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工作,所有大臣上奏的奏折尽由他先过目,再分出轻重缓急分批呈给皇上。
照理说,但凡呈给皇上的奏折是不能带出宫的,可是皇上打定了主意要奴役他,又不能时时将他关在宫里头,于是只好准他将没做完的事全都搬回家来做。
人人都说这是皇上的恩宠,可若由他来说,这不过是要他没日没夜的做牛做马。
“喂,如此美酒当前,你还有心情看折子?”品了酒的柴折霞心情极好,自然见不得有人埋首公事,起身便要拉着好友与他一起饮酒作乐,但谁知道他才起身,门外便响起一阵嘈杂声。
长孙承音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李总管知道他爱清静,不可能调教出会这样大声嚷嚷的奴才,既然在“正常”的情况下不可能,那么便必定是出了事。
一见有人急匆匆奔了进来,他连忙沉声问道:“什么事?”
“主子爷……是……是……”那人显然奔得太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静下心来慢慢说。”长孙承音冷声道,依旧八风吹不动的端坐书案后,浑身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似是感染了他的镇定,原本急得说不出话来的下人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地说道:“是大小姐不见了!”
闻言,长孙承音面色不变,依然冷静的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大小姐今日早起便缠着乳娘带她上街玩耍,可乳娘不肯,大小姐便气得将乳娘丫鬟全都赶出房。本来乳娘以为让大小姐静静就没事了,谁知要送晚膳时,才发现房里空无一人。”
“院子里头找过了?”一个五岁的娃儿能到哪儿去?怕是心里头不开心,所以故意藏起来教人心急罢了。
“几乎都命人翻遍了,可没找着,但却在后院的围墙口发现一个本来没有的小洞,从旁边塌软的杂草来看,似乎是……有人钻过的痕迹。”
“所以她出府了?”
“应该是……”
“该死的!”长孙承音低咒一声。
那丫头倒是胆子大,年纪小小也敢自个儿出府?本来不过是走失了个娃儿,派人去找回来便是,偏偏他是京城里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娃儿让别人先找着了又发现她的身分,只怕会用她来对他威胁恫吓。
想到这点,他蓦地站起身,严正下令道:“不动声色的派人出府去找,天黑前务必要将人带回来。”
“啧,不过是小孩贪玩溜了出去,有必要那么急吗?我倒觉得你还是多瞧几本折子比较重要。”
来人这话带着浓浓的讥讽意味,显然对于长孙承音弄丢孩子的事颇多责怪,只是没有明说。
“夙升?你来得正好,来陪我喝杯酒吧。”乍见另外一个好友,柴折霞喜不自胜地喊道。
他们两人态度轻松自若,彷佛长孙弄儿那个小丫头没失纵一样。
“你们两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长孙承音眯起眼,似乎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平时这两个家伙疼弄儿疼得紧,怎么现在人不见了,却一点该有的紧张都没有?
柴折霞和居夙升两人相视而笑,颇有默契地同时耸了耸肩,再度哥俩好的去品尝佳酿知云醉。
他们不是不紧张,而是觉得也该是让长孙承音紧张一回的时候,否则他都快要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女儿的存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小丫头每回受了她爹冷落而委屈兮兮的模样,他们的心就揪疼着,所以这回长孙承音可得自个儿去找人,顺便尝尝担忧的滋味,免得总是将女儿晾在一边。
况且,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哪里真能这么放心,早在得知小丫头溜出府去时,便已打发了随侍让他们回府调派人手帮着找了,故意不说,只是不愿让长孙承音称心如意罢了。
第2章(1)
头疼啊!
低头望着脚边那个不知何时缠上来的小丫头,车元玉只觉得无奈万分,对方小手固执的揪着她裙子,捏得紧紧的,怎么样也不肯放松片刻。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数不清是第几遍了,她耐心地停下脚步,朝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问道,只是相同的问题始终得不到答案。
这丫头明明看起来伶俐,一双水漾的明眸却写满倔强和委屈,这模样倒是让她不禁多了几分心疼。
“你不说你是谁,姐姐急着要回家了,只能将你留在这儿唆。”明知自己心里也是放不下,不可能做出这种弃娃的事来,可是为了让小丫头开口说话,她只好板起脸来,恫吓般地说道。
原以为自个儿的话能吓到这个丫头,怎知却发现是自己小瞧了对方,只见小丫头俏脸一扬,样子傲然的完全没把她的恐吓放进心里,还是抿着唇,不言不语地捉着她的裙子。
“你……”她最近到底是倒了什么大循?不但家被皇上抄了、爹病了,就连上街买个药都能遇到这种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烫手山芋。
她不过是提着药包走在街上,这小丫头便突如其来的出现揪住她的衣裙,然后小脚努力地迈着,硬是要跟上她的脚步。
初时,她真让这状况吓了一跳,也曾试着和小丫头讲道理,可是无论她怎么说,小丫头就是铁了心要跟着她。
“你当真不恰姐姐是坏人吗?”长叹一口气,车元玉再次问道。
只见小丫头还是不出声,只是固执地揪着她的裙子。
她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天际间己经隐隐泛起红霞,再不回去,又要误了爹爹吃药的时间了。
“姐姐真的没空跟你耗下去,真的该回家了。”她举步向前,料想小丫头定会跟上来,唯今之计也只有先把人带回家去再做打算了。
要是她将这么一个精致可爱的娃儿留在大街上,最后若出了什么事,她也终生难安。
主意一定,她刻意放缓了步伐,让小丫头能够跟得上,果然那娃儿毫无犹豫,不一会便三步并做两步地跟在她身侧。
仰望着身侧的人影,长孙弄儿原本倔强的表情顿时被一抹笑容给化开。
爹爹很少有时间理她,但自从上回她不经意地在爹书房中瞧见一张被藏起来的画像后,她就一直想要找出那画中的人儿,好让爹爹开心一些,没想到她才溜出门没多久,便瞧见这个提着药包的姐姐和画中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于是就干脆直接缠上去。
她知道,一旦乳娘发现她不见了,府中便会派出大批人手出来寻找她,等到爹找到她时,也就找到这个姐姐了。
进门就端坐,看得出这个娃儿很有教养,再加上那身精致的小衣裳,车元玉知道这小丫头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失的闺女。
送走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伺候父亲服下了汤药,她这才有时间仔仔细细地端详这个漂亮得宛若瓷娃娃的小人儿。
缓了口气,她替自己斟了杯茶饮下,眼角一扫,瞧见那一碗撼毫未动的饭菜,她伸手取饼,持筷夹起了一口菜饭,喂至小丫头的嘴边。
“吃饭。”虽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可孩子不禁饿,她也舍不得,所以索性喂起来。
“不要!”偏过头避开送来的那口饭,长孙弄儿终干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里的饭菜难吃死了,让吃惯精致佳肴的她食不下咽,一点食欲也没有。
“原来你会说话呢?”瞧见小丫头脸上嫌弃的神情,车元玉不在意地勾起一抹笑容。这饭菜的确难吃,毕竟他们这些天穷得只能挖些野菜来裹腹,连她都觉得难以入口了,更何况这个一看便是金枝玉叶的小娃儿。“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她忍不住地逗弄道。
“谁是哑巴?”长孙弄儿怒日而视,还带着稚嫩的嗓音有一股天生的威严。
“你啊。问你是谁你不说,问你家住哪儿,你也不说,不是哑巴是什么?”这阵子突来的家变令她心头闷得慌,幸好这娃儿看起来虽尊贵不凡却好逗得紧,既然是自己捡回来的麻烦,那么她只好苦中作乐地努力添点娱乐了。
听到她的调侃,长孙弄儿倔强的不再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瞧着她,神情仿佛是只生气的小兽。
车元玉对她的怒气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又喂一口饭到她嘴边。“我知道这饭不好吃,但你好歹得吃点,要是你饿坏了,到时你的家人找着了你,可要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了。”她哄着,脸上充满耐心的浅笑,仿佛是在跟长孙弄儿比耐性似的,小丫头不张嘴,她便也不将饭菜移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边喂着饭,她也没闲着,倒是挺好奇这丫头干么选她?如今的她粗布粗食。
这个高贵的小丫头选人显然没有一个好眼光,跟着她,注定了小丫头在回家前的这段时间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