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除了儿子在外头生的,满院子姨娘通房竟没有人生得下半个儿子,难怪不时四房就有人暴毙身亡,难怪清儿要开口说话前还得愉觑杨秀萱的表情,她这个贤德美名看来是演来的,只在四房外头演戏,偏偏还演技高超,将所有人都骗了去。
她当真是错看杨秀萱了,知道她有手段,却没想过是这般恶毒残酤,黎家以仁义传家,谁知竟招了这号人物进门……
想至此,老夫人的表情更加严峻,这个四房,得派人好好调查,她倒想看看能够查出多少肮脏事。
第五章 巧计陷害刁蛮女(2)
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黎育清皱起眉头,眼底有着焦虑,郑嬷嬷见状,轻轻扶过老夫人的手时道:“主子,你可吓坏八姑娘了,瞧瞧,她都快哭啦。”
老夫人转头迎上黎育清的视线,看见她眼底的关心,松口气,这才是个心善的。
“八丫头,奶奶没事的。”
黎育清闻言,连忙点头道:“八丫头也没事,奶奶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以后五姊姊一定不会再乱发脾气,奶奶饶了姊姊吧!”
“再”乱发脾气?看来,五丫头脾气大得很。“你怎么会没事,脸都肿了。”
老夫人招了招手,黎育清向她走近,这一走近,五根指印赫然鲜明,老夫人轻轻一触,她明明痛得龇牙咧嘴,却是硬气,半句不坑。
“回去用冷水敷一敷,明儿个就会好了。”
这么有经验啊?看来杨秀萱对别人的孩子还真是宽厚呐!“郑嬷嬷,回头让人拿瓶玉肌散给八丫头送过去。”
—是,主子。”郑嬷嬷对黎育清一笑,她很高兴,这府里有人真心心疼她的老主子。
老夫人转身对着黎育凤轻道:“你倒好,你母亲夹着尾巴做人,苦心经营,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全让你给毁了。”
“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是、是黎育清太气人。”
“她气了你什么?”
“她、她……”
是啊,她气了自己什么?说她非嫡女的不是黎育清,说身分比自己高一点的不是黎育清,挑她下手不过是因为她个儿小,要她往那两个哥哥脸上掮巴掌,她还真有那么点儿畏惧。
何况,黎育岷的话……还真挑不出半点错处,都是娘的错,怎不把爹爹拢在手里,将娘扶为正妻!
支吾半天,老夫人岂有看不懂的,她此番寻衅,不过是嫉妒清儿方才在老太爷和自己面前露了脸罢了,这等心性呐,不管日后嫁到哪家去,都是个麻烦,亏她娘还想高攀姚家,那可是世家大族,岂能容得下这等媳妇。
“说不出来?”
黎育凤紧咬住唇,逼出一句,“黎育清不尊姊姊,当姊姊的自然要教训教训她。”
都这情况了,还想往旁人身上泼脏水?没救了!“清儿,你来说说,自己做了什么不尊敬姊姊的事?”
黎育清锁紧双眉,还真的认真的想,可是想半天,想不出来啊,她求助地看向郑嬷嬷,惹得郑嬷嬷轻笑不己。这么个实诚性子,怎会不被欺负?
老夫人见了也忍不住摇头,可怜的丫头,听娘的话,一心一意当好孩子,却没想过在人宅院里可不能光当好孩子。
“是不是……清儿不该收下姊姊的旧衣服?对不住,妹妹知道那是姊姊极爱的,可萱姨娘要我安心收下,说那衣服太小,姊姊穿不下了。”她嘟起嘴越说越小声,脸上带着委屈,看起来楚楚可怜。
好啊,流云阁年年进府帮主子做新衣,这丫头却只能穿旧衣,那分例是送到谁头上去了?
“啊,我想起来了,五姊姊,你别生气了吧,下回五姊姊的朋友进府,清儿和四哥哥一定乖乖待在屋里,绝对不出门半步,好吗?”她承认自己坏,此话是在替黎育岷出气,为这桩事,黎育凤可是冲到黎育岷屋里大大咧咧骂上了好半天呢。
黎育岷撇撇嘴,不愿承接她的好意,可她偏是把好心直接塞进他怀里。
黎育清的话让老夫人打心底冷哼两声。她指的是前些日子,四房邀几个闺阁千金进府的事吧?
这事庄氏己经同她抱怨过,说是育蔷、育秀想同她们一起玩耍,却被说了个没脸,这杨秀萱心胸也未免太狭隘,不让二房丫头出头,也不让四房丫头露脸,合着整个乐梁城的姑娘夫人只能知道黎府有个五姑娘。
“行了,五丫头,等贵客离府后,你便到静安寺去住些时日吧。”
静安寺?不要!那是家中女眷犯了事关着的地方,那里的尼姑一个比一个凶恶,上回柳姨娘去“静休”三个月,回来后整个人又瘦又老又黑。
她错愕地看向老夫人,不相信她会这样对待自己,方要开口求饶,便听见老夫人下令——
“来人,把五姑娘送回梅院。”
“老夫人,我不去……”她刚开口,便让仆妇一把捂住嘴巴,强将她送走。
老夫人看看黎育莘三人,最后视线停留在黎育清身上,许久后才和蔼道:“你们也别罚站了,都回去吧,记住,郑嬷嬷送去的玉肌散要每两个时辰敷一次。”
“谢谢奶奶。”黎育清福身作揖。
黎育岷、黎育莘也随之躬身告退。
老夫人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稀疏的双眉微蹙,四房得花点心思整顿了。
郑嬷嬷扶着老夫人走进大厅,厅里,齐镛正与老太爷说到主题。
“黎太傅,您老还是回京长住吧,父皇想您了,父皇道:‘朝中有许多事得与黎太傅参详,若太傅肯随我进京,再好不过了。’”齐镛张着笑脸与黎太傅对望。
“三皇子言重,老夫己经退隐朝堂多年,哪还了解朝中事,况且这些年皇上将大齐治理得极好,国富民安、四海升平,哪还需要同老夫参详?皇上不过是一片念旧之心,还是劳烦三皇子回去禀告皇上,再过一段时日,老夫的身子骨养好了,定会回京觐见皇上。”
闻言,齐镛向齐靳投去一眼,这家伙挺厉害的嘛,平日话不多,讲出来的却句句在点上,黎太傅的推托借口,他猜了个十之八九。
“黎太傅身子不适?要不要本皇子修书一封,让父皇派林太医来替太傅诊治?”
“三皇子,千万别,林太医医术高超,这些年皇上勤政、国事操劳,得让林太医时时盯着,他不在皇上身边,老夫怎么放心得下?”
瞧,多会说话,一门心思全放在皇帝身上,有这种太傅,皇帝能不感动?
齐镛与齐靳对望一眼,两人都觉得好笑,只不过一个从来没让笑容消失过,所以看不出有任何的嘲讽之意,而另一个板着脸,没出现过半分表情,自然更看不出嘲弄。
“黎太傅这可是给本皇子出了个大难题呐。”齐镛挠挠眉尾,面带犹豫。
在宫中多年,黎老太爷岂不知宫里的弯弯绕绕,三皇子这趟来办不成这差事,回去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他深思,日后皇上若是再派其它皇子来,他是允或不允?允了,得罪这位,不允,他可没真心想待在家里养老,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万一下回来乐梁的是大皇子呢?他若允下,岂不代表自己愿意依附康党?不允,那可是与皇后、康家结下深仇大恨了。
老太爷定定望着齐镛,如若最后,并非大家想象中的那位坐上那把尊贵的椅子,齐镛是相当有机会的,以他的心志,出奇制胜并非不可能,倘若他是个心胸狭隘、锱铢必较之人的话,自个可是替子孙们把人给得罪死了。
捻着胡须,他考虑甚久,方才开口道:“不知三皇子此次到乐梁城,有否定下归期,若是不急着走的话,可否在黎府暂做盘桓?老夫己经许久不沾朝中事,想同三皇子论论朝堂政事,不知三皇子意下如何?”
齐镛漂亮的眼睛一转,笑开眉,果然是只老狐狸。
一旁的齐靳更是看得分明,黎正修虽不松口与齐镛回京,却也清楚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与感情,他留下齐镛,带在身边一番教导,父子同承一师,回京后,齐锖可以同皇上议论的话题可多了,就算不谈朝事,聊聊黎太傅的退隐生活、聊聊过往太傅与皇上的旧回忆,齐镛还怕不得皇帝看重?
他这是在对齐镛卖好呐。
齐镛笑开,人家把好意送上门,他怎会推回去,自然是乐呵呵地说一篇场面话给应了。
两个人的心思齐靳看得一清二楚,他面无表情,只是冷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老狐狸与笑面狐交手,心底暗忖,这下子,短时间内别想回京了。
不必面对那群碍眼的家人,让他舒了口气,脸上严峻的线条柔和了几分,只是云儿……还是修书一封回王府吧,让她别同那些家人关系太亲密,再让燕子加派人手,守住自己的院落,别让人有机可趁。
梅院里,杨秀萱脸上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