我这头挤。”她语气里的嫌恶之意显而易见。

  “……好。”若换作平常,他哪里容得了人这般违逆他,但此刻他什么都没多说,略略一顿之后,轻应一声,退了开去,温声哄道:“你别尽往角落缩,睡过来一点,我保证不会再碰你。”

  虽觉得今晚的他十分古怪,但容知夏一时也弄不清为什么,索性不再去想,有什么事明天醒来再说,整个人仍缩在角落,没靠过去,她打了个呵欠后,阖上眼,不久便酣然入睡。

  墨澜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心绪翻腾,一夜未眠。

  第1章(2)

  翌晨醒来,容知夏望见墨澜仍躺在床榻上,但已经醒了,不禁怔愣了下,随即便若无其事的下床准备梳洗,仿佛他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的双脚一沾地,他便说道:“把你的发簪给我。”

  “你要发簪做什么?”

  他没答只道:“你拿给我便是。”

  看他一眼,她心忖只是一支发簪也无所谓,遂从梳妆台前取了一支递给他,接着她在看见他接过发簪后所做的事,不免惊愕的瞪大眼。“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竟拿着发簪划破自己的手臂,殷红的鲜血登时从肌肤淌了出来,他神色镇定的将那些血抹在床榻上的白锦帕上。

  “洞房夜我们没圆房,若是让那些碎嘴的下人知晓,对你总是不好,这么做便可堵住那些人的嘴。”墨澜俊颜扬起一笑,眼里含着抹宠溺为她说明。

  重活一次,容知夏哪里还会再轻易被那些冷言冷语所伤,她皱眉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不在乎那些闲言闲语。”她眸里闪过浓浓困惑,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再做出怪异的举措来?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背着你说三道四。”墨澜凝睇着她,眸光柔得似要淌出水来。

  听见他竟对自己说出这种呵宠的话,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细细打量他一眼,暗忖眼前这个人该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的吧,否则他怎么可能用这种温柔似水的眼神看她,但不论怎么瞧,他那张脸确确实实都同以前的墨澜长得一模一样。

  斜飞的长眉、浅褐色的狭长眼眸、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温润如玉的肌肤,组合成一张俊美的脸孔。

  以往他看她时,眼神总是阴冷漠然,哪像现下这般明润柔和,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你……真的是墨澜吗?”容知夏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窦。

  “自然,你为何会这么问?”墨澜讶异的挑起眉。

  “总觉得你好似不太对劲。”

  他心头微微一动。“哦,你觉得我哪里不对劲?”他想弄清楚她对他的排斥由何而来。

  “你……”她不能说出他跟前生时不太一样,话到唇边马上改口道:“我听人说你不太满意这桩婚事,不想娶我为妻。”

  “别听那些人碎嘴瞎说,为夫很满意这桩婚事,尤其是在见到你之后,更无比庆幸皇上赐下了这桩婚事。”墨澜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容知夏无法从他脸上和话里找出一丝虚假,她试探的又问,“那你的宠妾玉姨娘呢?”前生他有多宠爱玉荷,奉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想要的,他毫无二话全都捧到她跟前给她,唯独世子妃之位他无法给她,也因此他纵容她欺凌她这个世子妃,在他那宠妾面前,压根没有她这个世子妃的容身之处。

  “那贱妾如何能与你相比。”他不自觉压低的声线里,隐含着一抹忿恨。

  再次听到他用贱妾一词形容玉荷,容知夏不得不暗想,会不会是因为她重生了,牵动了很多事也跟着改变了?

  将心里的恨意抑下,墨澜觑着她含笑说道:“贱妾不足挂齿,你无须把她放在眼里,以后她若敢对你有半分不敬,你尽管以世子妃的身份重重惩罚她就是。”

  闻言,容知夏更吃惊了,她睁大双眼紧瞅着他,他要她惩罚他的宠妾?

  他将她惊讶的神情全看在眼里,以为她有所顾虑,为了鼓励她,他笑道,“你是世子妃,教训个不听话的小妾没什么。”

  她困惑的小声嘀咕了句,“究竟是他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瞥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不管怎么说,那些血都是为她而流,她拿了条手绢,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你说什么?”她声音太小他没能听清楚。

  容知夏摇摇头。“没什么。”她不相信他此刻对她的和善示好是真心的,但在尚不知晓他的目的前,她打算静观其变。

  厅堂上,容知夏这个刚过门的世子妃,依礼前来拜见公公、婆婆,墨澜也陪伴在她身边。

  “孩儿见过父王、母妃。”墨澜率先行礼。

  “知夏拜见父王、母妃。”容知夏也向端坐在上位的两人行礼。奉王墨成照看了容知夏一眼,瞥见她脸上的伤疤,有些不喜的微微皱起眉,抬手道:“坐吧。”

  他脸庞削瘦,略带病容,因十余年前遭人刺杀,以致身受重伤,双腿不良于行,虽调养十几年,但身子一直未能回复,须靠木制轮椅代步。

  “谢父王。”容知夏福了个身后,在下首坐下。坐在奉王右侧的王妃陈氏盯着她的脸,嫌弃的蹙眉道:“当初虽曾听闻你破了相,原先我还以为只是个小疤痕,却不晓得竟这般严重,这都毁容了,以后可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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