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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姑娘知道。

  她在黑龙腾飞时,静静的微笑,因为防备她的人或非人,代表格外在意她的干预,不论如何,双方最终会狭路相逢。

  如今,她只需等待。

  回返木府前,姑娘亲手去采集牛肝菌。鲜嫩的牛肝菌,用高山之巅的雪水煮熟,再撒入些许剪碎的灰纸,就由梅缨喂给荣钦吃。

  刚喂了一口,荣钦就有了气息。喂第二口时,就能自动吞咽。喂到第三口就恢复意识。当所有牛肝菌都吃尽时,他已经恢复正常,跟未失踪前一样强壮,失去的肝脏由菇菌取代。

  他带着梅缨回家,两人在父母面前,再度办了一次婚礼,让亲朋好友们见证,夫妻间很是恩爱,舍不得分开。

  几个月后,婴儿呱呱落地,母子都平安。

  众人来祝贺时,聊起当初的事情,每人都啧啧称奇。问起荣钦的状况,他说了除了不再吃菇菌外,都与常人无异了。

  柒、信邪(1)

  夏日,荷花盛开。

  藕花深处,僻静无人,停泊着一艘小船。

  青翠的荷叶,柔软细腻,硕大如睡觉时用的席子。各色荷花有红有紫、有白有粉,飘落在小船上,覆盖情谊绵绵的恋人。

  洪郎与钱家独生女儿娇儿,从去年秋季芦苇满塘的时候,就已经瞒着父母、亲友在此幽会。冬季时,河塘仅有绿水一片,两人相思极苦,到荷叶长出时再度相会,忍不住私定终身,有了夫妻之实。

  欢爱过后的慵懒,娇儿才醒来,睁眼就瞧见洪郎采下莲蓬,撕开之后挑出莲子,还用特地带来的银针,把苦涩的莲心,专注神情格外温柔。

  见她醒来,洪郎把莲子喂给她,还问:“好吃吗?”

  娇儿点点头,感动不已。

  新鲜的莲子,加上情人的细心,哪里可能不好吃?

  “洪郎。”

  她娇柔低唤,卧进他怀里,粉颊摩擦他的胸膛。

  “嗯?”

  “我们这样——”

  她欲言又止,咬唇想了一会儿,才谨慎斟酌用句,试探的问着。

  “下次也还是这样吗?”

  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幽会虽然甜蜜,也让她心惊胆战。

  一颗莲子又喂进她嘴里。

  “你别担心。”

  洪郎笑得更温柔,用手抚着她散乱的发,靠在她耳畔说道:“我已经存够银两,在城里买了店铺,近日就会到你家求亲。”

  他的呼吸,教人酥软。

  娇儿又羞又喜,脸红的抱紧情人,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我等你喔。”

  她娇怯的说,小小声嘱咐:“最好,能够快一些。”

  她的嫁衣早就绣好了,偷偷藏着不敢让家人发现。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洪郎疼宠的响应,在她发上印下一吻,慎重承诺。

  “从提亲到成亲,我肯定都会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几日之后,一封信寄到钱家,果真鸡飞狗跳,热闹不已。

  只是,这可绝不风光。

  最先读到信的钱父,气得全身发抖、眼前发黑。钱母读后则是脸色发白、哑口无言。至于娇儿,则是看到信的前几句,就奔溃的大哭出声,气恨的拿出嫁衣,用剪刀乱绞,直到精致的嫁衣都碎成残破的布片,长期的心血毁于一旦。

  气愤不已的钱父咽不下这口气,立刻带着家人们,把信捏在手心里,杀气腾腾的直冲四方街,闯进洪郎新开的店铺,一脚踹坏大门。

  “姓洪的,你给我滚出来!”

  钱父吼叫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气得泛红,连眼里也充斥血丝。

  正在店铺后头向客人展示货样的洪郎,听着店里有人吵闹,不悦的走了出来。他的店铺刚开不久,正是要紧的时候,最容不得闹事。

  原本,他以为是地痞流氓,或是同行派人特意过来大呼小叫,想吓跑客人。但他掀开帘子,瞧见来者竟是娇儿一家,怒气就化为讶异,连忙上前招呼。

  “失礼失礼。”

  他对着钱父打躬作揖,笑容满面。

  “怎能劳驾你们过来呢?该是我过去拜访才对,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娇儿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哭得更伤心。

  钱父气得出气多、入气少,摇摇晃晃的扬声咒骂:“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咬牙冲上去,揪住洪郎的衣襟。

  “请您不要动怒,私定终身是我的错,但我是真心的,愿意用余生弥补,今生今世都对她好,绝对不离不弃。”洪郎认真许诺,充满诚意的双眼,含情脉脉的望向一旁。

  娇儿痛哭不已,钱母则是宛如疯狂,哭着冲上来,用尽全力对着洪郎又哭又打。

  “冤枉啊!”

  她声嘶力竭,发散眼红,潺潺指控。

  “你怎么还在胡说八道?难道是非要害死我,才会甘心吗?”

  店铺里哭声、骂声不绝于耳,屋顶的瓦片,都快受不住吵闹,酝酿着要集体出走。客人们想知道内情,故意逗留不走,假装在挑选商品,其实都树直耳朵听着,有人还不顾礼貌,双手环抱在胸前,大咧咧的看着。

  被槌打咒骂的洪郎,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解的问道:“我只是要提亲,明媒正娶才不辜负这份情意,怎会是要置人于死地呢?”

  这句话犹如火上加油,钱父气得头发根根竖起,钱母哭得跌坐在地,双腿胡乱踢蹬,之后爬着真要去找绳子,当场就悬梁自尽。

  “要死快死,省得再给我丢人现眼。”

  钱父非但不阻止,反倒呲牙咧嘴的怒叫,眼睛都迸出杀意。

  洪郎慌忙叫着;“千万不可以!”

  “看,舍不得了吧?”

  钱父恨恨的狞笑。

  “你不是在信里写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今天就成全你们,让你们都变成鬼了,再去恩恩爱爱。”

  洪郎连忙摇头。

  “我敬重伯母,就像敬重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写这种荒诞的言词?”

  “不用狡辩,你写的信被我瞧见了!”

  那封信写的情意缠绵,满是甜言蜜语,就连河塘幽会的细节,也描写的一清二楚。

  洪郎面露窘色。“那是我与娇儿——”

  “娇儿?”

  钱父眼前发黑,简直就要呕出血来。

  “你这个禽兽,竟然母女兼收,连我女儿也玷污了!”

  家门不幸,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念头。”

  洪郎努力摇头,连忙的否认,不知怎么发生这等误会。

  “我爱的只有娇儿。”

  泪湿衣裙的少女,俏脸上却不见喜色,仍是泪如泉涌,悲切的泣喊:“那你为什么写了情书,寄给我娘?”

  那信纸开头的亲昵称呼,才映入眼中,就教她伤心欲绝。

  “你竟然连我娘都——呜呜——”围观的群众哗然。

  这个洪郎外表看来,老实又可靠,但没想到原来是个衣冠禽兽,不仅诱拐已婚妇女,就连对方的女儿都不放过,来个老少通吃,也难怪钱父訾目欲裂,幸亏身手矫健,连忙闪开,嘴里急急辩解。

  “我写的情书,真的是给娇儿的!”

  “好!”

  钱父咬牙狞笑。

  “好,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还想狡赖!信我都带来了,上头写的明明白白。”

  颤抖的大手,从袖子里头,拿出一张被捏皱的米色信纸,当众摊开在桌上,顾不得家丑外扬,铁了心要揭开洪郎的罪证。

  众人一拥而上,争着要看信。桌旁围满人群,被人墙挡住的,则是在后头跳呀跳,能看见一两字都好。

  只是,人们瞧了信,都静默下来,个个神情复杂。

  “怎么了,为啥都不吭声?”

  得不到声援的钱父,气急败坏的质问。每个对上他视线的人,都心虚的转开眼睛。

  “你们是没瞧清楚吗?”

  “瞧是瞧清楚了,只是——”

  有人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的说:“您最好自个儿再仔细看一看。毕竟,这件事我们这些外人——”

  钱父双眉紧拧,把信抓到身前,忿忿不平的咆哮。

  “你们都不识字吗?信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这家伙勾引我家——”

  视线扫到信上,大嘴吐出的咆哮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咻的一声抽气。钱父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双眼直瞪着信。

  娇儿担忧父亲,是重读信上字句,怒火攻心才动惮不得。

  “爹!”

  她泪痕未干,抱住父亲僵直的身躯。

  “您不要这样,这信我们不看了!不看了!”

  她抓过信,想要撕个粉碎,信纸却意外坚韧,撕了半天就连裂缝都没有。

  挫败的她伤心欲绝,软软的坐回地上。信纸不偏不倚,就飘落在她眼前,像是故意要让她再瞧一遍。

  当她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掠过信上时,神情即刻从伤痛转为惊骇,脸色变得比高山上的积雪还要白。

  “你竟然——竟然——”

  她瞪着洪郎,虚弱的吐出几个字,然后——

  咕咚!

  娇儿昏过去了。

  顾不得旁人诡异额注视,洪郎冲上前去,抱住昏厥的情人,心疼的轻轻摇晃,再一手把信拿到眼前呢,想确认到底是哪里出错,竟会闹得娇儿一家子,寻死的寻死、昏倒的昏倒,还有一个僵直不动,杵在那儿像根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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