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话痨梅夫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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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着又讲了这些宛如神器一样的武器的拥有者,曾经带着它们创下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风云迭起,禁不起成败刹那……

  屋里一片温馨,夜也渐渐深了,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打什么时候就站在盛知豫的房外,一行清浅的脚印已经被细细的雪给盖住,了无痕迹,显然是站了不少时候。

  挺立拔长的暗复印件来只是想来确定一件事,没打算逗留这么久的,但是被她的故事吸引,他静静的听完故事,竟然生出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冷若冰霜的表情里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困惑。

  屋里的煤油灯被稍微往旁移了移,没熄,一道窈窕影子映在纸窗上,大概是从藤篮子里拿出布料,剪裁后,行云流水的缝制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她带着笑意的脸,脸上慢慢变了神情……然而,那张笑脸,很快便扼杀在他晦暗难明又冷情的眼里。

  对盛知豫来说,一件普通的绣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甚至不太需要绣样,就能在丝绸上呈现出想要的花样来。

  她绣的专心,穿针走线,就像御风而行,绷子上很快出现几根爽朗青翠的竹子,这时,披散着头发的赵鞅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模样,一跨进堂屋,就打了个冷颤磨牙,小胖胳臂不由得抱着自己发抖。

  盛知豫听见声响,看他只穿件里衣就跑出来,连忙放下绷子,这不让人省心的小鬼。“怎么穿这样就出来,要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事,我把棉袄放在枕头旁,你没见着吗?”竟然还赤着脚,也不管自己的小力气抱不抱得动这圆滚滚米团子,努力将他抱回了房里。

  她的房间亮敞,是做针线最好的地方,她却怕自己拿刀剪,挑绣线的动静会吵醒这位大少爷,所以改到堂屋,至于本来被她安置在床尾的小雪球则被春芽坚持的带到别处。

  春芽以为,小姐和一个小孩睡她能理解,这屋子就那么几间房,压根腾不出一间空房给赵鞅睡,要是还搭上一只动物,小姐实在太可怜了,义不容辞,小雪球只好归她了。

  长这么大个儿还被人抱,赵鞅的自尊心难免有些不自在,以前谁要敢不经过他同意碰他,绝对有苦头吃,但是他不太甘愿的小身躯被搂进盛知豫带着馨香和软馥的怀抱里时,他有些别扭的发问:“昨晚,和我睡一张床的人是姊姊?”

  “那是我的炕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几乎一懂事就自己睡一张床,就算生病发热,娘亲也不曾这样搂着他睡,他现在长大了,也不需要人陪睡,可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那一觉睡得非常放心。

  盛知豫把他放在犹有余温的炕上,拿起连夜为他做的棉袄给他穿上,“果然合适。”

  赵鞅左右一看,非常不满意,斜纹布的棉袄、棉裤,只有一个土字可以形容。

  “这袄子你哪来的?”这个家一个小孩也没有。

  “很暖吧,我可是裁了细棉给你做的内里,这样就算出门也够暖的了。”也许是她上辈子没有孩子,母爱无处发挥,对待起赵鞅这小魔头,特别有耐性。

  “昨儿个熬夜帮我做的?”他说不出那个谢字,眼角儿眄着她看。

  “是啊,你看我眼下的黑青。”她逗他。

  在她以为,既然是个孩子就该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过日子,这小米团子却不然,有时老成得像个小老头,有时候又蛮横到近乎无礼。

  他唔了声,让盛知豫按坐在小板凳上,然后端出梳头匣子,她坐在椅子上,从匣子拿出牛角梳子,把他油光水滑的头发拢过来,再慢慢梳开,接着给他绑了两个羊角辫。

  小米团子就夹在她两腿中间,他的两只胳臂就正好架在她的两腿上,手摸着她的两个膝盖。

  背着她的赵鞅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只是一个寻常到不行的梳头,他居然眼眶有些发热。

  一定是她编辫子编得太紧,拉痛他的头皮所致。

  将赵鞅打理妥当,盛知豫便把他打发到厨房,看看黄婶和春芽的早饭是不是做好了,要是做好就可以开饭了。

  揉揉他的脑袋,随手从袖袋里掏出块糖来,堵了他的嘴。

  她回到堂屋却听见一声柔腻婉转的“喵——”,一只三花玳瑁大猫,双眼碧绿,慵懒的用爪子拨弄着蜷缩在小窝里的小雪球玩。

  梅天骄站在方桌旁正弯腰把地上一张张被盛知豫反覆勾勒,扔掉,再勾,再扔的纸团捡起来,一张张打开摊平。

  他看了盛知豫随手放在桌上的绷子一眼,虽然就那么几笔,但那竹子的几片叶子仿佛散发着绿莹莹的光晕。

  此时他听见猫叫还有小雪球的稚嫩反击,一个箭步过来,把三花猫随手捞起,“不可以大欺小。”

  三花猫蹭上去舔一舔他的手背,梅天骄揉了揉它的软毛。

  看着这抱猫的男人,盛知豫有些混乱,有什么混沌轻而缓的浸润着心肺,他一身足以让人为之疯狂,浓烈又冷酷的风情,表明了是生人勿近,但是他抱着那有张土匪脸的三花猫时,却神情迥然,让人不禁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踟蹰了下,她故意弄出声响。“梅大哥。”欠身施礼。

  梅天骄很自然的还礼。

  “这是你养的猫?”

  “自己来的,来了就不走了。”既然不走,他便养着了。

  “我前几天也捡了一只小雪球,刚出生没多久,我对动物没经验,它又小,也看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盛知豫小心的抱起了小雪球,每天一两个时辰就喂食擦药,合该说它生命力旺盛,也才几天,虽说身躯依然软小,但是已经精神多了。

  梅天骄放下大猫,接过小雪球,从头摸到尾巴还摸了它的肚皮,也不知道是不是认人,它居然用还没有长牙的嘴啃了他的大拇指一口。

  “你捡到了不起的东西了。”他笑,没生气。

  他接过小雪球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左手,神情平和,举止有度,这般神态与日前的冷漠凛冽,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就它这笨样子能担得起了不起这三字?”

  “等它再大一点,你就会知道它是什么了。”他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眼里有她看不清楚的波光闪烁。

  这……根本是吊人胃口。

  第6章(2)

  “少夫人想必听过我不少传言,经过一夜思考,你确定还要让我到府上上工?”他问的冷锐。

  她总不能说,就是因为听过不少关于他的指指点点,想说他一个堂堂大将军落魄到这种地步,觉得他辛苦,同情心泛滥,才想说帮他一把的。

  多一张嘴吃饭,多二两银子开销,她那几百两身家,暂时还撑得住,俗话说有饭一起吃……夫,她胡诌些什么,总之,家里的确是缺个帮手,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梅大哥这几日也没少听过有关我的满天闲话吧?比起你来,我也不遑多让,梅大哥如果为着避嫌,小妇人是不勉强的。”

  当然,无论人和事情都要讲求两厢情愿,不是自己一头热就可以,人家如果有他的顾忌还是不愿领这个情,她也不是那种非要别人顺她意的人,说开了,大家还是邻居。

  “闲言碎语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世上没有人信你,只要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斜,若是有人相信你的清白,哪怕只有一个人,就当是为了他,你也要活得好好的。”

  “士为知己者死吗?”他的意思是说,他相信自己的对吧?

  也忒神奇了,明明说话就好像要他命的人,居然一颗螺丝子也没吃的讲了一串,这可以列入纪录里面了。

  起先,她是想安慰他的,怎么最后被安慰的人反而变成自己?

  她不是士大夫,也没那般气魄豪情,她只是个微末的小女子,对她来说,这世间,除了入土的人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只要人活着,要呼吸,要吃饭,不离群索居,都免不了被人说道,何况那些指证历历的都不是事实,要她为那些冤枉的话一个个的去解释,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又何必!

  再说了,那些个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的人居然能把她的事情说得栩栩如生,也太过可笑了!

  “谢谢你明白小妇人的清白。”他的到来,就是最简洁清楚的表示,他也是对那揣测嗤之以鼻的人。

  梅天骄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怜惜,这小妇人,出人意外的坚强,难得她看得开,行事豁达……桌上那刺绣,她真的能靠那种技艺经营这一家子?

  这白河县太平久了,他们的来到——一个被皇上厌弃的落魄将军,加上一个被夫君冷落丢到别院来的妇人,令人争议的两人还对门而居,这样的八卦,这般的机缘巧合,怎么不叫那些县民欢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偏僻小县的百姓娱乐本来便少,难得有一件闲话说,哪里不卯足了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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