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原主所知,那赵老爷已经年逾五十,先后曾娶过四任媳妇,四任媳妇皆因病而死,但这是对外的说法,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四人全是被赵老爷活活折磨、虐待死的,而她的后娘竟还怂恿她爹将她往死地送。
原主已死,她这个穿越附身者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她又不是呆子。
可该怎么做呢?躺在床上虚弱的动弹不得那几天,她不断地在想这个问题,最后结论还是得靠她百尝鲜二厨的手艺来力挽狂澜,因为她除了会做料理之外,好像也没其他长处了。
也不知是否冥冥中早有安排,璩家刚好开了间小饭馆,而她在大病初愈终于可以下床之后,立刻前往厨房展现自我存在的价值。
她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指导璩心宁她爹做菜,先将味道升级起来,再逐一慢慢地教他几样招牌菜,让饭馆的生意好起来,银子愈赚愈多,生意也能愈做愈大。这样谁还敢无视于她,或者将她这个点石成金的金手指白白拱手让人?
然而不得不说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状况一,璩心宁她爹根本就不理她的建议,即使她当着他的面熬制出一锅可以提升菜肴鲜味的高汤,他也只是将高汤用法弄清楚后,就直接占为己有,把她从厨房中驱赶了出去,连高汤的制作秘方都没问。
状况二,后娘杨氏根本就无视饭馆生意因她的高汤而变好,短视近利到一心一意只想拿她与赵府换银子。人家媒婆都说要她等女儿及笄了再说,她却一副怕被人捷足先登的样子,不断地拜托又拜托,要媒婆保证这门亲事一定能成,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状况三,她溺水死而复生的意外好像让赵府那边传出些许介意的言论,亲事恐有变数。这原是好消息,怎知杨氏却未雨绸缪的立刻又帮她物色了一个备胎,这回当然也是个家底丰厚的,但她若嫁过去,做的不是妻,而是妾,而且还是第十五房的妾室。
偷听到这个,她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在璩家待下去了,因为再待下去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杨氏卖掉。
看清这个残酷的现实后,她开始寻找、等待离开的机会,直到今天。
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去那个家了,以前的正主是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与受时代背景的束缚,不得不依附爹娘而活,但她可不一样,在充满竞争力的二十一世纪都能靠自己挣得一片天了,她就不相信在这片落后的天地里,她会养不活自己!
走着瞧吧,她会让这些古人全拜倒在她超群无敌的料理手艺之下的,绝对!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盼,她嘴角微扬,慢慢地进入梦乡。
这是她穿越后,第一回真真正正的放心入睡。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林芸娘家躲了一个月后,十四岁的璩心宁再度深深地感觉到这句话的含意,因为经过一个月的尝试,她发现自己完全是走投无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有爹有娘有家,想找份差事未经爹娘同意根本无人肯录用,即使有心想请,在得知她家也在开饭馆后,因同行相忌的原因也纷纷打消录用她的念头。
此路不通后,她只好将主意打到创业上,想摆个小吃摊之类的,但虎视眈眈的杨氏可能会放过她吗?
不管是能卖钱或能赚钱,杨氏肯定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这话是芸姨说的。
而就像是为了应证她说的无误,在西坊街赵老爷又一次娶妻的消息传出后不久,璩家饭馆收下卫河街萧家的聘礼要嫁女儿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林芸娘气疯了,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跑到璩家饭馆破口大骂,却不知此举无异是打草惊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杨氏因此一口咬定璩心宁是被她给藏起来,要她交出来,她抵死不认,在杨氏说出反正她已收下萧家的聘礼,璩心宁从此便是萧家人,自会有萧家人出面将他们的十五姨娘请回家去的话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
回家后,林芸娘忧心忡忡的说了这件事,璩心宁听后也觉得大事不妙,如果萧家真的派人来捉她……
“芸姨,现在怎么办?”她忽然有些六神无主。
“唯今之计只能离开京城了。”林芸娘眉头紧蹙。
“离开京城去哪儿?芸姨,宁儿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儿……”她不知所措的问,感觉穿越后自己好像变得很没用。
“傻孩子,芸姨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走呢,芸姨和你一起走。”林芸娘安慰的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来,帮忙芸姨收拾东西,咱们早一天离开早一天安全。”
她话才说完,大门外却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夹杂着陌生的男人声音,大声的叫喊着,“开门!开门!有人在家吗?”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同时在对上看见了惊疑不定与凝重的神情。
“芸姨……”
“别理他,咱们快点收拾,等天黑之后就离开。”林芸娘强自镇定,当机立断。
怎知门外的人根本不让她们有装聋的机会,在敲了一会儿却始终无人应门后,竟直接以蛮力破门而入闯进屋里,并且二话不说的拿着一张璩心宁的画像比对了一下,便让跟随而来的两个婆子强行将她带走。
林芸娘想阻止,却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芸姨!”璩心宁大叫,既急又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真的好不甘心,难道老天让她穿越到这个十四岁女孩的身上,目的就只为了延续这女孩命运中的不幸吗?她,一个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三十年的女人,难道真的就这么没用,连一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吗?她真的好恨、好不甘心!
“金管事,前头就是璩家饭馆,咱们要不要顺道确认一下这丫头的身份?”紧紧地扣押着璩心宁的其中一个婆子忽然开口。
“既然顺道,那就确认一下吧。”金管事面无表情的瞄了一眼变得安静,好像已经认命的丫头点头说。
一行人往前头走去,却在临近饭馆时听见里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吵杂声,好像有人正在饭馆里掀桌闹事,吵闹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求饶声。
“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金管事皱了皱眉头,转头对身后的一名属下吩咐道。
这事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管也懒得管,但现下不管不行,因为整个西市的人都知道萧家刚下聘璩家饭馆女儿的事,如果现在就发生有人上璩家饭馆滋事,这不是在打萧家的脸是什么?若他遇到这事还不闻不问,回去肯定逃不过老爷的责罚。
他不悦的抿紧嘴巴站在原地等候属下的回报,怎知等了又等,派去的人却迟迟未归,而饭馆内的吵闹声与求饶声仍没有停歇。
“走,过去看看。”没耐性再等下去,他冷哼一声,迳自带头往饭馆走去。
今天为了捉璩家丫头回去,他一共带了五个人出来,除了两个婆子还有三个壮丁,即使刚派去一人没回来,这里连同他也还有五个人,他就不信在这西市里谁敢惹他们萧家。
仗着萧家的名头和人多势众,金管事底气十足的走进璩家饭馆,对着正一脚踢翻店一张桌子的人冷声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下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这里闹事?”
“你又是什么人,敢多管闲事?”对方反问道,完全是一副不慌不忙也无惧的表情。
看见他出现,杨氏有如看见救命绳索般立刻冲到他跟前,跪下并抓着他的衣摆哭喊,“管事大人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人,我没有说谎欺骗世子爷,真的没有啊!”
“世、世子爷?”金管事被这三个字吓得脸色发白,目光微微一转,这才发现除了刚才一脚踢翻饭桌的人之外,店里还坐了一位锦衣华服、金冠玉带、贵气逼人的贵公子。
他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双脚发软,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世子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您在这儿,冲撞了您,请您责罚,请您饶命。”他跪在地上,抖着声,磕头乞求道。
他这一跪,一求,其他人也跟着全都颤抖的跪了下来,只剩璩心宁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跪,因而显得异常显眼。
“你怎么不跪,吓呆了吗?”唐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奇的问。
杨氏原以为萧家财大势大,或许能救得了他们,怎知金管事一见对方就跪了下来,还向对方乞求饶命。正当她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跪俯在地上时,却听见竟然有人没下跪?是谁?这里还有谁不怕这位爷,可以救他们一家人吗?
她禁不住好奇与求生欲的抬头偷看,却在看清楚那唯一还站着的人是谁时,登时差点被吓破胆。
“你这个死丫头,你想害死谁?还不快点给我跪下来!”她倏然跳起了起来,将璩心宁狠狠地推打,压跪到地上去,然后跪地哭喊乞求,“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民妇一家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说谎欺骗您啊,请您明察秋毫,民妇在这给您磕头了。”说完,她立即磕起头来,眼角余光见那死丫头竟然没随她磕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抓住她的头发就将她用力往地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