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冤枉,那茶叶里的红花还是自己长脚跑进去不成?”柳氏利眼狠狠地向思棋瞪去,吓得她头不敢抬,匍匐到王爷脚边。
柳氏冷笑地望向徐氏,她当真以为自己拿她没辙?
徐氏是四个侍妾当中最难拿捏的一个,仗着娘家有官职,又与皇贵妃是表姐妹关系,从没把自己摆在心上,这下可真是好呐,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徐氏头上。
陈氏有孕,就算把脏事往她头上赖,处置上多少有些困难,重了,说她不顾王爷子嗣,轻了,说她没把王妃摆在心上,左右横竖不是人,现在坏事转到徐氏头上,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动手脚,出出多年怨气。
“来人!”柳氏大喊一声。
“主子。”顾嬷嬷进屋,屈身在柳氏身前站定。
“你多带着几个人,去喜鹊和思棋房里给我翻一翻,我不信就翻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后面那句话,她是刻意对徐氏说的,徐氏忍着气,看一眼顾嬷嬷,顾嬷嬷是柳氏的心腹,就算思棋房里没东西,总也能教她翻出东西吧。
“等等。”徐氏起身,阻止顾嬷嬷。
“徐姨娘有话要说?”柳氏略略抬高下巴,蔑视。
“我不信任顾嬷嬷,如画,你跟着顾嬷嬷,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盯着,别让手脚不干净的人,把不该有的东西,藏进思棋房里。”她一字一句明白地说着。
“你!”柳氏怒瞪徐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柳奶奶别气,婢妾这不也是为求自保嘛,怕人暗地动了手脚,脏水一泼,婢妾可没有奶奶的通天本事,由黑转白。”此时她得捍卫自己的清白,哪还有方才那温婉模样。
柳氏气恨难平,好啊,在王爷面前就刁了起来,她倒真想看看徐氏还有多大本事?
若是让她平安逃出这关,她柳婉婷三个字倒过来写!
“如画,你就跟着顾嬷嬷去,张大眼睛仔细瞧,千万别让恶人动手脚,你家主子的未来,可全得靠你那双眼睛呐。”徐氏冷冷地吩咐。
柳氏银牙紧咬,忍气吞声地坐回椅中,怒眼射向在一旁看戏似的文氏、方氏。
两人身子缩了缩,心知不能再作壁上观,否则肯定会被秋后算帐……柳侧妃是谁都招惹不起的,只是要往哪里插话才恰当?文氏、方氏互视一眼,心底各自盘算着。
“是不是脏水,空口白话、无凭无据,只不过,谁都晓得徐姐姐与王妃向来就感情不睦,该不会徐姐姐对王妃心存怨慰,趁隙就下手了?”陈氏冷言冷语几句,惹得徐氏怒目相向。
喜鹊情急下的诬陷,让陈氏以为徐氏妒忌自己有孕,便使唤思棋恶意陷害,她满肚子怨恨无处发泄,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又一村,岂能不使劲踩上几脚。
“陈妹妹说话可要凭良心,再怎么说,婢妾与王妃表姐妹身分摆在那里,王府有个表妹可以扶持依靠,谁不乐意?婢妾怎会傻到起歹心,陷害自己的表妹。”
她们的对话让齐穆韧皱眉,在阿观“附身”之前,叶茹观没少欺负过徐氏,他曾怀疑两人间是否有过节,如今听来,果然大有问题。
“是吗?过去的表姐、表妹,一嫡一庶,身分天差地远,如今两人同进一家门,却是一主一仆,上下颠覆,徐姐姐心底定然不是滋味。”陈氏抓紧时机又冷她几句。
唇枪舌战间,顾嬷嬷已经带如画回来,她手里拿着纸包,恭敬地朝王爷和柳氏呈上。
柳氏转头,见齐穆韧文风不动,但眼中对她的恼怒已除,看来他是把今日的事全交到自己手上了,柳氏缓缓松口气,暗自欣慰,这是不是说明被喜鹊和陈氏一搅和,王爷又肯相信自己?
柳氏接手打开纸包,里面果然就是红花,她寒下脸问:“这是在谁房里找到的?”
“禀奶奶,是在思棋姑娘房里找到的。”
柳氏锐利了眉目,本只想找个替死鬼,没想到竟是让她摸出真凶,好啊,算来算去,她都没算到是徐氏在背后使小动作。
顾嬷嬷的回答让思棋吓得身子一瘫,再也直不起身。怎么可能?!有人要害她、有人要害她!她泪水哗哗流下,拼命磕头喊冤。
“奶奶,奴才真的没有,奴才发誓,如果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教奴才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丨”思棋大声喊冤。
第二十六章 合卺酒之谜(2)
眼看情势急转直下,众人纷纷望向徐氏,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带哀愁,各种表情纷纷浮上。
徐氏心一紧,向如画望去,如画苦着脸微点头,这是事实,不是顾嬷嬷恶意栽赃。
“十八层地狱,你这是在吓唬谁呢?”陈氏出声冷讽,想到自己差点儿就受她所害,气得小脸紧绷。
徐氏离开椅子,走到思棋面前,狠狠地朝她脸上甩去一巴掌,思棋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她放声大哭,紧抱住徐氏的脚、哭求。
“主子救我,主子救我,奴婢真的没有做这个事,奴婢连红花都不认识,能从哪里拿到这种害人东西?”
柳氏扬声道:“你哭啥,这是让你家主子救你,还是害她?做错事就快点招认,别把主子给拖下水。”
徐氏闻言,心知柳氏欲把事情牵连到自己头上,急急一脚踹开思棋。
思棋转身跪爬到柳氏跟前,哭诉道:“奶奶明察啊,奴才真的没有。”
“依我说,哪个奴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毒害主子,若非有人暗地指使……”陈氏话说一半留一半,目光却定在徐氏身上。
徐氏脸上青白交替,恨不得找一把刀子狠狠戳进她的黑心肝,她恶狠狠地瞪住陈氏说道:“陈妹妹说话得凭良心,无凭无据的事儿别胡乱栽赃,当丫头的心存恶想,难不成主子是她肚里蛔虫,能一清二楚,何况,我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受人收买,做出背叛主子的恶行!”
徐氏咬牙切齿,一时间找不到替自己脱罪的方式,只能想到踩着思棋脱身。
思棋听到徐氏这样说,一颗心冷了下来,她求助地望向柳氏,柳氏朝她冷蔑一笑,虽不言语,脸上却是一清二楚的写着:瞧,主子碰到事儿,只顾着自己,可不会为你设想半分,你还替她藏着埋着,难不成真想替她顶罪?
“奶奶,婢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向来性情安静寡言的方氏,此时犹豫半晌才开口。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当不当说的。”柳氏怒斥。
徐氏闻言,猛然转头,锐利目光扫向方氏,方氏心头一惊、退缩,退到陈氏身后。
“方妹妹别害怕,王爷和柳奶奶在呢,谁敢吓你。”陈氏拍拍方氏的手。
方氏闻言,向王爷望去,只见王爷酷寒着脸,定定看自己,这下子不说也不行了。
她愁起眉目,细声细气说道:“王爷与王妃大婚那个晚上,婢妾听说徐姐姐往王妃屋里去,心里想着王妃与徐姐姐不合的谣言,便想着去瞧瞧热闹,却又不敢一个人去,便拉着文妹妹同我一起往清风苑走。
“我们在清风苑外头看见徐姐姐的背影,便轻手轻脚跟在她身后,直到徐姐姐进了新房,我们原以为会听到吵闹声,却没想经过好半晌,半点声音也没听见,文妹妹胆子大,悄悄地在窗纸上挖了洞,朝里面瞧。”
说到此,方氏抿住双唇,再不言语。
柳氏瞪她一眼,转身问文氏。
“你看见什么?”
文氏转头向徐氏望去一眼,看见她满脸挫败的惨白死灰,心底难免有兔死狐悲的哀愁。
“婢妾看见徐姐姐往合卺酒里加了什么……”
齐穆韧双眸一紧,这居然才是真相?!很好,他倒是冤了叶茹观一回。
“徐氏!”柳氏再不假惺惺地喊她徐妹妹,快步上前,怒指她的脸。
“你竟然如此狼子野心,若是王爷进洞房,喝下那壶酒怎么办?你是想害王妃还是王爷?你就没想过,王爷和王妃双双在新婚夜里出事,圣上一怒,咱们会不会满门抄斩?你就没想过,王爷是咱们唯一的依恃,王爷出事,你我还能安然活下?”
齐穆韧冷笑,那个晚上通风报信说叶茹观在酒里加药的人是徐氏吧,他一直没搞清楚是谁这般“为善不欲人知”?想半天,只能把“恩德”算在大皇子、二皇子头上,原来徐氏想暗算的人只有叶茹观,不包括自己。
她如愿以偿了,他没进新房,叶茹观成为王府上下的笑柄,而新房里,红盖巾遮住了叶茹观的眼睛,让她到死都没弄清楚,谁才是真正下药的凶手。
好、真是好的不得了,女人之间还真不是小把戏、小心计,徐水云巧妙地运用他对叶家、对四皇子的心思,把叶茹观踩得见不了天日,这等阴谋……他要不要夸她两句好心思?
“方氏、文氏,你们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