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吗?罢了,也亏得你拥有这乐天的性子,若日日担心自己的死期,那日子还过得下去吗?」他叹气。
她微笑,是啊,亏得她这不怕死的性子,要不,她现在还笑得出来吗?
「启……启禀郡王……这个……郡王府来了郡主的客人。」外头的小厮朝大厅内探头探脑后,拖拉着脚步走进来了。
郡王正在发脾气,这时候通禀事情怕遭受池鱼之殃,小厮这才畏畏缩缩的。
「客人?我才刚回来,哪来客人找上门?」唐七七听了讶然。
「这人说是您的朋友,姓王,来投靠您的。」小厮见大厅气氛没想象的恐怖,胆子便大了些,话也讲清楚了。
「姓王的人来投靠我?」
「嗯,他身边的侍从说,他家主子要暂住咱们郡王府几日。」小厮继续说。那位王公子进到郡王府就摆着架子,旁人要靠近皆被他身边的人喝退,亲近不得,那不怒自威的派头不知怎地让他望而生寒,也不敢多罗唆,拔腿就来通报这事。
现在回头想想,还是不解,自己身为郡王府的家仆,向来在西平都是走路有风,讲话大声,可别说对那王公子了,就是面对那叫姜满的下人,他腰杆也挺不起来,这是着什么道唐七七本还跪着的,这会忿然的站起身。
「哪来骗吃骗喝的家伙,敢行骗到郡王府来了?!走,本郡主过去瞧瞧!」
第2章(1)
「殿下,您真不走要在这留下?可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凤诞,您不去贺寿了吗?」郡王府的偏厅里,姜满忧愁的问。
姜满背上遭不长眼的抢匪划了一刀,所幸无大碍,请大夫敷药包扎了伤口便赶来伺候主子了。
不料听说主子昨日竟和一个女子共度,隔日还跟着人家去报官抓匪,闹得那县衙鸡飞狗跳的,后来得知那女子是西平郡王唐明因之女,殿下居然就亲自找来了。
今年难得殿下肯回京向皇后娘娘贺寿,却杀出个程咬金绊住殿下,这若让皇后娘娘知晓,不知有多失望。
然而殿下这举动着实令人费解,虽听其他人说了许多昨晚发生的「奇事」,但未亲眼见到,他还是不信的,殿下孤冷惯了,怎可能与女子独处,还碰了那女子?
若真碰了,那女子应该已成一具尸体了,殿下这趟来便该是吊唁而不是投宿了。
榆匽淡淡睨了姜满一眼。「离母后的凤诞还有几日,本宫会在那之前回到宫中的。」他未曾碰过令自己不反感的女子,这勾起他无比的好奇心,既知她的身分,岂有不找来的道理。
不过他颇意外她是郡王之女,见她举止爽朗大方,一双星眸炯炯有神,还懂得野外求生之术,本以为她出身不高,哪知竟是唐明因的女儿,而这样也好,方便他找上门来,住在郡王府总好过住一般民宅。
「是哪个王公子来投靠我?」唐七七大步走进偏厅里来,入眼见到榆匽先是一愣,后才惊讶起来。
「怎会是你?!」他见她出现,心微微一窒,她己换下男装,此刻穿着一袭粉色女装,身上依旧飘着一股淡雅的芬芳……一日不见,这才发现其实她的脸庞一直清晰留在自己脑中,宛若早已被刻上似的,他那总是冷凝的双眸不自觉的染上一抹笑意了。
「我找你来了。」他连口气都暖,不若平常的冷硬。
「找……找我做什么?」她以为与他不可能再相见,哪知他竟找上门来?
「是什么朋友找上门来——」唐明因跟着走进来了,当见到榆匽时,他眼睛倏然大睁。
「您……您不是……」
虽说当今太子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太子在华山修行,华山乂是在他西平的属地内,当然由他负责太子在华山的安危。
因为太子不喜见客,每年他仅上山拜见问候一次,可尽管如此,太子的尊容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会见太子乍然出现在自己的郡王府内,他不禁吓得说不出话来,腿一曲就要跪下榆匽朝姜满使了个眼色,姜满久刻对唐明因附耳说了几句话,要他不得泄漏太子的身份。唐明因闭上惊愕的嘴巴,腿也不敢曲的站直了,并且赶紧退后两步,不敢靠太子太近。他自是知晓规矩,凡近太子身者,少有活命的。
他退了一步,发现女儿不仅未随他退开,还有意再往前走去,当下惊得连忙要拉退她,可哪知她拨开他的手后,竟直直朝太子走去,这便罢了,还伸手朝太子的肩上送去一拳——「喂,我被迫离开华阴县衙后,你可已顺利报官抓那些匪徒了?」这一拳不仅打得唐明因胆都要吓破了,就连姜满也惊得眼珠子差点掉落。
「你……你……你」姜满指着她的手都颤了,眼角瞥见主子冷扫他的目光,马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斥责下去。
娘呀,这是什么状况?自己得好好搞清楚了!姜满张大一双小眼要仔细看后。
「报了,华阴县的官差已经在整治县道的治安了。」榆匽道。由他亲自报官,那县官抱着乌纱帽吓得屁滚尿流,若非他轻放此事,那县官还有命在吗?相信今后县道不可能再出现任何盗匪扰民了。
「那就太好了!不过……谁说你和我是朋友的?你来我这投宿,未免太厚脸皮了吧?」她杏眼斜睨,有些不悦。
姜满倒抽一口气,瞧……瞧她说了什么话?厚脸皮?太子大驾光临,哪个人不倒履相迎,她竟骂太子殿下厚脸皮?!
「七……七儿,来者是客,不……不得无礼!」唐明因简直让唐七七惊吓得魂飞魄散天了,这女儿未免也太不知死活了!
「什么客?这人我可没邀请他,且连他的名字我也不知,来路不明之人如何让他住进郡王府,还是让他走吧。」她没打算收留他。
唐明因见榆匽脸色沉下,万分惊恐。「谁说他来历不明?他……他……」
「莫非爹认识他?」她见父亲反应怪异,终于有些警觉的问。
「这……这……!
「你爹与我爹是故交,过去一过几次面。」榆匽替唐明因解围。
「是……是啊……是啊……」唐明因一面附和,一面抹汗。「既是认识的,要留要送,就随爹的意思了。」她勉强说。
「当然留下,当然留下!」唐明因马上点头道。开玩笑,太子谁敢赶?唯一敢赶客的,天底下大概只有自己这不长眼的女儿了。
「那就有劳郡王为本……小侄准备个清静之所,让小侄暂住几日。」榆匽开口。
「这自然、这自然,全郡王府最清静之所就属东面,臣……我会将东面空出,恭迎您住进去的。」
「东面?爹也住东面,您空出东面,那自己要住哪?」唐七七听了问。虽说爹平日也挺好客的,但这回也太夸张了,竟连自己的寝房都相让?
「我不打紧,府内厢房多得是,随便住都可。」
「可是——」
「爹说这么办就这么办,你别罗唆了!」为免女儿多说闯祸,唐明因直接堵了她的嘴。
望着不远处凉亭内的那道颀长身影,唐七七忍不住偏头思索起来,这人怎么看都给人高高在上、寂寞的感觉,而且不同于一般的孤傲,他的孤独像是与生俱来,根本无人可解开他这份无垠的孤寂。
仿佛感应到她的气息,他忽地向她转过脸来,与她四目交接,眼底闪过一抹光。
被抓到偷窥人家,她尴尬的咬咬唇后,才假装无事的拎着裙摆跳进凉亭。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一天到晚要人离你远远的侍从哪里去了?」她故作自然的问,不想为偷窥他做解释。
他在这住了三天,那叫姜满的奴才时刻守着他,十步内不准人接近,这让府里负责伺候的人挺麻烦的,讲话得远站,送食物还得算准距离,这什么跟什么,哪来这么罗唆的规矩?
「他在那。」他指了左方凉亭边上的小角落,姜满像个隐形人似的,就站在那候着。
她翻了白眼一笑。「就说你这竹篱笆哪去了,原来还围着呢!」她打趣,郡王府的人私下都唤姜满「竹篱笆」,有他在,其他人休想越过篱笆一步。
被揶抡,姜满心中虽恼,面上也只得干笑以对,谁教天降奇星,眼前的女子可是主子现在眼里的星星了,他得罪不起。
「对了,每个人都不可越过雷池一步,怎么我却可以轻易靠近你?姜满为什么不拦我?」她疑惑的问榆匽。
其实对这事姜满比她还好奇,自己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这女子可是第一个也是唯二个能近主子身的,这事,他也很想听听主子自己怎么说。
榆匽扬起一抹笑,那笑容是姜满没见过的,灿烂夺目、宛若春风……眼前这人真是自己主子吗?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吧?
他瞧得竟是有些发毛了。
「我对人反感,一向不喜欢亲近人,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