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没关系,这是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权利在分岔口选择左转或向右走,他只是选择让她死、让何宛心活,选择用她的生命保住何宛心,选择把她对他的爱情一脚踹进地狱,选择作践她的尊严与未来,来成就他与何宛心。
没关系,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他有权利为心爱的女人自私,有权利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益的决定,有权利为未来的幸福牺牲一颗棋子。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啊,反正他选择放弃她之前,她不也决定放弃他了?以后路上相见便擦身而过,假装谁也不认识谁。
不……再也不会了,她不会与他擦身而过。
因为,接下来他面对的是何宛心的感激与全心全意,而她面对的是生死困境。
当人在生死攸关时刻,会想到什么?
上次在大姜的地下室,她想到的是那把刚烧好的茶壶,现在呢?失望?痛苦?哀伤?
……都不是,她只剩下满脑子空白。
她别过头,视线迎向皇帝,她在笑,依旧笑得一脸坦然。
“叶茹观,你认吗?”皇帝拧眉问。
不认吗?和最受皇帝看重的靖王爷对质?这是一场连开打都不必,就注定惨败的战争。
“启禀皇上,臣妾认。”
不是认罪,是认输。
她输给爱情,输给一个不值得付出的男人,输给自己,也输给这整个让她害怕恐惧的世界。
“你确定要认?杀害嫔妃是唯一死罪。”
问这做什么,阿观嘴角漾出一丝苦笑。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儿子铁了心肠要救何宛心?
齐穆韧的态度坚决,意愿分明,当父亲的还能与做儿子的倔强?就算再多的辩驳,也驳不掉一个齐穆韧爱何宛心的事实,反正事情弯弯绕绕结局都一样,她何不大方一回,让事情简单几分。
阿观垂下眉睫,下一刻,再抬眼时,眼底是一片澄净清明。
皇帝看着她的表情,心有疑问:面对生死,她依然不惊不惧?
如果她是个将军,他可以理解那心底强撑的那股子傲气,但她只是个弱女子,连争取自己生存与否都困难的弱女子啊。
皇帝忍不住问:“你到现在还是认为,千载勋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还是不妒嫉那些活得比你好的,不羡慕那些日子过得比你张扬的?”
“禀皇上,仍然是老话,世间上,有人享福、自然有人受罪,天底下好事与坏事是对半分的,只不过臣妾的运气一直不太好,总是摊不到好的。”她冷笑自嘲。
“甘心吗?”
“不甘心,所以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你想要什么恩典?”求自己饶她一条活命吗?皇帝微微一笑,等着她开口,他就不信有人能这般淡看生死。
“当初是皇上一纸赐婚圣旨,将臣妾嫁入靖王府,解铃还需系铃人,万望皇上颁下一道休妻圣旨。”
她的话让皇帝意外又震惊,居然……居然她不为自己求得生路?
“都快死了,你要休书做什么?”皇帝眼底扬起一丝意味不明。
“不过是图个自由自在的灵魂罢了,况休书一下,臣妾今日毒害皇贵妃的所作所为便与靖王府无关,两相互利之事,何乐不为。”她自始至终,都不肯向齐穆韧望去一眼,即使她的手仍被攥在他的掌心。
“我不!”齐穆韧硬声。
皇帝冷冷向齐穆韧看去,心想:是你要保下何宛心,怎能怨阿观心死。刻意同他作对似的,他说:“好,朕允。”
皇帝示意,一旁的大臣振笔疾书,不多久一纸休书既成,皇帝亲手盖上大印,让太监送到阿观手上,阿观看也不看,折起休书贴身收藏。
她俯身,额头贴上冰冷地面。
“谢主隆恩。”
“来人,把叶茹观押入死牢。”
“是。”两名宫卫进门,欲拉起阿观,但齐穆韧打死不肯放,他牢牢握住阿观,怒目瞪向宫卫。
阿观冷笑,分明是他做出的选择,却演出这一幕深情戏要给谁看?
她用空出的那只手拔出簪子,抵在自己颈间,双眼尽是决裂。
“还请王爷放手。”
他不放!
她把簪子往下刺,一颗血珠子凝结、滑落,阿观冷然的眸子再没有他熟悉的温暖,她看着他,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他不放手,她又往下扎两分,血珠子连成串,一滴滴落在昂贵的锦云缎上,染出一朵朵沭目惊心的红梅。
视线交接,他与她抗争,这回,他输、她赢。
齐穆韧咬牙,松开手,阿观淡淡一笑,丢下簪子,随侍卫而去,长长的裙摆在地板上拖出一道冷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