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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算解脱的目光下,强壮的侍卫硬抱著拚命挣扎的燕吹笛走上天台,兰总管怒气冲冲地挽起两袖,走过去一把抱过燕吹笛将他按在膝上,扬手在他的小屁股上一阵辟里啪啦。

  “跑啊你再跑!”他愈想愈气,“这双耳朵是生来招风的吗?都说过几百回不许四处乱跑,你这孩子都把话听哪儿去了?”

  众人这看得是一个额手称庆啊、那个痛快无比啊,这皇城内是能乱逛的吗?要是不小心进到了后宫冲撞了太后或是哪个妃子,到时要出面扛责任收拾残局的,可是他们的国师大人。

  总算被放下地后,燕吹笛两手捂著被打红的屁股,泪眼汪汪的去找自家师父诉苦兼告状。

  “师父师父,兰爷爷欺负我……”

  皇甫迟弯下身子,熟练地一把将他抱起,燕吹笛马上就把小脸蛋埋进他的怀中,一双小手也紧紧抱住他宽大又具安全感的胸膛。

  “就会躲你师父怀里!”兰总管咬牙切齿地瞪著又找靠山的某猴,“下来!”有种就不要抱著那座会冰人的冰山。

  皇甫迟抱著孩子,也不知方才的怒气全都跑哪儿去了,每回他都是,总是气急败坏的四处找孩子,可真的逮著了,他又舍不得下手。

  “师父怕怕……”燕吹笛拉开他的衣襟想往里头钻。

  皇甫迟拍抚著他的背,冷眸不疾不徐地往兰总管的方向飘了过去。

  “兰。”孩子还那么小。

  兰总管这回说什么都不跟恶势力低头,“国师大人,您不能再这么事事都由著他了,孩子惯不得啊!您也不瞧瞧这小子他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皇甫迟将某人自他的怀里拔出来招供。

  燕吹笛的小脑袋摇得好勤快,“没有!”

  “嗯?”皇甫迟朗眉一挑,音调也山雨欲来的低沉了些。

  识相的燕吹笛赶紧自怀中掏出个宝贝递给他。

  “这个送给师父。”

  “……哪拿的?”怎么他愈看愈像……御书房书案上的那颗传国玉玺?

  燕吹笛天真地指著皇帝寝宫的方向,“那间房子里拿来的。”

  “你这只皮猴子!”兰总管气得想掐死他,赶紧扬手叫来狂冒著冷汗的宫人,“来人,快把玉玺送回元英殿去!记住,要偷偷摸摸的,千万别教人瞧见知道吗?”臭小子想害钟灵宫的人集体被砍头吗?

  “还有这个。”燕吹笛献宝似的再掏出一只药瓶,一手指著丹房的方向,“那间拿的。”

  皇甫迟愈看这药瓶愈觉得眼熟。

  “你拿这做啥?”这不是他炼来对付妖界那些老用貌美皮囊来引诱凡人的妖女,故特意自三界奇毒中淬炼出来会老化容貌的腐毒吗?

  燕吹笛玩著自个儿的手指,“沾水画画。”

  “……画在哪儿了?”皇甫迟开始觉得后脑勺有些凉。

  “老婆婆的脸上。”

  “哪个老婆婆?”谁这么倒霉?

  燕吹笛指向太后的未央宫,“住在那边的花猫脸老婆婆。”

  “……”几年前他都让那老女人挠花脸了,再五颜六色还坑坑疤疤的丑下去,能见人吗?

  不等在场所有人把满头如浆的冷汗抹完,一名守在钟灵宫外的侍卫,似背后有阎王爷追债般,十万火急地一路冲了过来。

  “启禀国师大人,太后娘娘派人闯进宫里头来了!”是来踢馆的吗?

  皇甫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打算拎著爱徒直接遁走,压根就不想负任何责任,于是他习惯性的两眼往旁边一瞥。

  “兰?”

  兰总管噙著泪,一脸悲愤。

  “老奴想告老还乡……”他上辈子都做了什么啊?

  “记得打发了那老太婆再走。”皇甫迟抱著自家猴子,大摇大摆的乘著云朵出宫去避风头。

  “国师大人!”

  纪非在凤藻宫里笑岔了气,春嬷嬷边帮她拍著背边掩嘴直笑,过了一会儿,春嬷嬷这才万般不情愿地回去钟灵宫继续当探子,顺便看皇甫迟如何以诡异的育儿手法,培育自家天生就掉根筋的爱徒……

  即使皇甫迟养孩子像在放牧,燕儿又被他惯得太过自由奔放,这样一路磕磕绊绊下来,这对诡异的师徒俩,日子还是过得挺有滋味的。

  皇甫迟时常在睡前,抱著燕吹笛登上天台,看月亮,也看凤藻宫。

  “师父?”燕吹笛含著拇指,大惑不解地看著师父那眺望的模样。

  “睡。”一掌将他按进怀里,皇甫迟轻轻拍抚著他的背哄他入睡。

  靠在师父冰凉凉的怀中,燕吹笛虽不解师父面上的神情,还是安静地陪著他看著凤藻宫,不久,燕吹笛就在这片温柔的胸膛上睡著了。

  携著花香的夜风,在吹过天台顶上时,吹扬起皇甫迟身后的一头长发。

  这样的日子很好,有她,有燕儿。

  即使见不到她,即使只能苦中作乐,还是……很好。

  至少思念不会使他疯狂。

  第6章(2)

  皇甫迟从没想过,他所养的徒儿并不是只猴子,而可能会是人间圣徒。

  更令他头疼的是,他在三年前所收养的另一名新徒儿轩辕岳,也可能会是所谓的人间圣徒……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纪非给他的,另一个是去雁老和尚叫他去找来的。

  通过水镜与火镜的占卜,以及这几年来,各界众生始终不断前来与他抢夺徒儿后,皇甫迟总算肯去承认,人间圣徒,真的就在他的这一龙一凤中,只是目前他仍没法得知,到底日后这圣徒一名会落到哪个徒儿的头上就是了。

  就要满七岁的燕吹笛,无论在术法或是武艺方面,都令皇甫迟颇感欣慰,毕竟这只猴子曾在小时候误闯他的丹房,嗑完一屋子丹药,差点嗑掉了一条小命外,也嗑得脑子生出了些问题。

  而那问题就是……脱线。

  对,少根筋的燕儿,不只脑袋瓜脱线,他就连眼晴也脱线得离谱。

  不然他也不会打从第一眼见到轩辕岳起,就硬把那小子给误认成女娃娃,还硬要叫人家师妹,且一叫就是三年多。

  经过积极与消极的抵抗,却始终都没法子打败燕吹笛那无可救药的脑袋瓜后,皇甫迟再也不想去纠正燕吹笛眼中轩辕岳的性别,因他就是想纠正,也没法把猴子脑袋里的那条筋给拐回正道来,于是乎……

  一眼错,日日错,这么一路错下来,皇甫迟几乎都要认为,将错就错也是种人生美德了。

  看著调皮捣蛋的燕儿又翻过墙去采鲜花,准备再去讨好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的岳儿,欲言又止的兰总管,实在是狠不下心告诉燕吹笛真相。

  听国师大人说,轩辕岳之所以在抱来后会一直男扮女装地养著,是因轩辕岳幼时注定会有一劫,若要避劫避祸,也只能当成个女孩来养了。

  再加上这两个孩子在日后有可能是人间圣徒,要想他们两人的小命能在长大前安然保住,对于六界众生的觊觎,他们还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有了两个孩子的钟灵宫,日日热闹非凡和乐融融,在皇甫迟细心的维护下,钟灵宫的所有人过了一段很是快乐的日子。

  直到那一夜……

  “她……有孕了?”皇甫迟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瞳,任由手中的茶碗坠在地上,茶水污了一地。

  与皇帝成亲多年后,始终都形单影只住在凤藻宫中的纪非,终于怀孕了。

  “是。”兰总管紧抿著唇,不忍去看皇甫迟震惊的模样。

  是吗?她……将要成为人母了?

  可她当年不是对他说过,她对那个皇帝,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她一点都不爱他,她的心在日后也不会被皇帝所伤……

  兰总管急急抬起头来,觉得他必须替自家小姐解释些什么。

  “那夜皇上醉了,走错了地方……”

  皇甫迟麻木地转过身子,将眼瞥向窗外。

  何须对他解释?墨池是纪非明正言顺的夫君,他们夫妻是否宿在一块儿,是否有了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只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在她有孕后,会好好善待她吗?会不会又似以往一般,只管将堆如山的公务都推给纪非,却从来都不曾对她嘘寒问暖?皇帝是否还会继续流连在红粉之处,不把她的孤独寂寞给放在心上?

  她是个女人,她需要的是爱与关怀。

  尤其在她有了孩子后,不只皇帝不能再漠视她,纪非更是不能再逞强了,从来都闲不下来的地,会安分在凤藻宫中养胎吗?昨儿夜里凤藻宫的灯火还一夜通明,她怎么就是那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她……

  皇甫迟紧握著窗棂的十指,在使劲得都泛白后,忽地松开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学凡人自欺欺人?

  明明在入主钟灵宫前,他即使知道纪非早已身为人妇,他还是见不得那个皇帝碰她一根寒毛,更不希望她会在日后怀有什么子嗣……没想到,他在入主钟灵宫并忍耐了这么多年后,思念虽是没让他发狂,可他的心,却变得一如凡人般虚伪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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