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严风不再挡在门口,转身走开,临走前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给了最后一个建议。
“她有心结,你得想办法找出来。”
当他走出房门,她隐约能听见阿峰在房间门外走廊上的咆哮,还有那个怪医生平静而有说服力的声音,她继续蜷缩在原地,紧紧的环抱着自己。
他吵个不停,让她心头抽紧,就在她快受不了时,他的抗议终于消失了。
屋子里,变得好安静。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可等她发现,她已经站了起来,来到了紧闭的房门旁。
他在门外,她知道,不知为何,就是知道。
不由自主的,她把头贴靠在门上,抬手压着心口。
那男人没有敲门,没有咆哮,就只是站在那里。
然后,她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老婆,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她喉头一哽,心紧缩,眼又湿,但她没有开门,她只是退了开来,悄无声息的远离那扇门。
虽然那医生警告过她,她还是试着在房间里找寻另一个出口,但她很快发现他说的没错,这公寓虽然老旧,但保全很好,除了玻璃是防弹的,朝外的门窗都装设了警报系统,就连浴室的通风口也有。
她死心回到房间,看见那扇嵌着子弹的窗户,三发子弹,排列成一直线,不是任意的三角形。
他开枪时,甚至没有转头去看。
他的枪法很好,好到吓人。
就像他不曾真的了解她一样,显然她也并不真的认识他。
这场婚姻,如此虚假。
心头隐隐作痛,泪水又再次滑落。
她蜷缩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压着疼痛的心,隔壁却在这时,突然传来可怕的电钻声,那打地钻墙的声音,几乎震动了整栋屋子。
她吓了一跳,然后才想起那怪医生说的话,她把手中那子弹型透明的小盒子打开,倒出两个耳塞,塞进耳朵,阻挡所有声音。
即便有了耳塞,她还是听得见那盖房子的声音,可是已经好上许多。
她没有吃那三明治,但她拉上了窗帘,躺上了床,蜷缩成一团,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无论如何,那医生说得对,她需要睡觉,睡饱了,脑袋才会清楚,然后她会想出办法来。
红眼意外调查公司,二楼的公共客厅里,几名员工全挤在那里。
阿南才进门,就见老婆恬恬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抢先发难。
“所以,你问出来了吗?阿峰他老婆和那游戏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心急的老婆,甜甜一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屠欢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没问吗?”
“屠欢大小姐,你听过什么叫欲速马自达吗?”
“什么马自达啊,你卖汽车啊?”恬恬笑了出来,开口纠正他:“是欲速则不达。”
“谢谢老婆大人的指教。”阿南朝自家老婆抛了个飞吻,才改口道:“你也听到我老婆说了,是欲速则不达。总之呢,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时候再逼问她,只会加重她的症状,到时逼急、吓坏了她,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她还好吗?”可菲担心的问。
“不太好。”阿南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瞧着眼前那群女人道:“看她的反应,我猜她应该是其中一位猎物。”
不用他说,客厅里的人,大多都已经猜到。
“所以,你觉得她疯了吗?”向来直爽的红红,眼也不眨的直接开口问出了大半人心中的疑问。
“我不确定,她有些精神错乱,显然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分辨现实与幻觉,但阿峰被架出去之后,她还是可以和我正常应答,我认为应该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压力过大引起暂时性的意识紊乱,等她吃饱睡饱,应该会好一点。”阿南一耸肩,“但我不是精神科的,这可能要等“ain回来才能确定。”
“阿峰呢?”屠欢再问。
严风在这时走了进来,道:“他坚持要待在门外守着。”
“武哥,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照阿南说的,让她先休息一下。”躺在沙发上拿冰块敷眼的韩武麒,直到这时才开了口,警告所有人:“总之,这件事,先别通知老家那里。”
“你确定?”屠欢挑眉,双手抱胸的问。
“迪利凯、史托那次,你也在场,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没有确切的线索之前,不管说什么,都只是让莫森和如月更痛苦而已。”
屠欢闻言,瑟缩了一下。
去年肯恩把可楠救回来时,可楠从迪利凯?史托收藏的影片中,发现失踪多年的阿光可能还活着,当时每个人都怀抱希望,大老远冲到罗马尼亚去,谁知史托那家伙却被人干掉了,瞬间断了这条可能的线索。
虽然如月和莫森都说,至少阿光还活着,这已经很好了,比这些年来都好。
可她看得出来两夫妻眼里的痛苦与担忧。
过去这九个多月来,大伙儿用尽了一切方法找寻游戏相关者,可那是个有钱、封闭又变态的团体,很难找到消息,就算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对方一发现,很快就会快刀斩乱麻。
这种宛如坐云霄飞车,忽上忽下的情况,让人非常难受,她自己也有好几次因此大发雷霆,要不是她老公杰克脾气好,她早不知被休掉几回了。
她能够理解武哥为什么不让人通知老家那些长辈,在没有确定那女人到底了解多少之前,真的不如不说。
“好吧,我同意。”她在沙发上坐下,盘起腿,问:“那阿磊呢?”
“对啊,那阿磊呢?他一早送秀秀去工作室,等一下就会回来上班了耶。”小肥怯怯的问:“要让他知道吗?”
韩武麒拧眉,叹了口气,道:“帮他订机票,把马来西亚那件案子给他,叫他别回来了,直接去机场搭飞机,那至少能让他忙个两三天。”
就在这时,隔壁盖房子的声音,轰隆隆响起,扑天盖地而来。
九点了。
“老天,这些工人也太准时了吧?”
“Shit,隔壁那房子到底是还要盖多久?”
“可恶,我还以为上个月就应该要完工了。”
受不了那魔音穿脑,大伙抱怨连连,纷纷从口袋里拿出耳塞,在眨眼间做鸟兽散,只有韩武麒半点也不介意那可怕的噪音,反而往后躺回沙发上,把冰块覆在被打肿的眼睛上,露出开心又愉悦的微笑。
第2章(1)
因为饿了,所以才醒来。
她以为自己不可能有办法睡着,再清醒时却已经是三更半夜。
然后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早把残留他味道的枕头,紧紧抱在怀里,压在心上。
她强迫自己把那枕头放开,从黑暗中坐了起来。
天黑了,屋子里没什么光亮,唯一的光源,是从窗帘缝中透进来的,那暗淡的微光,只让她隐约能看见屋里家俱模糊的线条。
她应该要开灯,可她不想,还不想。
她喜欢待在黑暗里,躲着,藏着。看不见自己,也看不到别人。
肚子响了起来,让她想起自己饿了一天,她转头摸索,在床头柜上找到早上的三明治,她拿起来,咬了一口。
虽然屋子里有开冷气,但放了一天之后,它还是酸掉了。
她把它吐了出来。
过去有段日子,为了活下去,只要是食物,她什么都吃,过期的也吃,可这几年,她的嘴被她自己养刁了。
她走到浴室漱口,再回到房里,发现窗边桌上放着一个新的托盘,上面放着干净的碗筷,还有一个保温提锅,上面贴了一张便条纸。
她一悚,僵站在原地。
那里原来没那东西,她不知道有人进来过,她没听见声音。有那么一秒,她恐慌了起来,紧张的查看屋里其他地方,但屋里除她之外,再没别人,她甚至趴下来查看床底下。
床下没人,可当她趴在地上时,才忽然想起,自己睡前戴了耳塞。
该死,她真是自己吓自己。
她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把耳塞掏出来,这才朝那提锅看去。
便条纸仍静静的贴在提锅上,她看着那保温提锅,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拉开窗帘一角,就着光,查看那便条纸。
怀安你好,我是可菲,这是杂菜粥。
抱歉擅自进来,希望没吓着你。
但我敲门你没应,怕你饿着,我就自己进来了。
因为你还在睡,所以我把粥放在这。
若有任何需要,请打内线按0,千万别客气。
PS:别担心,房间钥匙在我这,阿峰不会进来的。
可菲
纸上的笔迹,圆圆的,很可爱。
早上人很多,她不记得可菲是哪一个,也没印象自己有听过这名字,可这字体,和纸上的字句,给人感觉既友善又贴心,托盘上的碗筷旁还有一支干净的汤勺。
她拿下了便条纸,搁到一旁,打开了锅盖。
氤氲的白烟,伴随着食物的香气冒了出来。
她饿了。
虽然她很难相信别人,可她不认为那些猎人若找到她,还会好心帮她送食物来,把她关起来饿死,倒是更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