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精壮的青年率先站出来。“喝完后身子很热。”
有人开口了,其他人也不落人后的开口。“有点苦,不是好茶。”“头昏昏的,想吐。”
“手麻了,不太好使力。”“俺……俺看到娘了,她十年前过世了……”
另一个蓄养不少家妓的大老板更直言道:“想女人了。”
换言之,隆盛茶行的茶叶不纯正,不只不纯还是粗糙的劣品,茶叶滚开了不是草褐色,且能见碎开来的梗叶,虽香却有杂味,入口甘而后味涩,香却不浓醇,应是掺入了某种与茶叶相仿的香料。
“姑……姑娘,小的没……没有作假……”段青山惊得都结巴了,口齿不清。向晚面露为难地搓搓茶叶渣子。“不假也是次级品,你以次充好犯了商家大忌,恐怕我也难以替你开脱。”
“姑娘……”他死定了,一家生计败在他手中!
“不过,也不是全无挽救的余地,你这批茶叶是向谁进的,把人找出来,或许就没事了。”光办他一人何须劳师动众,她总要镇镇这些自以为瞒天过海、欺上瞒下的老滑头。
一听尚有转圜处,为求自保,段青山咬出自己的妻舅。“小的是跟满春茶园进货,茶园的主人叫穆清三,小的二妹便是嫁予他为继室。”
“满春茶园穆清三……嗯!木清,那人带来了没?”戏要演得全,一个不能少。
“带来了,他鬼鬼祟祟的拎著包袱想跑,我一搜呀!包袱里头居然放了好几张银票,一共三千两。”他一个月才多少月俸,真是好不甘心呀!作奸犯科、偷鸡摸狗果然是一门好赚的行业,他入错行了。
一见事迹败露,红著眼眶的穆清三也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他的茶园遭虫害血本无归,整座山的茶树全被啃得精光,而他早就打上收购契约的,交不出新茶要照价赔偿十倍,赔不出来的他只好铤而走险。
而段青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穆清三的茶叶是摆了多年的陈茶,还是以市价的两成买下,打算混入准备送进宫的好茶叶鱼目混珠,叫人察觉不出异状。
先前试卖给一般高门老爷、夫人,也不见被拆穿,他便壮了胆子,认为万无一失。
他以为手段高明,其实愚不可及,宫里的贵人可是养尊处优,岂会喝不出其中的差异,只要一小片茶叶混杂了,轻抿一口便发现了,哪由人心存侥幸。
偷鸡不著蚀把米指的就是他们这种自作聪明的人,便以为行事天衣无缝,高估,殊不知,其一举一动全在旁人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