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传出去?我祖父要是不抄了杨家,我把头砍给你!”黎育凤出言恫吓。
“我要你那颗头做什么,能种出两朵花儿吗?是,我明白,皇帝有多看重黎家,你们家八姑娘不是还封了公主吗。”
“咱们不是没眼色的,也只能把这闷亏给吞下来,只不过,为了以后大家日子好过些,你还是乖乖收起千金小姐派头,好好伺候晋桦,我们杨家不会少你一口饭吃。怎么说我们和你娘还攀亲带戚,但若你还是这般没眼色,继续任性张扬,企图在杨家呼风唤雨……那可不能怨杨家苛待你,谁家婆婆不管教媳妇呢。”杨太太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若非有几分功力,怎能应付杨秀萱那等厉害小姑和精明婆婆?
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若是真把公主给娶进门,为儿子前程着想,免不了要矮上一截,把人给好好端着捧着呵护着,可现在娶的是谁?不过是一个破烂货,她要是再过得憋屈,连老天都看不过去。
黎育凤本就不聪明,她冲动莽撞,以前有母亲在旁边提点,多少还有点心机,可现在母亲不在身旁,又被婆婆、丈夫连手欺辱,她竟气得一时间找不到半句话可说,只能怒瞪眼前母子,两只眼睛泛出红光,恨不得手上有把刀可以让她在他们身上尽情戳刺。
见黎育凤闭上嘴巴,杨太太轻哼一声,说道:“儿子,咱们到前头歇歇去,这女人呐,没教训就是学不乖,下次她再这般张扬,你也别总顾虑你那个姑姑的颜面……”杨太太一面说一面拉着杨晋桦往外走,她朝羽蝶猛使眼色,这是让她留在屋里,给新媳妇下脸子,教黎育凤别傻傻地看不清境况,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黎五姑娘。
羽蝶微微一哂,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福身送走太太和少爷,她低声对门外的丫鬟们说:“还不快点进去,把屋子给整一整,乱七八糟的,让少奶奶怎么安歇?”丫头们应声进屋,大伙儿分工合作,不多久屋子便恢复原状,众人退下后羽蝶方走进屋里,对着呆傻在妆台前的黎育凤微微一笑,柔声道:“久违了,五姑娘。”听见熟悉的嗓音,黎育凤猛然转身,看清眼前女子,她两颗眼珠子瞠得老大,惊恐浮在脸庞。
“五姑娘不认得奴婢了?”她柔柔笑着,替自己斟了杯茶水,不是要奉给主子,而是气定神闲地品起新茶叶。
“你、你……彩蝶……你没死?”乍见到这张熟悉的脸,黎育凤的胸口像被人用大锤狠狠砸碎,连呼吸都不顺。
她知道的,母亲痛恨彩蝶在老夫人跟前出卖自己,怎能轻易饶过,虽然老夫人命赵嬷嬷将彩蝶连同黎育岷、黎育莘屋里的丫头一起发卖,但母亲气恨难平,便使银子买通人牙,要破她的身、取她性命!
那人……明明就收下娘的银子了,怎么她没死?
见着黎育凤眼底的疑惑惊惧,羽蝶失笑,原来黎育凤也有害怕的时候。
“少奶奶喊错啦,奴婢是羽蝶不是彩蝶,那个彩蝶早就被萱姨娘买通的大恶人给谋害性命,怎么会死而复生?”她放下杯盏,朝黎育凤走近。
黎育凤怕得频频后退,挥舞双手嚷道:“不关我的事,你要报仇,与我无关,你去找我娘。”
“可真是狠心的女儿呐,不知道萱姨娘听见你说这话,心里会有什么想法?”羽蝶摇头,这对母女还真相像,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恶毒,连母女亲情都能弃之不顾,当年自己怎么就错长了一对眼珠子,选择对她们母女效忠。
定定看着黎育凤,满腔恨意涌上,回想那时,自己被赵嬷嬷关进柴房里,以为自己终是逃过一劫,不会被萱姨娘卖入青楼,谁晓得……是八姑娘施的恩,她知道八姑娘有多拮据,萱姨娘克扣梅院姑娘少爷的月银,用来贴补自己一双儿女,这事儿大伙儿心照不宣,但八姑娘竟然大方地将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银子交给她。
八姑娘说:“跟错主子不是你的过失,你是个聪明人物,不该有这样的下场,把这笔钱交给人牙吧,买下你自己,当自己的主子,别再让人作践你。”听见这话,羽蝶有说不出口的感动,她被狠心爹娘发卖、让恶毒主子背叛,到最后,却是一个自己害过无数次的八姑娘,让她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
那个晚上,她满心期望的计划着将来,以后不当奴婢,她要去绣庄做绣娘,她要好好过日子,给那些曾经待自己不好的人看看,她也能活出一片天。
没想到,所有幻想因为杨秀萱的阴毒而毁灭!
那时出卖杨秀萱是为求自保,可那毒妇居然狠心要谋害她的性命,幸而她用八姑娘给的银子说服人牙,让他两边收钱,还能够再将自己发卖一遍,他的口袋丰了,却不必做伤天害理之事。
总算是老天有眼,让杨太太一眼挑中她。
她知道的,知道杨家是杨秀萱的娘家,只要自己进了杨家,总是有机会报仇的,做恶事之人,不会永远幸运。
果然,她等了几年总算等到机会,等来了黎育凤嫁进门。
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一出,不费吹灰之力,黎育凤就被狠狠踹上一脚,往后就算自己不想赢、不想一路将她踩到底,还真是难办的事。
第二十七章 萱姨娘母女失宠(2)
黎育凤被逼吓到墙角边,狠狠咬牙,一把推开羽蝶,硬声怒道:“你不要吓我,我不会被你吓倒的。”
“少奶奶又在胡言乱语,奴婢怎么会吓你?咱们之间可是有旧,情分不同一般,自然是要帮着你的。”
“不过少奶奶,奴婢不得不劝你几句,这男人呐,最要紧的是面子,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让少爷用上次等货,你说,他心里能舒坦吗?如果你懂点事,乖些、谦卑些,说不定少爷这口气忍过也就算了,哪会像现在这般,闹得人尽皆知。”
“你也知道下人嘴碎,就算府里千防万防,也不能堵住每张嘴巴,就怕明儿个整个乐梁城上下都晓得,乐梁第一美女在出嫁之前就己经不是清白身……”羽蝶轻笑两声后又接着说:“奴婢受萱姨娘悉心教导,自然是明白尊卑有序的道理,虽然太太要羽蝶唤你一声姊姊,瞧,不也是守着本分,不敢僭越。”
“今儿个还是新婚日呢,奴婢怎么好往少爷跟前蹭,可现下……少爷那边总得有人替他熄熄火,这会儿奴婢就不陪少奶奶啦,还希望少奶奶花点时间,想想奴婢的话,收敛收敛性子,别再闹了吧。”羽蝶扯唇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浓浓的鄙夷,气得黎育凤抓起东西就要往她身上丢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下作娼妇,想和我当姊妹?你去死吧!”黎育凤怒吼。
羽蝶轻轻一闪的躲过,没有愤怒,只有满脸满眼的笑意,彷佛是看着虫子在滑不溜丢的钵碗里,拚命划动六只脚也逃不出去,只要她乐意,一根指头,便能结束它的性命。
如今两人易位,黎育凤再也无法占尽优势,而她也不是能任人欺辱的丫头,日后可以较劲的地方多得是,她可舍不得一下子就把乐趣给玩完了。
她叹口气,似笑非笑道:“少奶奶,你的嫁妆己经少得可怜,别再连这点东西都给砸毁,奴婢心里都替你可惜呐。”走出屋外,轻轻带上门,羽蝶对屋外丫头说:“少奶奶火气大得很,你们还是少在她跟前出现,免得遭受池鱼之殃。是了,叫守门的小厮警醒点,别让外头的野男人摸进来,唉,这黎府也是高门大院的,怎么就……”羽蝶的意思,丫鬟们能不明白?
是啊,谁想伺候这位少奶奶,不贞不洁就算,还泼辣得紧,也不想想他们家少爷是何等人物?风流俊朗、才高八斗,曰后可是要当官的呢,哪容得她这般作践?
羽蝶走后,一个丫头低声对旁人说:“回去睡吧,让嬷嬷把园子给守紧,免得有人在咱们杨府做那等肮脏事。”另一个胆小的问:“万一少奶奶要人服侍怎么办?”
“黎府不是有陪嫁吗,要使唤,还怕没人?”说着就将她给拉走。
这晚,黎育凤在屋里又发了一顿脾气,陪嫁的彩玉、彩玲却没在跟前服侍,她连想要一口水都喝不得。
她气得砸门破窗,直到天明,方才晓得彩玉、彩玲这两个死丫头,竟然背着自己爬上杨晋桦的床,两女一男厮混了整夜。
杨晋桦睡到日上三竿,没有人领黎育凤去祭拜祖先,也没人带她给长辈奉茶,黎育凤这位新少奶奶,前脚才进杨家大门,就没了立身之地。
杨家花轿刚离开黎府大门,黎品为就差人将杨秀萱拉进屋里,派上两个人守在屋子外头,不准任何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