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等到什么公道呢?谨容狐疑地望上他的眼,可是话尚未出口,她却先一步推开他,快手快脚坐到椅子上,乖眉低眼,一副他们很不熟的摸样。
简煜丰满头雾水,直到看见进门的张钰荷,才明白了谨容的表现。
“煜丰哥哥,你来了?”
张钰荷甜美娇柔的声音传进耳里,谨容略略抬眼,看见不爱笑的简煜丰逸出一个舒心笑容,一下子整张脸的表情变得灵活生动。
她垂眸苦笑,他在意的恐怕不是那个自损八百,而是杀敌一千吧。
第十二章 七线蛊毒未解(1)
谨容的眼睛在坐上裕亲王府马车后,就立刻“痊愈”了。
在吟松居里,她始终小心冀冀防着吴氏再寻衅,也防着红儿,绿儿送出不当消息,虽然简煜丰己经把挑明事情发展全在他的掌控里,她还是没办法松懈,直到离晋远侯府老远,她才觉得又能够畅快呼吸。马车上,简煜丰不给她狡辩机会,直接道:“你说谎,你身边明明有青磷粉的解药。”她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玩着衣角,仿佛它真的很好玩似的。
“给自己留退路是好事,但说谎不是。”他口气绝对的郑重。
她的回答是哼,继续把玩衣角。
“知道我为了凑齐解药所需的药材,累死几匹快马?现在还有一个老管事躺在床上下不来,就因为青磷粉的毒不能拖着,拖越晚,治愈的机会越小。”他很清楚往哪里戳会戳上她的痛处。
谨容抬眼,脸上有了些微动容,她轻咬下唇,低问:“那人……严重吗?”
“你说呢,他的心脏本就不好,连续三日三夜不合眼只为了寻找乌月草,回到京城一下马一就瘫了。”
“瘫了?”她惊叫。“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没有及时施救吗?”
“当然,不然他现在不会是瘫了,而是变成一杯黄土,凭供后人悼念。”
她垮下双肩低声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那卩丈我生气刻意让你难受。”
很好,还懂得认错。“既然看得见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在侯府里,我谁都不信任。”而且说谎嘛,既然要说就得圆,总不能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医术登峰造极,三两下就能解决疑难杂症。
“红儿、绿儿,青竹都对你很尽心。”
“红儿、绿儿对郡主一样尽心。”
也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错一回叫做衰气,错两回便是傻气,她暗示过自己,不管是许莘或简煜丰都不是她可以奢望的人物,也许简煜丰觉得无所i霄,但脚步声她听得一清二楚,每回许莘或简煜丰到吟松居,她们便躲在一处偷听。许莘没问题,及正他每次来只能看她的冷脸,眼睛看不见后更好,她可以直接将他无视。
但简煜丰就没那么容易解释的了,几次他带她出门,一回来红儿,绿儿便会热情上前递巾子,端茶水,顺带套问王爷带她去哪里?
她知道说谎话不是好事,但她选择说谎。
她说她的血脏了,他领她去一处温泉庄子,温泉水再辅以场药才能将身上的毒导出来,以利下一回取血。
红儿,绿儿信了,因为服下天羽蕨熬的药,她的脸色的确一天比一天好。
而她也深信若不是这些谎话,张钰荷早就冲进吟松居问她搞不搞得清楚自己身分,竟然觊觎王爷大人。“钰荷不是个有心机的姑娘。”简煜丰辩解。“许莘也不是坏人。”
可他却让她生不如死,她运气好,碰到尽得师传真传的简煜丰,如果没有呢?或是如果他没有异想天开用天羽蕨的根入药呢?如果那根无法疗毒呢?少了任何一个环节,她都无法想像,自己现在会是怎生模“是吗?我倒觉得他是个伪君子。”
“这是对情敌的毁谤,还是就事论事?”他的心上人即将嫁给许莘,他对他会有好评价才怪。
“你说呢?”
见他居然没有否认“情敌”这个字眼,她心沉了沉,撇撇嘴假装不在意,转开话题说进:“回了裕亲王府,让我去见见那位受累的管事大叔吧。”
简煜丰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想为自己辩解,一来,他不习惯,二来,他觉得没有必要。何况,钰荷之于自己,本来就是种特殊的存在。
谨容的好运是从进礼亲王府那天开始的,虽然还是天天喝苦药,但她观察自己的手脚,上头非但没有半点异样颜色,之前的刺痛感也渐渐在消退中。
也不知道是这半年好东西吃太多,还是日子过得太好,过去几年她脸上总是帝着不健康的惨白,如今,上面蔓延着一片淡淡的粉红色。
她是医者,明白这是自己身子日益健康的征兆。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此她每天都眉开眼笑,眉飞色舞拉着秦氏说话,看帐本、讨问铺子经营,日子过得再畅心不过。
她去看过那位为自己受累的管事大叔,她满脸的愧疚,终子明白许莘为什么会有沉重的罪恶感,当自己经历过同样的事,便知道原谅别人的过错并没有那样困难。
晋远侯任期届满回京,带着许历以及他新收的妾室和一儿一女回府。
一进府就先将许莘捆起来痛打一顿,大骂他糊涂,还将他绑到皇帝跟前请求发落,这当然是表面功夫,因为他绑儿子入宫那天,礼亲王在,而礼亲王妃也“正巧”领着钰荷在皇太后跟前说话。
结局和简煜丰料想的差不多,尔声大雨点小,最后结论是许莘和晋远侯被皇帝痛斥一顿,而知情又迫害谨容的吴氏承担下所有罪名,被送去家庙清修。
至于对张钰荷动手的方姨娘,因晋远侯不想将事情扩大,所以随口给个借口让她陪着吴氏一起进家庙清修,从此孤庙,毒妇,若还能争吵谋计,那也算是人间奇葩了。
过几日,圣旨下,何谨华因治理地方有功,七品县官往上晋一级,成了从六品,而谨容得淑妃眼缘,收为义女,封为谨容郡主,收到若干赏赐。
谨容以为这是皇帝为了礼亲王对自己的补偿,简煜丰却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母亲恐怕己经和淑妃通过气,要抬抬谨容的身分,预备让她嫁进裕亲王府。
对此事,他没多加置喙,连半点及对都不曾出现。
他的表现让淑妃和秦氏高兴极了,连皇帝也暗暗欢喜,这是不是代表那小子把钰荷从心头上给放下了?
张钰荷身子痊愈后开始到处参加宴会,府里也不拘着她备嫁,及正绣娘多得很,嫁妆置办自有嫂嫂打理,有爹娘看着昵,怎么可能让她吃亏,她还是趁着婚前,再欢欢快快地当儿哈事都不必操心的大姑娘。谨容相及,她日日在府里陪着秦氏,秦氏不爱出门,她也徽,两人像母女似的,走到哪儿都系在一块儿。
秦氏觉得对她抱歉,而谨容能够理解秦氏不爱出门的理由,并细加体贴。
因为即便再矜贵的女子也爱在人们背后说话,她们认定秦氏被能徙劫持己无贞洁清誉,若是知耻的,早该一死谢天地。
“这是什么鬼话,难道要夫人一条绳子吊死在树下?倘若夫人真的这样做了,可真真是亲者愉仇者快。”
“如果当初夫人不咬紧牙根撑着,请问王爷能被教养成今日的摸样,能文成武就,变成皇帝肱股、国家栋梁,能为朝廷分忧、为百姓造福?而那些跟着夫人离开山寨的土匪岂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掌柜,经营全国最好的铺子,南货北送,运通有无,半富百姓生活,满足日常所用?”
“说不定他们继续做土匪,然后劫掠更多的女子,再然后越劫越有成就,成员越来越多,造成悲剧无数。说不定那些在背后说闲话的女人就是被劫的女子之一,如果人人都要在树下吊死,还得看看京城种序树够不够用,说不定皇上还得调派人手广植大树。”
“夫人这是为天下苍生造福哪,她们不知道感激涕零、不知道为夫人塑神像,照三餐膜拜,还说这些没道理的话,柱费她们读书识字,原来脑了里全是愉木疙瘩。”这一番话,多让人解气啊!
简煜丰睦目望着她,难以置信地竖起大拇指。好口才、好脑袋!一个迫于环境做出的决定,在她嘴里成了爱家爱国爱朝廷,为天下苍生谋福利的大事情,这应该上表请求封赐的呀。
话传进淑妃和皇帝耳里,他们笑得前俯后仰,揶揄秦氏一句,“姊姊好运气,马上就有个想帮您塑神像,照三餐膜拜的好媳妇。”这话,谨容当然不知道,能知道的,只有随侍在皇帝跟前的简煜丰。
谨容除了喝药养身子,还一头钻进药膳食谱里,经常和秦氏在厨房里叽叽喳喳讨论不停,简煜丰回到家坐不见这两个女人,就知道她们定然在树房。
两个女人感情越来越好,谨容性起,领秦氏往桃花村一游,带着看那些种满药材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