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世赶到紫藤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鸡飞狗跳又让他险些笑岔气的混乱场面。
他从没想过阿楠竟然也有如此凌厉霸气的一面,看她将扫帚舞得虎虎生风,以一敌七却依然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只觉得骄傲,觉得他皇甫世看上的女人本就该不凡,该气势磅礴、傲视群伦,谁敢得罪她、惹怒她,就该狠狠地还回去,这才是他皇甫世的女人。她做得很好,太好了。
心底赞叹完毕,皇甫世终于出声宣布自己的来到。
“阿楠。”他出声唤道。
听见他的声音,赵楠无奈的停下手,转头看向他。她的眉头紧皱,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满,好像在怪他不该出现得这么早,要等她教训完这位小姐之后再出现才对。
皇甫世觉得有点好笑,正欲开口时,柳依秋却仓皇的朝他狂奔而来,口中还呼天抢地的大叫着,“皇甫哥哥救命,那个女人要杀我,她想要杀我!”
说着就躲到他身侧,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一副惊吓过度、楚楚可怜的轻泣着。
皇甫世只觉得一阵厌恶,手一扬,瞬间将她紧抓着他衣袖的手给甩开,然后大步跨前,走到赵楠身边,关心的柔声问她,“有没有受伤?”
赵楠看见柳依秋顿时面无血色、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接着泪如雨下的低叫道:“皇甫哥哥……”
样子看起来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说有多让人心怜就有多让人心怜,演得真好。
“你的柳妹妹正在叫你呢。”她对皇甫世说。
“她不是我的柳妹妹。”皇甫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她叫你皇甫哥哥。”
“难道她叫我爹,我就是他爹吗?”
赵楠呆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你知道就好,我这流水只对一个女人有情,她姓赵,单名一个楠字,全名赵楠。你听见了吗?”
皇甫世认真的对赵楠强调,说最后一句话时却是转身面向柳依秋,冷冷地看着她开口。
柳依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摇摇欲坠的朝他吼道:“她是个寡妇!”
“我知道,那又怎样?”皇甫世面无表情的反问她。
“你怎么能问我那又怎样?她是个寡妇,夫死就该守贞守节守妇道,不该出门与别的男人纠缠不休。像她这种不守妇道又失节不贞的无知贱妇哪配得上你,不——她根本连替你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配吗?”
“我当然配,我是柳家的嫡女,柳家的二小姐!”柳依秋立即抬头挺胸。
“配替我提鞋?”皇甫世冷笑着问道。
赵楠完全遏制不住的噗了一声,登时笑了出来,她急忙捣住嘴巴,但还是觉得好好笑。
“皇甫哥哥——”
“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皇甫世冷声打断柳依秋,“柳二小姐,感谢你不远千里前来探望在下的伤势,现在探望完了,你也该回京城了。现在时辰已有些晚,不宜上路,明早我会派遣一队护卫送二小姐回京城。”
“我不走!”
“由不得你。”
“皇甫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咱们两家人都已经说好了,等你回京咱们两家就要换庚帖议亲事,最快明年就能完婚了。”
“这种寡廉鲜耻的话柳二小姐也说得出口?柳家果然是将女儿教得很好,教得真有规矩礼教,真有妇德,让我皇甫世今日得以大开眼界。”皇甫世冷嘲热讽的说,完全是骂人不带脏字,高超!
柳依秋脸色泛白,紧抿双唇,又羞又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替自己辩解。
“小姐……”她的丫鬟上前扶住她,就怕她会承受不了打击而昏倒,结果却遭她迁怒,瞬间被狠甩了一巴掌。
“滚开!没用的东西!”
赵楠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虽然那丫鬟之前也被她用扫帚打了好几下,但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有仇怨,可那柳二小姐因迁怒就这样莫名其妙赏那丫鬟一巴掌,也太过分了吧?真想叫那丫鬟回她一巴掌,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不过她也知道那是比天下红雨,太阳打西方出来还要不可能的事。
算了,眼不见为净。
“我先走了,你自个儿慢慢处理。”她对皇甫世说。
“没什么好处理的,我和你一起走。”皇甫世平静地对她说,与她一起举步离开紫藤院。
“我不走,皇甫世你听见没?我不走!”柳依秋在他们身后大声叫道,但皇甫世完全置若罔闻没理她,反倒转过头来对赵楠保证。
“明天她若真的不肯自己上马车的话,我会让人将她绑起来丢到马车上的,你放心。”他说。
她撇了下唇不置可否,没有应声。
第6章(1)
柳二小姐的出现有如昙花一现,在翌日一早便被五花大绑的抬上马车送离庄子,暂时退场,至于今后还会不会再出现,暂且不知。
赵楠的生活又回归之前的平静,每天不是陪馨儿读书写字、陪她放纸鸢,就是到厨房制作点心、研发新样式,然后偶尔再陪皇甫世抬杠加脑力激荡。
听说两淮那边的计划进行得相当成功,已收拢超过半数的盐商、场商,和超过三四成的散商签署了合作契约,为了将敌我双方对决时的伤害减到最小,计划仍在持续进行中。
皇甫家中的内鬼至今仍未现身,但已慢慢地露出破绽,目前暂时锁定三个目标,正在密切的紧迫盯人中,就等对方露出马脚,证据确凿的那一天。
这两个消息都算是好消息,但也只能算是半个好消息,接着就应验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听皇甫世说,这两个月来,皇甫家的河运遭劫了三次,财物损失近百万两。无独有偶,皇甫家在全国各地所经营的铺子也陆续发生各种问题,统计出来的盈利相较于上一季,竟也短少了近百万两。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两三个月,皇甫家较历年来损失了近两百万两白银的收入。
关于河运货物遭劫的事,很明显是有计划性针对皇甫家的诡计,这个部分赵楠帮不上忙,也给不了任何意见,只能对皇甫世说请他节哀顺便,然后被白了一眼。
对于查案追凶她不在行,但说到经营铺子嘛,好歹她在大学的时候也上过几堂经营管理和行销企划的课程,虽不敢说她能提出什么真知灼见,但多少也能给点建议。
她告诉皇甫世,首先他们要做的便是先找出营利下滑的原因是内部问题还是外在因素,如若是内部问题就必须检讨改善,而这事急不来,得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但如果原因来自于外在,那就得先弄清楚是天灾还是人祸,是环境使然,还是有人
在背后搞鬼,例如散播一些不实谣言,中伤皇甫家的铺子之类的。
半个月后调查结果陆续传回来,幸运的是情况没她想像中那么严重,不幸的是她发现造成营利下滑的原因有内部问题也有外在因素,两者都脱不了关系。
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内部问题大多是陈疴,一时之间难以治愈,所以赵楠建议皇甫世还是先处理外在因素,把那些见风转舵,见皇甫家处于内忧外患之际,就欺上来咬一口的狗辈们先处理掉,他们再来慢慢讨论内部的问题。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皇甫家近来流年不利,也算是霉运当头啦,赵楠心想。
不知不觉间,赵楠就在这个庄子里住了近五个月,每天有仆人侍候食衣住行,除了活动范围被局限在这个庄子里,少了些许自由外,她没有任何一点不满要抱怨的。
如果这就是与他成亲后的生活,或许她会同意嫁给他。
这个思绪突然从她脑中浮现,赵楠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她压根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考虑嫁给他的事!她忘了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吗?她是疯了吗?
她倏地伸出双手用力的拍打自己的双颊,边拍边说道:“清醒一点、清醒一点,赵楠。”
“你在做什么?”皇甫世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从方亭外传来。
坐在方亭内的赵楠倏然转过身,想也不想便朝着正往方亭走来的他叫道:“站住!你别过来!”
“怎么了?”皇甫世停下脚步,眉头轻挑的看着她问。
“我现在不想和你面对面相处,你走开。”赵楠瞪着他说,像赶苍蝇般的对他挥了挥手。
“我哪里得罪你了?”皇甫世失笑的问,再度举步向她走来。
“喂,站住!我叫你别过来,你没听见吗?皇甫世!”赵楠嚷嚷叫道,无奈某人根本不理她,不一会儿便来到她身前,坐在她面前的石椅凳上,冲着她微笑。
“笑什么笑,你牙齿白呀。”她脑怒的瞪着他说。
他没辙的摇摇头,好奇的柔声问道:“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就是你!”
“我?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他微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