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不确定的婚姻、没有爱情的婚姻,最后都会走向分手。如晴,你太小看爱情在婚姻里的作用了,等你有一天恋爱了,就会知道那很重要!”身为一个以写爱情小说为主的作家,叶知慧很权威地说道。
刘如晴正想说些什么,目光突然被竹帘外头走过的两个人影给吸引住。像是需要更多的确认,于是从包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她只有两百度的近视,平常是不戴的,但现在很需要。
“如晴,你在看什么?遇到熟人了吗?”叶知慧跟着伸直脖子看过去。
她们前来享用烛光螃蟹大餐的地方是一间只接待会员的日式怀石料理餐厅,用餐环境很幽静,桌距很宽,每个餐桌之间更有竹帘垂下来,并以许多应景的盆栽做隔屏,让每桌客人可以放心交谈,保有隐私,又不会有着密闭空间的沉窒感。
“知慧,你看那两个新来的客人,就是左前方那桌,帘子还没有放下来。”
叶知慧顺着刘如晴手指方向望过去,两秒后,认出来了,张大嘴巴惊道:“这……这两个月前好像不是这一个吧?那时她不是说‘这次我终于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真爱了’”
“那两人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认识?”虽然对陌生人的八卦毫无兴趣,但因为连如晴都关注,所以赵子昀也看了过去。那边那桌新来的客人是一对女大男小的情侣,女子妆容精致,穿着高雅,保养得更是出色,看起来像是才三十岁出头,不过赵子昀觉得,这位女士的真实年龄恐怕不下五十岁;而那名俊秀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像是刚出校园没几年,脸上还带着一点青涩。
没有人会把这一对年纪相差甚大的男女当成母子看待的……正常的母子不会这样黏黏缠缠、你侬我侬,连目光都片刻不离对方身上……
直到那对情侣在位子上坐定,服务生将竹帘放下,隔开了外人窥探的目光之后,刘如晴与叶知慧才收回目光,并同时看向赵子昀。
“做什么这样看我?”
刘如晴目光中带着一抹怜悯,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想你大概是不记得了。刚才那位女士曾经是我们高中的家长会长,曾经被权威商业杂志评选为当代最成功的职业女性……事业成功、婚姻幸福、儿子绝顶优秀……是当年大学联考的榜首。那一期的杂志,还是你拿来给我看的,记得吗?”
赵子昀愣了几秒,直到终于把刘如晴说的话消化完毕之后,哑声低喊道:
“她是沈维埕的妈妈!”因太过震惊,以至于语无伦次起来:“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沈维埕明明就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当年他父母还是私奔结婚的呢!为了爱情,他们不在乎被家族打压除名,后来更是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夫妻两人都事业成功……千辛万苦才在一起的,最后怎么会这样?”
叶知慧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赵子昀的手背,道: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他们夫妻早就分居了吧?这几年来,那位女士每有‘真爱’就大方展示,甚至会接受一些八卦杂志访谈。”
“那、那沈维埕的父亲……”
“沈院长吗?他倒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但听说在那间医院他有不少‘红颜知已’,其中要是有生了孩子的,就母子一起送去国外养。”叶知慧耸耸肩,“没办法,大医院的院长嘛,世人对他的道德要求比较高。听说他早就把财产分配好了,大部分已经转移到沈学长名下,就为了保护唯一婚生子的权益。”哼笑。
“这种事,你们怎么会知道?是八卦杂志说的吗?”
“当然不是。很多事情,即使八卦杂志知道,在没有太大的利益下,不会乱报的。”叶知慧道。
“那你们怎么……”
刘如晴道:
“我待的是律师事务所,那位女士是个知名的美女律师,关于她的事,业界都知道。而知慧,”下巴朝叶知慧抬了抬。“别看她只是个拚命写小说也养活不了自己的三流作家,但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家千金,正是那种所谓的上流社会圏子里的人,对于那些名流的隐私,知道得更多。”
“什么嘛!我才不是三流作家。身为一个资深作家,我至少已经升级成二流了。而且我也不算什么富家千金,我只是豪门世家的远亲好不好!”叶知慧在一旁忿忿不平地抗议。
“怎么会这样……他们当年的爱情那么轰轰烈烈……”赵子昀大受打击,呆呆望着那边的竹帘,觉得心口好难受。沈维埕……那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庭?!
刘如晴认真地看着赵子昀道:
“子昀,我知道你对爱情有着期待与坚持,可是,我真的觉得爱情不是婚姻的必需品……至少,我猜,对沈学长而言不是。他或许……反而觉得那是婚姻里最不安定的未爆弹、白头偕老的阻碍。他,不需要。”
“所以,他想娶我、在意我,却不认为应该爱我?就像他也不爱与他交往了十年的那个人一样?”
刘如晴点头。她就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不要再在爱不爱的问题上纠结了,没用的。
叶知慧突然心有所感,文艺青年之魂熊熊燃烧起来,捣着胸口,泪光闪闪地低声吟道……
“我不过等一名前来结发牵手的人,结结实实伴着走上一程,并无意谈几场惨淡、不知下落的恋,或是爱……”(注:《时有女子》匡匡)
然后,被额头暴冲出十字形青筋的刘如晴一掌拍下。
第9章(2)
沈维埕在八点四十五分来到餐厅楼下等着接赵子昀回家。
等候的时间并不无聊,因为高元又打电话来了,并且拒绝被挂电话或随便打发掉……
“沈维埕,你以为你不肯说,我就不会知道吗?我家里长辈请人看过了,我最近的运途确实有了异变,那场车祸原本不应该发生的!虽然我今年年底应该会有一场劫煞,可是早就被化掉了。你知道是谁帮我化掉的吧?”像是在求证,又像在卖关子。
“赵子昀。”
“你是不是也从那些照片上看出问题了?”高元问。
两人都知道高元说的“照片”是什么。
“我哪有这种本事。”回答得漫不经心。
“赵子昀是你的女朋友,她家又是开宫庙的,她既然能帮人消灾解厄,或许还有别的神通,你又是她父亲发炉‘钦定’的女婿,你身上一定具备了当神棍的潜能。”
“你想太多了。我没有什么潜能,而我的女友也不懂得怎么帮人消灾解厄。照片上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个意外。”
“哈,意外!”
“我不是在随便唬弄你。你仔细回想一下——那一天我女友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她突然倒在地上,全身冒冷汗,起不了身——我看过你们公司八卦论坛的讨论了,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我女友为了吸引你所演出的昏倒剧码,还说昏得好假好做作。对吧?”
“……你老实说,七天前我们‘日升宣华’的网站被骇,是不是你干的?”
直接无视这个质问,沈维埕语气无比正经地接着道:
“确实,赵家祖上出过不少能人异士,他们的子孙或多或少都会遗传到一些相关的血统,但随着时代进步,科学发达,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探讨热情转向
科学方面之后,玄异道法这种东西无可避免地走向式微,失去传承。所以,赵家近几代下来,也只出了一个赵四叔;至于我的女友,她只是普通人,没有任何神通……”
“我不相信。”冷哼。
“她只是比较倒楣,拥有乩身的体质。”
“乱身?”高元错愕。
“是的,乩身。就是随时会被什么‘王爷’、‘千岁’、‘仙姑’等民间神只征用身体的那种。”沈维埕面不改色,语气无比诚恳,想来就算用了测谎仪也测不出他正在胡扯。“你家里长辈给你算过命对吧?你的命格一定是那种天生鸿运的人,没错吧?”直接把赵子昀形容他命格的字眼拿出来套给高元。
“没有那么好,就只是富贵双全而已。”高元很矜持地自谦,并道:“当然,身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我是不信那些的,我更相信自己的能力与努力。”
“确实,算命这种事不过是参考,为着能顺应运势趋吉避凶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再谈回那天的事吧。我女友是乩身体质,从来没有打算去开宫庙当神婆,可是当那些‘神明’想征用她身体时,她却是没拒绝的余地。那一天,因为你的出现,害她被‘神明’上身了;因为祂们要帮你化去那个劫难,并收取报酬。”
沈维埕的说明并没有引来高元的反驳或追问,想来他已经透过家里的关系,知道了那天的整个情况……他确实被化去了一场大劫,但帮他化劫的人,也抽走了他的一部分福泽当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