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生了,她自是不可能再回去唱戏,她此刻无处可去,我想让她暂时留在咱们府里。”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瞟着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再怎么说她都是孩子的娘,总不能狠心撵她出去吧。”
他这是要纳伍四娘为妾吗?
花清蕾蹙起眉,悲哀的发现,她找不到可以反对的理由,只因一切都是在两人婚前发生的,最后她只能说:“你既然决定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
“你不赞成?”唐擎飞没忽略她落寞的表情。
有哪个女人能那么宽容大度,毫无怨着的容忍另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涩然道:“不管我赞不赞成,你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我这也是没办法。”唐擎飞为难的道,接着表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影响到咱们夫妻感情的。”
她不知他说这话是想哄她还是想说服他自己,打从伍四娘母子出现后,便已对他们造成了影响,还是他只是想把头缩在沙子里,假装没有察觉。
自伍四娘带着孩子来到唐府,花清蕾的生活便注定无法再平静。
就像此刻,她还没调适好心态要见伍四娘,伍四娘便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主动来找她。
“四娘见过三少夫人。”伍四娘盈盈福身,嗓音娇柔得能让无论男女听了都酥了骨头。
“四娘不用多礼,坐吧。”花清蕾神色自如的招呼她。
她曾在来春阁见过伍四娘,那时她粉墨登场唱着“游幽冥”的戏目,唱腔婉转销魂,就如同她此刻的嗓音一样,且卸下浓妆的她也生得美丽柔弱,楚楚可人,容易令男人生起想保护的欲 望。
伍四娘坐下后,神色幽柔的轻启朱唇,“四娘此来是想请三少夫人原谅,也请三少夫人别怪罪三爷,这一切都是四娘的错。”
听见她以退为进,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花清蕾神色淡然的表示,“这事是发生在我与三爷成亲前,我没理由怪罪三爷,四娘这么说倒把我当成小气之人了。”
“是四娘错了,三少夫人如此明理又宽容,如此四娘也能安心了。四娘当初也是逼不得已,才会带着孩子来投靠三爷。”伍四娘的语气里隐隐流露出一抹哀伤自怜。
“既然孩子是三爷的,咱们不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头,你就放心住下来吧。”只要她认分的带小孩,别打她丈夫的主意,她便能容得下她。
“多谢三少夫人。”伍四娘起身朝她福了个身。
这时唐擎飞走进来,看见伍四娘,讶道:“噫,四娘怎么来了?”
“四娘来向三少夫人请安。”伍四娘柔媚的眼神睇向他,眸里闪动幽幽情愫。花清蕾没有漏看她的眼神,蹙起眉,接着再见唐擎飞朝伍四娘露出笑容,走过去很自然的从她怀里抱起还在睡觉的婴孩,亲昵的逗斥筲,她的心不禁微微一沉。
“今天孩子还乖吗,有没有再哭闹个不停?”唐擎飞抬起眼看向伍四娘,关心的询问。
伍四娘娇柔一笑。“他前阵子会哭闹,全怪我身子虚,奶水不足,没办法喂饱他,好在三爷找来的那个奶娘奶水很足,他喝饱了,便乖多了。”
“那就好。”他要将孩子还给她时,见她在搓揉双手,便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大概是整日抱着孩子,手有些扭了,不要紧,孩子给我吧。”伍四娘说完,便伸出双手要抱回孩子。
唐擎飞素来是怜香惜玉之人,不忍见她手疼还要抱孩子,主动道:“我帮你把孩子抱回去吧。”
“多谢三爷。”伍四娘福了个身,低垂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花清蕾默默看着两人一块走出去,忽然间有种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感觉,而她只是个外人。
她忍不住刻意留意时间,发现唐擎飞这一去,一个多时辰后才回来,她拚命压抑着心头涌起的酸意,不想摆出一个妒妇的表情,勉强对他露出笑容。
不想他一开口却是对她说:“清蕾,四娘还要照顾孩子,身子又虚弱,你就别让她抱着孩子过来向你请安了。”
花清蕾愣了愣。“我没叫她过来请安,是她自己来的。”他怎么会以为是她让她过来的?是他自己这么认为,还是伍四娘故意这么说?
“那就好,我再同四娘说一声,若没事就不用过来,抱着孩子来来来回回的,万一摔了可不好。”
“你倒是很心疼他们母子。”她神色冷淡的道。
唐擎飞急着解释,“你别误会,是有下人提醒四娘,说既然要留在唐府,依礼就得向你请安,四娘一向守礼,哪敢不来,我告诉她,你一向不在意这些,让她不必如此。”
即使他这么说,也无法纡解堵在她胸口的那一股闷气,反而让她更觉得不是滋味。从静澜园到他们住的院落又不远,他连这点距离都舍不得让伍四娘走,还说不是心疼她?
她明白自伍四娘来了唐府之后,很多事便已开始改变,她心里有了芥蒂,而他眼里多了个儿子和儿子的娘,再也回不到昔日那般了。
为了不让自己去猜忌、去嫉妒,同时也为了避免与唐擎飞之间为了伍四娘母子造成更多的嫌隙,花清蕾让自己更加忙碌。
花家的仓库在数个月前已重建好,继续做着药材的买卖,父亲的身子在经过一年来的调养已大致恢复,从上个月开始,她便将花家的生意交回给父亲打理,因此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构思完善商城的事上头。
她还打算兴建一所义学,让那些上不起学堂的孩子能有个免费的地方供他们读书,这件事她是从瑜儿与锳儿身上萌生的想法,她想让那些因家贫而失学的孩子都能受到教育,至少能学会识字。
她很相信“知识即力量”这句话,不论是在哪个时空,知识都是改变一个人的生命与生活最重要的力量。
兴建义学的事她没动用唐家的钱,而是用出嫁时父亲给她的那笔嫁妆来办。
原本这件事她想要告诉唐擎飞,但那天她从外面回来时,看见他与伍四娘在花园里,他抱着孩子正与伍四娘不知提到了什么,逗得伍四娘笑如春花,他也笑得很欢。
她默默看了几眼,便又往外走去,不离开,她怕横亘在心里的那根剌会越刺越深,她只能眼不见为净,等她将那根剌藏好了再回来。
之后,义学的事她只同婆婆提了下,便没再告诉唐擎飞。
这段日子,唐擎飞见她早出晚归不是没有怨言,但都被她三两句便敷衍过去。这日,难得见到她过午之后便回来,唐擎飞咧着笑马上凑了过来。“清蕾,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有些不舒服。”
他急忙关切的询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有点想吐,可能是吃坏了肚子。”花清蕾揉着胸口,神色有些恹恹的。唐擎飞不放心,吩咐一名婢女去请大夫。
就在这时,被派去服侍伍四娘的一名婢女巧如过来禀道:“三爷,伍姑娘说孩子一直在哭闹不休,似是有些发烧,想请三爷过去看看。”
由于唐家祖上规定,唐家子孙皆不准纳妾,是以伍四娘虽为唐擎飞生下一子,唐擎飞并未给她妾室的名分,府里头的人也都称她为伍姑娘。
“我这就过去。”临走前,唐擎飞对花清蕾说道:“对了,待会大夫来看完之后,你让他顺道过去四娘那里看看孩子。”
唐擎飞走后,花清蕾胸口像被浇了盆冰水,一直凉到心底去。
一听到伍四娘让人来说孩子不舒服,他便急着赶过去,却忘了她也不舒服,也许现在在他的心里,早将那母子看得比她这个妻子还重要。
她端起茶连饮了两杯,想用茶水浇熄胸口窜起的妒火和怒火。
看出她心里不舒坦,碧心也很为她心疼。“小姐,您若心里不好受,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私底下她仍称呼花清蕾为小姐。
她一直跟着小姐,何尝看不出姑爷自伍四娘他们母子来了之后,对他们关心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小姐。
偏偏小姐这段时日还时常早出晚归,小姐不在府里头,那伍四娘就不安分了,频频找着各种理由叫姑爷过去,再继续这样下去,她怕姑爷的心都要被伍四娘拉过去了。
花清蕾苦笑。“还用得着我说吗?你不是都瞧见了。”
碧心很替她着急。“小姐,您就别再常往外跑了,那伍四娘趁您不在,老是勾引姑爷,您要是不留下来盯着他们俩,我看姑爷很可能会被她给勾走了。”
她沉默片刻才开口,“若他是这么禁不起诱惑的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以前就认为,外遇这种事不能全怪介入的第三者,若是自己的伴侣心志坚定的话,哪里会那么轻易就受到引诱。
会受诱惑,表示心志不坚,甚至也有那样的意思,才会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