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油渍很难清洗得掉?”她跳起来在他的耳边大声的说着。
“不、知、道!”
沾都沾到了不然她是要怎样?“我的手上也都是油渍啊,你以为就只有你的肩膀上有油渍吗?而且落链的脚踏车可是你的脚踏车,你不会叫你的脚踏车不要落链啊?”
“我叫我的脚踏车不要落链?你白痴啊?”
“你再给我说一次。”
“白痴、大白痴!”她再多说一次。
“你活得不耐烦啊?”没有敢叫他白痴!
“哼!”沈贝贝绕过他的面前,她踢起脚架牵着脚踏车往前走。
向阳瞪着她嚣张的背影,她竟然敢用鼻孔“哼”给他看?她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真倒霉,今天穿的还是无袖的衣服,早知道就穿有袖子的衣服,油渍沾到衣服上也就算了,这下可好了,等一下洗澡的时候不脱一层皮才怪……”她不断的碎碎的念着。
向阳大步走到她的身边,“其实沾到机油用汽油洗一洗就好了。”
“汽油?”她朝他抬起头来大声的说着,他想整她是不是?
“我是说真的啦,修车的黑手每天都会碰到一堆油渍,他们很多都是用汽油来洗手。”他那些在车行里工作的小弟都是这样做,他们告诉他那是可以把手洗得最干净的方法。
“你觉得我身上的肌肤很粗糙是不是?用汽油来洗澡也没有关系?”
“谁叫你用汽油来洗澡。我有用手摸遍你的全身吗?”她身上有油渍的地方也只有肩膀上的那两块。
第4章(2)
“变态!”
“你又骂我变态!”他的肚子一把火。
“谁叫你要说什么用手摸遍我的全身?恶心死了!”
“恶心?”向阳睁大了双眼,她的表情真的很该死!
沈贝贝才不理会他,她牵着她的脚踏车继续的往前走,果然连手把上也都沾有车链上的油渍。
“有多少女人想要给我摸我都还懒得摸,你这是什么嫌弃的表情?”每当看到她露出那副该杀千刀的表情他就有一肚子的火在燃烧!
“变态,喜欢给油渍手摸……”沈贝贝自言自语的走着。
他仰着天空握紧拳头,这要是换作别的女人他早叫人踢开,哪里还容得了她放肆?
到了门口,沈贝贝把脚踏车牵进大门,眼看她就要进屋,他赶紧跑上来。
“贝贝!”
“干嘛啦?”已经拉开纱门的她转身过来。
“你明天一样会到庙口去吗?”他隔着一道矮墙问她。
“干嘛告诉你?”纤细的食指头拉下右边的眼角,她还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仰起头,深深的深呼吸一口气,这个欠揍女人!
余光瞄到她已经拉开纱斗里的那扇门,他又急急的再喊一声:“贝贝!”
“小声一点啦!”沈贝贝用力的转身过来,“我的爸爸妈妈都在睡觉!你要吵醒他们是不是?” 干嘛一直贝贝、贝贝、贝贝的叫?
向阳窒了窒,她的爸爸妈妈要是真的醒过来也是因为她的这一声大吼。
“我想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到庙口去?你难道又要我站在庙口等一整天吗?”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期待。
柔情的目光让她的不耐烦完全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突然觉得她对他好坏。
“我明天要上去台北念书了,我的学校在台北,我只有假日的时候才回来,可是我不一定是每一个假日都有回来……”她想多告诉他有关于她的事情。
“你的学校在台北?”
“嗯。”沈贝贝点了点头。
向阳露出一抹不可测的笑容,“你快点进去洗澡睡觉吧。”他朝她挥了挥手。
“快点进去洗澡睡觉啊。”他见她只是杵在门口。
“我的脚踏车借你骑回去。”
“我再把你的脚踏车骑回去?那跟你把脚踏车放在原本停放的位置有什么两样?”
“那你要怎么回去嘛?我家离庙口那边很远耶。”
好看的嘴角勾了起来,“你担心我?”
“谁要担心你?你到底要不要骑脚踏车回去啦?啰哩叭唆的一大堆……”被他识穿的困窘让她微微的红了脸,还好现在是晚上。
她脸上那抹淡淡的色泽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大好。
“我会有办法回去的。”低沉的声音参杂了些许柔和的成分。
“你要走路回去?”
“或许吧,不然叫兄弟开车过来也行。”但是他比较想要慢慢的走回去,其实这点路途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每天慢跑的里程数根本不只这些。
来到这个小镇上之后他的步调变缓很多,人也放松许多,这是他第一次有兴致想要漫步在月光下,如果有她在身边会更好。
这个念头要是让那几个兄弟知道了一定会取笑他。
“这么晚了谁会理你啊?”沈贝贝才不相信这个时候会有人开车过来接他。
向阳只是笑了笑,敢不理会他的就只有她而已。
“快点进去吧,我也要走了。”他也该拨个电话给兄弟。
“你真的要走路回去啊?”沈贝贝只见他转过身挥了挥手。“向阳!”
向阳转过身来对她微笑,他一边背着走路,“你快点进去洗澡睡觉。”
沈贝贝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走进去屋内,“这么爱走路……”
直到二楼的灯亮了,他才转身弯进甘蔗园里。
☆ ☆ ☆ ☆
走在甘蔗园里的向阳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他回来台湾有一段时间,他也该通知一下在台湾的兄弟。
正当他要拨出号码的时候手机响了,看到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他勾起嘴角,不亏是他的兄弟,有默契。
“喂。”
“向阳,你还待在香港吗?”齐旭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他坐在床上背后倚着床头柜,一手拿手机的他一手抚摸偎在身边的妻子的脸蛋,他一辈子也不会看腻这张熟睡的容颜。
他的生活作息因为他的妻子而改变很多,在还没有认识她之前,这个时间一向是他刚出门的时间。
他本来也打算睡了,不过他又想起早该跟他连络的向阳却迟迟没有跟他连络,他想他也该玩够了。
“没有,我回来台湾有两、三个月。”齐旭带着她的女人离开香港没多久之后他也跟着离开香港,他不会眷恋有齐天鸣的地方。
当年,他只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懵懂的年纪在亲戚家间被当成人球丢来丢去,他宁愿晃在街头上也不愿意再回去看人脸色。
瘦小的他常常在街上受到别人的欺凌,他知道他们要看见的是他跪地求饶的模样,他宁愿被打死在街上也不愿意如他们的意。
除了流浪在街上之外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回去亲戚家不会比在街上流浪好,因为他是带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走出他最后待的那个亲戚家,他们对他下的手不会比街上的混混对他下的手轻。
他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孩子,他是他们的出气筒,看到他总是闷不吭声的样子他们总会打得更凶。他常常怀疑,那些人真的是他的亲戚吗?
有一次他让专收保护费的地头蛇打得晕过去好几次,当他最后一次昏厥过去的时候他以为他会就这样的死去。
但是没有,跟着齐天鸣过来台湾一赵的齐旭将他带回去香港。
那年,齐旭十五岁,他十二岁。
“你也该玩够了吧?是不是应该开始做一点正经事?”
“齐旭,二、三个月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又想起在街上流浪的那段日子。”
齐旭的声音将他从飘渺的思绪中抓回来。
齐旭挑了挑眉毛,“怎么?我的声音让你听得很痛苦?”
“不是。”向阳举起手来往上跳了一下,他拉下一根甘蔗头,当甘蔗弯到快要断掉的时候大手一松,甘蔗随即晃来晃去,沙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
“隔了这么多年再回来台湾,难免会想起那段过去在台湾的日子不是吗?”他又跳了一下拉下另一根甘蔗。
“过去对我们来说的确都是一段带着伤痕的日子,不过,我有了我老婆之后,过去曾经难捱的日子已经不再影响我丝毫的情绪。”齐旭缓缓的说着,他凝视妻子熟睡的脸蛋。
在遇见她之前,他偶尔会想起那段无依无靠的日子,但是认识她之后,她给他满满的温暖,他几乎要忘记他的过去。若不是向阳提起,他不会再想起。
“妈的,你有没有这么恶心?”向阳用力的弹开手上的甘蔗头。
齐旭想想也是,他在遇见晴睛之前也一定会觉得这样说很恶心。
“兄弟,说正经的,你想要回去报复那些曾经虐待你的亲戚吗?”齐旭问着,他想向阳或许已经回去看过他曾经待过的地方也不一定。
向阳顿了一下,手里拉着的甘蔗还没有弹出去,“他们就跟齐天鸣一样,不管他们曾经怎么凌虐我,他们终究是给过我一口饭。”
齐旭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当初他把年仅十二岁的他带回去香港的时候,他身上的伤痕新旧交错,好些伤痕都是经年累月下来,他那些亲戚对他下的毒手不会亚于街上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