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句实在话,由现代穿到北虞国的安玺玉生活越来越安逸了,仆佣成群的半退休生活,让她几乎忘了前些年为生计奔波的上班族日子,彷佛那是遥远到令人遗忘的梦,现在才是她的真实人生。
偶尔她会想起真正的家人以及无话不说的姊妹淘们,但是人一怠惰就会懒得去想,安家的爹娘和兄长们给了她家的感觉,从他们身上她感受无私的关怀。
如今的安玺玉已然是安玉儿,与夫家和离的下堂妇,洗花坞的玉夫人。
“莽莽撞撞的,牛家小妹你该改个名叫跳跳,牛跳跳,瞧你一慌起来就乱蹦乱跳的,让人看了也跟着心慌慌。”难不成她安家的娘又率领一群壮丁来帮她修屋子了?
“不是我莽撞啦!夫人,真的来很多人,又是四匹马拉的马车,又是大柜子、小箱子地抬,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赶紧来跟夫人报讯。”她眨巴眨巴的眼儿亮着,里头有兴奋,也有一丝担忧。
“大概是我娘家的人吧!田里的稻子都抽穗了,趁着天气好修几座粮仓,过几个月就能派上用场了。”她悠哉悠哉地摇着小团扇,神色慵懒。
虽说大事没几桩,小事倒是不少,安玺玉一一拜访租她土地的佃农,谈好了四六分,比之前多一成粮食,农夫种田很辛苦,所以她不贪那一份钱粮,让为她工作的人也能过个好年。
可是她也换了个方式利用土地,原本二百亩旱田收成不佳,她没什么利润可言,于是和娘家商量买来旱种的种子,譬如高粱、玉米、小麦之类的耐旱植物,到了大雪覆盖的冬天可就值钱了。
高粱能酿酒,玉米晒干了能久存,磨成玉米粉亦是食物之一,而小麦是面粉的主要来源,麦秆碾碎了铺在雪地上可防滑,既能保持地面的温度又能当田里的肥料,一举数得。
原本她还想种土豆和地瓜,可是这两样食材是外来种,北虞国并无种苗,只好放弃。
第7章(2)
比较不省心的是隔壁的妖孽,他比以往跑得更勤了,一大清早就见他“散步”到她家门口,等着陪她到附近走走看看,活络活络筋骨,不到傍晚时分又来蹭饭,说他宅子里全是不辨五谷的臭汉子,厨艺糟得足以吓退贼子,她家的米饭香,能养他可怜的胃。
可怕的是,她的前夫居然也来过几回,好在她溜得快没碰上,不然又是一件烦心的事儿。
“夫人,不是来我们庄子,我看他们往巫大夫宅子里钻,其中还有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妙龄侍女,小心翼翼地伺候一位蒙着面纱、身着嫩黄色衣裳的女子。”那衣服好漂亮,她都看傻眼了。
“什么,巫大夫家有女人?!”她一个激灵坐正。都还没娶她进门,他就纳别的女人入门?
瞧她生气的模样,牛小妹冷不防退了一步。
“呃,是呀!一阵脂粉香气我老远就闻到了,所以我三步并两步赶来知会夫人,咱们再去瞧瞧热闹、”
“瞧什么热闹。去捉奸。”她咕地放下团扇,未着鞋袜的玉足愤然落地。
“捉……捉奸?”牛小妹瞠大眼,顿时目瞪口呆。
那个被送得远远的胭脂已经是感情里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才磨平,往不算太坏的方面发展,这会儿又来个全身香喷喷的娇人儿,怎让人能平心静气而不火冒三丈?
什么事都可以心胸宽大,唯独情呀爱的一点也不能大方,心眼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安玺玉最恨爱情骗子,她的男人若敢左拥右抱,坐享美人恩,她先把他打残了再丢到妓院里,找十几个最老最丑的妓女给他难忘的夜晚。
不过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捉奸要师出有名,而她……好像不够格。
“夫人,容我提醒你一下,你还不是巫大夫的妻子,就算他房里藏了十个、八个女人你也无权过问。”桃花从主子身后走过,手捧着她家夫人随手乱丢的帐本。
安玺玉顿了顿,触地的脚又往回缩,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呵呵……说说罢了,别太认真,人家要醉在温柔乡里,我何必赶去收尸,过两三日送副上好的柳木棺材过去,敦亲睦邻,人死为大,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因为纵欲过度,哼!
“夫人……”你这根本是诅咒人嘛!因妒生恨,恨不得把人用磨利的牙咬死。
“怎么屋子里没酿醋,却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玉儿妹妹打翻了几缸醋,我来帮你收拾收拾。”清朗嗓音伴着笑声轻扬,山萸香气比人先到。
一颗绿枣扔了过去。
“油嘴滑舌,谁是你的玉儿妹妹,我家兄长够多了,不缺你一个,还不滚回去陪你一屋子女人。”
巫青墨手心一翻接下枣子,不知哪来的小刀眨眼切成片,送到爱发脾气的心上人嘴边。
“就缺个情哥哥,我来补上。”
“嗟!嘴巴沾蜜,家里来了客人不用招呼吗?我要是你,早宰鸡杀鸭大大地炫耀一番,好让来客宾至如归。”她不客气地咬下枣片,神态妩媚地瞅着他。
他笑着往榻上一坐,让斜倚美人榻的佳人轻靠他肩头。
“就是客人多没地方容身,特来借宿,毕竟远亲不如近邻,玉儿妹妹不会狠心地把我赶出去吧?”
“借宿?”她先是一怔,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随即吃味的神情消失,眉飞色舞,可嘴上仍酸了几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听我家小妹说来了不少美人,够你乐得尾巴往上翘,半天压不下来。”
“要避嫌呀!我怕友人捧醋狂饮,到时候连着好些日子吃闭门羹,你家的门板我看腻了,上头的木头纹路闭着眼都画得出来,不想再看了。”他可不想再被她冷颜相待,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却视若无睹。
安玺玉佯装惊讶地左瞧右瞄。
“谁呀!是谁傻得喝醋,叫她来,我来开导开导,男人如衣裳,脏了就洗,洗不干净就扔,别当传家宝藏着,再买件新的不就得了。”
“衣裳旧不如新,人新不如故,你还是把我藏着掖着,就算当不了传家宝也赏心悦目,在下自认还有一点点美色,望请笑纳。”巫青墨轻刮着粉嫩桃腮,盼能早日将佳人娶回家。
美色?她噗哧一笑。
“你也就这点让人垂涎,要不谁理你,白白净净,一副妖孽相,即使你什么也没做,单靠一张脸,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三魂七魄全被你勾走了。”
“也包括你吗?”他抚上她的柳眉问,恍若寻常地落下一吻。
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桃红和牛小妹便识相的离开,她们不想再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样,他俩不脸红,看的人都面红耳赤,根本待不下去。
尤其是桃红,安夫人在离去前曾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要她适时地推夫人一把,把巫大夫这般俊雅的好男人留在夫人身边,重觅好姻缘,前尘往事就随风而去吧。
有什么比让两人独处更能增进感情的呢?因此桃红悄悄地拉着牛小妹走开,不让人觉得她们碍眼。
眉一挑,媚眼横送。
“哼!不就是没志气嘛!偏贪你一点点美色,不然早一脚踹了你,回娘家种田。”
事过境迁,胭脂那件事她释怀了,毕竟是有心人为之,他也被蒙蔽了,她气归气还是不能怪他太多,他们错在太信任人,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气过之后也就没事,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吗?对他的好感远超过心中的不平,除了狠狠咬住他外,她也无法控制越来越想靠近他的心。
她想这就是爱了吧!没有轰轰烈烈,却是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滋润填满了她心窝。
瞧她忿忿难平的娇嗔样,他轻笑。
“玉儿,我真喜欢你,喜欢得想娶你为妻,从此朝夕相处,缱绻缠绵。”
“等等,别想又偷亲我,你还没说说宅子里那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老娘的便宜可不是能随便让你白占的。”她挡住他俯下的唇,撒泼地推开。
清泉般的眸子一闪,他笑得深沉。
“家里来的,老太君抱养的义孙女,姓阮,名清影。”
阮清影,名字真好听。
“童养媳?”
他一讶,忽地爽朗大笑。
“你这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还真让你猜个正着,老太君确实有这个意思。”
倒是贴切的说法,童养媳,他只知道是家里为他备下的媳妇,怕他如双亲一样早年遭遇不幸,先准备着好留下香火,不让大房断嗣。
“那你呢?”安玺玉往他腰肉上一掐,略表“心意”。
眼中的笑意薄了几分。
“你看我在这里就晓得了,我是逃出来的,过多的关怀和期望我承受不了。”
他没说的是每个人都希望他成器,延续祖上的荣光,认定学医没出息,三教九流都得一视同仁诊治,有损身份。
他们要求他成为人上人,不能有一丝懈怠,得允文允武,做个在北虞国威风八面的护国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