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才抢完中馈,又让她到王爷面前请写休书?怎样,想让她担上善妒罪名?
她岂是这么好受摆弄的?
一抹带着阴毒的笑容自她嘴角缓缓渗出,柳氏淡声问:“是吗?”
一回到清风苑,晓阳立刻凑上前问大夫人找主子有什么事,晓初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
晓阳关上门,忍不住抱怨,“主子,您何必去同柳侧妃讲这些,大夫人要您执掌中馈,您就接啊,这可是个好机会,主子这么聪慧,一定可以把王府管得很好。”
晓初听见,忍不住翻白眼,手指用力戳上她的额头,骂:“你这个傻丫头,看不出来吗,大夫人是拿咱们主子当盾牌,去试试柳侧妃的矛头锐不锐利。”
说完她转身对阿观说:“主子,咱们明白您的心思,你是真的无心搅和进去这滩浑水,可您对柳侧妃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唉……”
晓初是个伶俐心思的,就算刚开始看不出来,现在也渐渐明白了,主子根本不想去争权夺利、争宠夺爱的,她只想偏安一隅、全心全意替自己攒家底。
斗心机很累,阿观无力地靠在晓初身上,她何尝不明白,柳侧妃那句“是吗?”摆明她沟通失败。
她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呐,心思太嫩太浅,根本无法应付这群复杂的人心。
以前她念的是顶尖大学,班上每个同学个个都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在教授要求做分组报告时,组员中谁会听别人的?大家都是从小考第一名长大的资优生,人人都认定自己才是最顶尖、最厉害的那个。
因此哪次报告不是吵翻天,拍桌子、指鼻子、唇枪舌剑好几场,每个场面都火爆得很。可报告做出来拿到高分后,还不是大家邀一邀去开庆功宴,一饭泯恩仇,就算要再吵,也是下次的事。
哪像曹夫人和柳氏的战争,口气温和婉约,每句话都不带上脏字,却波涛汹涌,把站在岸边观浪的人全给卷下水。
“我只是想说清楚、讲明白,让她知道我不足为害。”阿观道。
“恐怕那位想的不是这样,她觉得主子是越描越黑、欲盖弥彰。”晓初愁起眉目,她是个家生子,从小在叶府长大,看着众夫人之间的争斗,那种看不见血腥暴力最吓人。她心想,今日之事定然不会善了,就算主子有身分压着,恐怕也抵挡不了。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阿观叹息,还未真正发生什么坏事呢,她已经觉得沉重不已。
琉芳眉头一展,走到晓初和主子中间,轻声道:“奴婢想,也许柳侧妃对主子的不满并不是今天才起的头。”
“难道是之前我去为难侍妾时,便招惹到她?”阿观问。
琉芳听到这个忍不住失笑,主子心思这么浅,怎斗得过那边?“主子去为难姨娘们,王爷岂会不知道?即使王爷没有发作,心底对主子的想法一定也……这种事,柳侧妃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对哦,总经理被董事长骂,最爽的肯定是副总。
“不然,是为了什么事?”
“皇帝寿诞,柳侧妃花重金、托了许多关系,才得到一座玉石屏风,可是王爷临时改变主意,将主子亲手做的茶壶送进宫当寿礼,皇上得了这个礼非常高兴,重重夸赞了王爷和三爷,事情传回王府,柳侧妃大怒,听说还砸了那座玉屏风,柳侧妃许是生气王爷对主子的看重。”琉芳娓娓道出她听到的消息,推测地说。
壶具确是阿观亲手为皇帝打造的,她雕了一条五爪金龙,蜿蜒盘踞在壶身上,她并没有将龙完全贴合壶身,有某些部分凌空,让那条龙看起来更生动、更具生命力。
茶壶附有四个茶杯,每个杯子有两面,一面雕图、一面雕字,四张图是山川海陆,四个字是国泰民安,四个杯子都不同。
她是以皇帝的立场去做发想的。试问,哪个皇帝不想将所有山川海陆尽纳版图,哪个皇帝不愿意国泰民安、国库丰富,这样的礼会让皇帝龙心大悦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这关她什么事啊,难道她可以拒绝为皇帝制壶?她又不是嫌自己的脖子太难看,需要三丈白绫来衬托。
“她想多了,王爷不过假我之手去讨好皇帝,哪就有了看重心思?”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会不会从此之后,这位当家太太再不允许她制壶赚银子?如果是的话,大姜会站在她这边助上一臂之力,还是为家宅安宁,截断她这条生路?
“如果不是想得比人家多,柳侧妃岂能取代大夫人,执掌王府中馈?”琉芳虽没明说,但听她那口气,就可想像当年柳氏和曹夫人的斗争有多激烈。
“其实柳氏根本不必担心,如同她所言,王爷又不会同意大夫人的意见,这个家到最后还是落在她手上。”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主子就没想过,柳侧妃会不会预先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万一”,提早一步尽皆消除?”琉芳忧心忡忡,别人不知,她跟在柳氏身边多年,那些肮脏手段,她见得还少了吗?
“你指的万一,不会恰恰好是我吧?”阿观为难地指指自己。
琉芳叹息道:“自然是主子,奴婢们想当那位的眼中钉,还不够资格呢。”
“那怎么办?”
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直接坐到桌案边提着笔写不停的月季,放开笔,再看一眼单子,然后递到阿观面前。
“请主子看看,有什么缺的,奴婢再往上添。”
第十六章 柳氏出招(2)
阿观取过单子一看。肉、蔬菜、果子、锅碗瓢盆杓筷、木炭火炉柴薪木、纸笔墨砚、布匹纱被……
“这是要干什么,搬家吗?王爷的休书又还没给。”她一头雾水。
晓初明白了意思,解释道:“以后前头送过来的东西,通通不能用。”
“你的意思是,以后所有吃的、穿的、用的都要从咱们口袋里掏出来?”
小气财神的性格发作,住在这里,她不就是用自由换取吃穿住寝吗,如果连生活的基本需求都不能得,那她的自由岂不是丢得太冤枉?
“暂时只能这样,以后再看看情况。”月季叹气。
也许柳侧妃能慢慢了解主子的脾气,知道主子所言所语皆出自真心,只是……可能吗?她怀疑。
阿观朝月季、琉芳、晓阳、晓初看去,只见她们二点头,似乎都同意月季所言。
有这么严重吗?阿观无奈摇头,不过是人家不爽自己,了不起背后在王爷面前挑拨几句,让她变成弃妇中的大弃妇,对于这个,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她怀疑柳侧妃真的会使手段搞谋杀、轻贱人命到这等程度?
“吃的东西怕人在里头加料,这我能够理解,可这些用的、穿的,有什么关系?”
见主子不开窍,琉芳不得不多话。
“曾经有人在衣料上熏了麝香,导致妾室小产,不只衣料,连木炭、香料,都很可能动手脚。”
那个“有人”是哪位?阿观不敢猜,怕一猜就会让自己掉进惊悚片里,她不希望自己成日提心吊胆吓不停。
可晓初偏不让她如意,接着说:“曾有人在例用的纸里,摆进一张男子写的书信,事发后,害得女子名声受损,直到二十岁还没有人肯上门提亲。”
不过是一封情书啊,厚,这个古代保守到让人起肖,不都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月季考虑半晌,才缓缓开口:“曾经有人在挖空的砚台里藏了某人的生辰八字,用针牢牢钉着,东西是不是砚台的主子放进去的没人知道,但那位主子最终因为此事,再不能呼风唤雨、失去所有权力。”
“好、好,我投降,以后咱们就在这里开小厨房,吃的喝的用的,都让月季的母亲替咱们捎带上。”
阿观肉痛,但再痛也得妥协,好歹身边几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又在大宅院里浸淫多年,真枪实弹的事没少碰过。
“主子,如果没有要添的,那我先去请示卢管事,让家里每隔两天就替咱们送东西进来。”月季说道。
“知道了,晓初,你去拿银子。”
月季离开不久,阿观趴在桌面上,还在为以后的每日开销心痛时,跑到外头添热茶的晓阳,空手又跑进屋子。
“主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还有比惹上柳氏更不好的事吗?
“主子,顾嬷嬷领了人进来,把卢管事、二等丫头、粗使嬷嬷……里里外外全换成新人。”晓阳急急说道。
“什么!他们不会连你们都给换了吧?”她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好不容易才适应新环境,千万不要又给她换上新人新气象。
“那倒没有,不过又送来两个大丫头。”
两个大丫头?
阿观鼓起腮帮子,她没有力气说话了。
清风苑里的下人们,她花了不少工夫才拉拢,有她们在,自己行事方便得多。她从没想过插手前头的事,不过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建立势力网,柳氏连这个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