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就各位,晓阳、晓初和琉芳在前屋做绣品,月季拿来一本书,坐在床边轻声念,阿观刚开始还摸不着头脑,现在也弄明白了,自己必须和她们合作,演一出“王妃小产记”。
不多久柳氏驾到,晓初上前将人给迎进门。
“姐姐,婢妾来请安了。”
柳氏温顺的嗓音,吓得阿观微微闭上的眼睛猛地暴张,这个柳婉婷……也是穿的?
不然怎么前后差这么多?夭寿,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吓人、吓死人。
“妹妹无须多礼。”阿观努力装虚弱,但她承认,自己没有演戏天分,如果不是对手配合得恰到好处,观众一定会大叫“看不下去”,然后丢爆米花、汽水罐,再颁给她一个金酸莓奖。
“是婢妾的错,知道姐姐小产,本该马上过来探望姐姐的,是王爷吩咐姐妹们不准来打扰,才延宕至今。”
柳婉婷满脸哀戚,眼底还有几点泪光闪闪,仿佛真的很难过,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剧本,阿观一定会误以为小产的是她不是自己。
崇拜啊、佩服啊,她想要五体投地向她拜上两拜,问问她:你要不要考虑穿越到未来世纪,到那里,你一定可以勇夺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
阿观也想加码,多搞出几分伤心欲绝的表情,但想想算了,欲盖弥彰反而不妙,还是点到就好。
“婢妾给姐姐带来一些东西,心里虽也明白姐姐惯用好的,怕是看不上眼,但总是婢妾一点心意,还望姐姐笑纳。”她往后一看,璃芳送上几个锦盒,月季上前接下。
“妹妹客气了。”
“待姐姐身子恢复,咱们请戏班子来府里唱戏,热闹热闹。”
“多谢妹妹用心。”柳氏热情提议,阿观不得不附议,但话虽这么说,她却满脸憋。
“姐姐不晓得,姐妹们都盼着与你多聚聚,好好熟悉一番呢。”
“我也是啊。”
只是应付,阿观已经满头大汗,这样一句句说着言不由衷的假心话,她恶心到消化不良、腹胀、胃酸逆流,却苦于没有两颗表飞鸣可以吞。
月季见状,连忙上前对柳氏告罪。
“柳奶奶,真对不住,主子身子虚,说几句话就冒冷汗。”
说完,她用帕子替阿观拭汗,而屋外的晓初也乖觉,忙端药进内室,说道:“主子该喝药了。”
没摆明赶人,可两人联手意思已经够明显,柳氏不满,却也不得不起身告退。
“既然如此,婢妾先回去,不打扰姐姐休息。”
“妹妹慢走。”
第二十七章 紫萱亚花(2)
见柳氏离开,阿观舒口气,下一秒,整个人缩进棉被里,看得晓初、月季面面相顾。
主子……这是怎么了?
明月楼的书房里,齐穆韧、齐穆笙与姜柏谨坐在楠木镶金丝桌边低声交谈,门外有齐文和两名侍卫守着。
“这紫萱亚花产自西域,花朵鲜艳、香味浓烈,其根部会散发一种特殊气味,引得蛇鼠在根处作窝、吮其汁液,许多植物都有这种特性,重点是……”姜柏谨停话,望了齐穆韧一眼。
齐穆韧没开口,倒是齐穆笙抢了先,“工匠将花植入盆里,不可能没发现蛰伏的毒蛇,怎么可能连花带蛇一起移入盆内?除非是刻意而为。”
齐穆韧目光冷峻,续言道:“外公想说的是,这贡茶名为紫香,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紫香茶浓,长期饮用,身体会散发出茶叶淡香,而那香气与紫萱亚花的根部散发出来的味道相像。
“柳氏应是认定要等到六月过后,花期结束,其根味道渐渐转淡,而阿观因为长期喝茶,身上带了淡香,诱得毒蛇近身,而那时紫香茶早已经喝完,没有人会将两者联想在一起。
“却没想到阿观把花盆给搬进屋里作画,而刚泡好的紫香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引了蛰伏毒蛇,阿观将茶端走,才引得毒蛇发怒攻击阿观。”
“二哥,你怎么确定是柳氏?”齐穆笙问。
“花匠已经找到,几个板子下去,他全招了,花是柳氏要求种的,连盆里的蛇也是一并从花圃里挖出埋下的。”
会让他怀疑柳氏的主因,是见到她看见兰芳时脸上的惊疑不定,若非作贼心虚,怎会出现那款表情?既然红花之事并非她主使,那么她必定是做了其他事。
“最毒妇人心啊,穆韧,你可真是娶了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姜柏谨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
“当年,她不是这模样的。”
“自然不是,当年,你是她一个人的夫婿,眼里看的、心底想的只有她,后来多出几个侍妾、侧妃,你让她怎么办?不毒、不狠,岂能在王府站稳脚?你若能从其他侍妾嘴里套出真话,我敢打包票,她们眼里的柳氏肯定与你心里想的不一样。
“阿观的身分杵在那儿,之前不受宠就罢了,如今你待她态度改变,那是明摆着的一根粗针,日日往柳氏心底戳刺,你期待她不妒忌、不在乎,还要摆出一副端庄大方的态度,未免太难为人。”姜柏谨忍不住训他。
穆韧失去何宛心后,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再不看重任何女人,从此皇帝赐一个娶一个,来者不拒,对于这点,他虽不赞成却也没多话,只是自私地心疼起自己的孙子。
现在终是尝到苦果了,女人的手段啊,从不比男人差。
齐穆笙见状,跳出来打圆场。
“老头子,以后别再说我没打你身上学到工夫,我可是谨遵您的教诲,宁缺勿滥,找不到那个最独特的、真心喜爱的,就不放人进屋。”
“是,你就这点最乖。”姜柏谨笑着往齐穆笙头上轻拍两下,拍小狗似的。
曾经,他自己是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身边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为害怕叫错名字,一律喊对方宝贝,没想到穿越一遭竟让他碰到真心人,就这样,在没有一夫一妻限制的时代里,他反倒为妻子守身如玉。
所以礼制规范约束得了言行,却约束不了心,除非是真心愿意,否则再好的制度,男人总有办法往制度外发展。
“二哥,你为什么不把此事揭开,彻底除掉柳氏,却只单单挑红花之事把徐氏给赶出王府?”
“其一,柳氏是皇奶奶的人。其二,我发现她与二皇子妃往来密切。打发了她,我怕二皇子起疑心,如今一动不如一静。”他沉吟道。
之前,对于二皇子,齐穆韧防备的是夏氏,因为夏氏的三姐夏灵菁嫁给二皇子齐宥家为侧妃,但夏灵芝嫁入王府后,谨言慎行,甚少打听什么,也没与外头有所联系,没想到,他最放心的柳氏竟在阿观进门后,动作频频。
“一动不如一静,为什么?”齐穆笙偏头想想,恍然大悟。
“不会吧,皇上打算对叶府出手了?因为李太傅之事?”
“对。之前你为白钰方的案子得罪一票官员,其中又碰了郑品尧和不少二皇子党,还将后宫最受宠的郑嫔狠狠掮一巴掌,皇贵妃以为此事让我们与大皇子、二皇子之间有嫌隙,之后试图多方联系,企图与我搭上关系。
“但白钰方之事,又牵连出李太傅与叶定华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大皇子、二皇子怎可能不趁此机会大掀波浪?但我估计皇上不会对四皇子有所动作,所以,这笔帐定是要算在叶府头上了。”
“这时候,二哥宠爱叶茹观却又看重柳婉婷的消息传出去,外头的人定是满头雾水,不知道靖王府到底站在谁那边?二哥心真坏,硬要把场面搅成一锅糊,任谁都看不透。”
“我本来就没有站在谁那边的问题,我效忠的人是皇上。”齐穆韧拉开嘴角,严肃的脸庞突然掉出一张笑脸,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是吗?那个三皇子齐宥钧又是怎么回事?”姜柏谨凉凉开了口。
他冷眼瞧向两兄弟,为避免他的身分曝光,穆韧从不要求自己为谁看病,就是在大皇子带兵打仗受重伤之际,也没出过这个头。
齐宥钧是第一个,阿观第二个,至于陈氏……那不算数。
由此可知,三皇子在他们心目中占着什么位置,他们啊,总是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
齐穆韧、齐穆笙相视一眼,齐穆笙调皮地举起食指、压住嘴唇,笑道:“佛日:不可说。”
“你们说不说都一样,屁股一翘,老头子就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啦。”他没好气道。
“外公……”齐穆韧出声,姜柏谨举手阻止。
“讲过几百次,不准叫我外公。”
齐穆韧微笑,没理会他,他不像穆笙那样顺应,他有他的固执。
“外公,上回你替陈氏诊脉,表情不对劲,为什么?”
“你看出来了?我是觉得奇怪,从脉象看来,陈氏的宫寒之症非常严重,根本不可能怀上孩子,就算怀孩子也保不了太久,但是她的喜脉却又非常清晰确定,一个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