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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眼瞳里明显盛著两把怒火的春嬷嬷,边整理她凌乱的衣裳边瞪向她。

  “小姐,不知房里的那位贵客是……”兰总管的笑意宛如沐人的三月春风,可她怎么瞧著就怎么觉得背后阵阵生寒。

  纪非一手掩著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咱们救的那只鹰。”

  “妖、妖怪……”春嬷嬷一愣,汹涌的火气迅即散去,颤魏魏地将两眼瞥向紧闭的房门。

  “非也。”纪非好整以暇地伪造贵客来历,“是神仙大人。”

  已换好衣裳的皇甫迟,在打开房门听见她这说法时,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神仙?”兰总管有些纳闷地瞥向眼前虽是披头散发,但也还勉强算是人模人样的贵客。

  纪非镇定自若地看向皇甫迟,“对吧?”

  虽是不知她为何要这么说,但也没觉得她怀有什么恶意,因此皇甫迟并没有反对地朝他们点点头。

  “不知神仙大人怎会……”对于这名凭空出现又来历不明的贵客,兰总管还是有些不放心。

  纪非很快即接过他话尾,“他一时大意被仇家暗算。”

  “神仙也有仇家?”原本都快躲到纪非身后的春嬷嬷,听了后好奇地自她身后探出头来。

  “自然有。”纪非气定神闲地一笑,拖著两名老仆一块儿进去房内,省得大伙儿在外头挨冷风吹。

  将人都给拖进屋里后,纪非三两下便说明完皇甫迟中咒之事,唬得他俩一愣一愣之余,她再把已盘算好的话顺势托出。

  “若没别的问题的话,那么计划照旧,在他伤愈前就继续住在咱们家。”

  春嬷嬷与兰总管不语地看著站在门边一动也不动的皇甫迟,冷不防的,正巧被皇甫迟也正打量著他们的眼神给撞上,登时他俩不约而同地浑身泛过一阵寒颤,总觉得……他那眼神,冷冽得跟刀锋似的,仿佛被他瞧上几眼就会被划伤……

  “都别杵在这儿发愣了。”纪非起身拍拍两掌,“春姨你去拿伤药过来给他换药,我瞧他臂上的纱布都渗血了;兰你去烧些热水,待会给他擦洗擦洗身子,瞧他身上脏的。”

  “是。”

  打发走他们后,她招手要皇甫迟在她身边坐下,待他一坐定,她就压低了音量细声问:“介不介意我说你被仇家追杀?”

  皇甫迟无所谓地摇首,“反正与事实相去不远。”

  “之所以说你是神仙,是因他们胆子小禁不得吓,你莫见怪。”若是让人知道她家有个能变鹰又变人的贵客在,少不了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虽是不知修罗究竟是什么,为求万一,还是瞒著点较为妥当。

  “嗯。”

  等到兰总管端了盆热水,大致为皇甫迟擦洗过脸与身子,也让春嬷嬷重新上好伤药后,无事可做的四人,又再次坐在房内面面相觑。

  稍事梳洗后的皇甫迟,一改先前灰头土脸的模样,清俊的脸庞配上被兰总管梳理好的一头青丝,再加上身上那一袭雪白的衣裳,猛一看还挺像是仙貌飘飘的世外仙人,若不是他的那双眼生得太过锐利太过不染人气,还真让人想就地拈上几炷香拜上一拜。

  “你们还有什么事?”皇甫迟用尚完好的一手掩著隐隐作疼的胸口,不明白这些人怎都不出去,尽是坐在这儿打扰他的歇息。

  纪非以指轻敲著桌面,“你方才说,天亮时你会变成鹰?”

  “那又如何?”

  “想瞧瞧。”她坦坦迎上他不善的目光,对他笑得再理所当然不过,而坐在一边的另两人,也同意地频频颔首称是。

  “……随你们。”

  当远方山峦处的晨曦染红了天际时,伴著他们一块儿大眼瞪小眼的皇甫迟忽地站起身,在屋内三人的目光下,修长优美的身躯剧烈地颤了颤,下一刻,本好端端穿在他身上的衣裳成套坠地,接著一只眼熟的黑鹰自地上成堆的衣裳里冒出头来。

  “太无耻了……”春嬷嬷面色微绯地以绣帕掩著半边的脸。

  兰总管徐徐呷了口热茶,“可不是?”

  又再次变成黑鹰的皇甫迟,站在地上不解地看了看他们,眼中明明白白的写著:你们在说啥?

  “就是礼义廉耻。”纪非伸手将黑鹰抱上桌来,拿过准备好的竹篮,将黑鹰给放进舒适的篮中,“他们的意思是,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脱光了的举动太不检点了些。”

  黑鹰的小脑袋歪了一边,“礼义廉耻?”

  “嗯。”她感慨不已地看著这只会说人话的黑鹰,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她太累之余所生的幻象,又或者是没有睡饱下的产物。

  岂料皇甫迟的下一句话,马上就让她的感慨全都扔到天边去。

  “那是什么?”

  “……”

  春嬷嬷表情木然地转过头去看兰总管,兰总管僵著笑脸不语地看向自家小姐,而纪非则与上方的房梁来个无奈对望。

  “不知神仙大人您是打哪儿来的?”过了一会儿,纪非在两名老仆的请求目光下,问出了眼下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

  皇甫迟想了想,然后隐喻地以爪指了指上头。

  第1章(2)

  她揉揉眉心,“从没人教过你凡间的这些?”

  黑鹰不负众望地再次摇首,“没有。”素来就是独来独往的他,哪曾习过这些?

  “……”很好,这下他们有得麻烦了。

  如同纪非所说,他是遭仇家所追杀,这话可半点没掺假,只是这仇家的身份……

  “被自家人所伤?”纪非讶异地看著蹲在篮里的黑鹰。

  “嗯。”

  打从答应了子问之后,即在各界流浪了数千年的皇甫迟,就在前阵子,总算是在人间被修罗道的那几张老面孔给堵上了。

  原本是打算拎他回须弥山的无色与无相,本以为这个年纪最小、素来最不合群的修啰,这几千年就只是玩心太大,所以就像风筝似的一界逛过一界,哪儿也不定根也迟迟不肯归家。

  当他俩找著皇甫迟时,他已在人间里待上了千年,并时不时地救灾济民,一副俨然守护人间的模样,大大悖离了他修罗的本分不说,他甚至还向他们坦言,他连修罗道和修罗这身份也都不要了。

  想要讨个原由,偏偏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再加上他俩又改变不了皇甫迟那坚定不改的意志,无色与无相气炸之余,一个按捺不住本性,就冲动地与皇甫迟动上了手,打算就这么把这顽固的小子给捆回修罗道去再说。只是,一直流浪在外的皇甫迟,这些年来,在术法与身手各方面,也不是都没有半点收获的……

  使出了各界术法这才将无相打趴在地,皇甫迟才正想下狠手以绝后患时,善咒的无色即在那当头对他下了咒,硬是将他这名修罗给变成了只凡间的黑鹰,他虽负伤侥幸逃过无色的毒手,可却避不开他俩日夜不息的联手追杀。

  变成黑鹰这副模样,虽是没给皇甫迟带来太大的困扰,可无色似是在那咒文里又添了些什么,诡异地将他的法力给封在鹰身之内,令他半点也动用不得,唯有在夜半恢复人身时,这才能稍稍夺回些许堪用的法力。

  就在那一日,他运气不佳地又再次遇上了穷追不舍的无色,无法回击的他胸口遭无色一掌重创,还被剑风伤了一边的羽翅,他忍痛逃了出来,却也再无力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这才会巧合地掉到纪非她家的院子里来……

  在醒来后,他发现纪非所提供的庇护与疗伤,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因此从不曾与凡人接触过的他,难得地放下了身段,接受了她的提议,决定就暂时在她这儿避避风头,顺道也正好可躲过无色与无相的追捕,只是他没想到,他才落脚不久,就被她捅破了他身份的这张纸。

  见眼前的黑鹰一个劲地发呆,纪非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所以这才结上仇?”以他这冷飕飕的性子来看,横竖他得罪人的机会比较大。

  皇甫迟不以为然,“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著?”她这才想起她一直都忘了问这回事。

  “皇甫迟。”

  “你中的咒何时才能解?”虽然他这副黑鹰模样也挺好看又逗趣的,不过老是这样日日夜夜变来变去也不是个正事。

  “需炼丹才能解。”皇甫迟老早就想对她说这回事了,“不知能否借府上丹炉一用?”

  “……丹炉?”她拖拉著音调。

  “嗯。”

  纪非一手抚著额,“你以为那玩意儿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吗?”

  “不是吗?”

  “……”神仙大人果然不是凡人啊。

  以往她还想著,这位神仙大人既是出现在这座人间,那么好歹他也该认识点凡间的寻常知识,没想到他认识归认识,可识得的全都是些偏门的东西,反而正经的凡间事却是一问三不知。

  她叹了口气,“凡人不会术法,当然更不会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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