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着她,梦呓般的开口问她,“他是我的儿子?”
施昀媃脸上早已不见任何一丝血色,整个苍白若纸。
她怎么也没想到和他面对面的坐下来才不过十分钟而已,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他识破了。
怎么办?她现在再否认,他会相信她说的话吗?她咬着唇瓣忖度着。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忽又开口道:“如果你否认,我会去验DNA。”
施昀媃顿时兵败如山倒,她颓然的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当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结婚,即使他是个同性恋者。”他沉声质问她,看起来有些怒不可抑。
她看了他一眼,苦涩的反问他,“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吗?”
“因为你们收了我母亲的钱。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但支票的金额被兑现提领却让我不得不信。”一顿,他看着她说:“你若急需要钱可以跟我要,我会给你。”
“这就是你知道的真相吗?”她苦涩的扯了扯唇瓣。
“如果我所知道的并不是事实,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才是事实。”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施昀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说,说了也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况且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所以……”
“你满意我不满意!”他怒气冲冲的打断她的话,然后沉声命令道:“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实,现在!”
齐烙的强硬与不妥协让施昀媃在无计可施之下,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愿,将两年前她之所以会选择离开他的内幕给说了出来。
他母亲的反对,林雪然的恐吓,她父母的受辱,以及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便是她不得不选择离开的原因。
知道怀孕后为什么不回来找他?理由就跟她离开的原因一样。
他母亲会因为她怀了身孕就改变想法,觉得她配得上他吗?
林雪然会因为她怀孕就改变性子,不再威胁恐吓她吗?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她的父母会因为她怀孕身分就变得不一样,变得让人另眼相看,不再被人看低吗?
生命安全是首中之要,因为比起离开时,她还多了一条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小生命要保护,她能不谨慎,能乱冒险吗?当然不能。
齐烙终于无话可说,低头亲吻了怀中熟睡的儿子一下后,将儿子还给她,留下一句,“我会补偿你的。”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施昀媃想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补偿她什么?又为什么要由他来补偿?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不是吗?相反的,是她对不起他才对。
他说他还没结婚,说他从未忘记过她,说他始终相信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他一直在等她,而她却早已和别人结婚,甚至从未想过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是她对不起他。
心情沉甸甸的,让她在回程路上始终愁眉不展、沉默不语。
“看样子我们得想办法离婚了。”温瑞浩的声音突兀的在车内响起。
“什么?”施昀媃愣然回神,抬眼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瑞浩。
“你终于回神,愿意开口说话啦?”温瑞浩揶揄她一句,然后答道:“我说,看样子我们得想个合理的办法与理由离婚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她愕然问道。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而他很明显也还爱着你,看你们两人两情相悦的样子,我这个君子当然要有成人之美喽。”温瑞浩轻松的笑道。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施昀媃神情黯然。
“你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开车的Alex开口道。
“我不是没试过,而是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阻碍太多了。”她苦涩的表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况且除了你之外,还有他在不是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没听过这句话吗?”温瑞浩为她加油打气。
施昀媃为他真心的关怀感动着。
“如果我和你离婚,到时候你和Alex怎么办?还有爸妈怎么办?”她问他。这两年来,公公婆婆都对她极好,待她如己出,她不想害他们伤心难过。
“你不需要担心我们。”
“我不能不担心,你们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爸妈就像我另一对亲生父母一样,我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大家的感受。”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温瑞浩心里满是安慰。“你说你不能为一己私欲而不顾大家的感觉,同样的我也不能呀。你待我如亲哥哥,我一样待你如亲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为了自己而牺牲妹妹一生的幸福吧?”
“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或许,但这并不是你最想要的幸福,因为如果是的话,你就不会经常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了。”
“我……”
“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知道情难自禁是怎么一回事。”温瑞浩说着,深情的转头看了开车中的Alex一眼。
Alex伸手握住他的,然后开口说:“其实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等那个叫齐烙的家伙找上门之后再谈也不迟。昀媃,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Jerry随时都可以和你离婚,只要你能得到幸福。”
“对,随时随地,任何时刻,只要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温瑞浩义无反顾的点头道。
“谢谢。”她感激的说致谢,眼眶有点发热。
“不用谢,谁叫我们是你的亲哥哥呢?”温瑞浩哈哈笑道。
施昀媃闻言后也忍不住的扯出一抹笑容,感觉两年前能遇见他们,真好。
第8章(1)
齐顶天的病情转危为安,在医院里又住了十天之后,终于得以出院回家休养。
施昀媃在新闻里得知这个好消息时,整个遏制不住的喜极而泣。
那天她抱着儿子走进加护病房,乍见两年多不见的老人家时,也忍不住的哭得淅沥哗啦。
才两年多的时间而已,齐爷爷变老了好多,不知是不是这回生病的关系,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还插着鼻胃管,戴着氧气罩,吊着点滴,那模样真的让她心痛不已。
“爷爷。”她走上前哽咽的轻唤,齐爷爷一开始没有反应,她又多唤了几声,他才缓慢地睁开有些混浊的双眼。
“爷爷,我是小叆,我来看您了。您还记得我吗?”她握住齐爷爷的手,柔声问道。
齐爷爷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那混独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她,看得她泪流不止,心痛欲绝。
“爷爷,加油,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看,我带您的曾孙来看您了。念綦,叫阿祖,阿祖。”她将儿子抱到老人家面前,教儿子开口叫人。
儿子合作的开口叫了一声“阿祖”,有些好奇又有些顽皮的想伸手去拉阿祖脸上的管子,被她急忙制止了下来,所以没注意到老人家原本混浊的双眼好似在一瞬间明亮了许多,放在身侧那瘦骨嶙峋的双手也挣扎的动了动,好像想亲手抱抱他的曾孙一样。
也许是回光返照,或是奇迹,老人家在这一刻头脑竟然是清楚的,完全听懂了一切,明白了这个长得酷似他短命孙女的年轻女孩就是有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小叆”,而抱在她怀中那个长得白白胖胖又精灵可爱的小娃娃则是他的曾孙。
他有曾孙了,他竟然做了阿祖,他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抱着儿子坐在病床边,施昀媃对齐顶天说了好多话。有些是当初陪齐爷爷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但大多却是关于她怀中小家伙的趣事,配上儿子偶尔叽哩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插嘴,四周的氛围好像变好了许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在探视时间结束她要离开时,感觉齐爷爷的脸色和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得知齐爷爷出院的消息真的让她好开心,不过开心之余又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齐烙,想到了他说的那句“我会补偿你”。
说了要补偿,当初却连她现在住在哪儿都没有问。不知道她身边何处,他到底要怎么补偿她呢?施昀媃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怨气。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从她与齐烙一别之后都过了两星期了,他是真的有要补偿她吗?还是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要不然怎会都过了四十二个秋了,他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不知道她人在哪儿吗?那她要不要写封信给他,告诉他她的地址呢?
她心不在焉的坐在诊所柜台里,眉头轻蹙的思考着。
“叩叩。”
柜台桌面突然传来两声轻敲,她倏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还在上班。她抬起头,脸上扬起职业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却整个呆若木鸡。
“嗨。”齐烙说。
施昀媃愣愣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跳倏然加快,砰砰砰,心脏好像要从她胸口跳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