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送珠宝?他几乎可以想像她会露出哪款表情。
待在她身边,他很放松。
她的慵懒、她的慢活,一点一滴浸透着他的心,好似没有任何事,值得匆匆忙忙去做。
随遇而安。
让他,也好想停下忙碌脚步,仿效她,窝进大沙发里,浪费一两个小时,收看毫无营养的电视节目,一边贴闪亮亮的小钻。
我喜欢不用动脑的手工艺,我娘亲说,我应该去当作业员。她曾笑着说。
他却觉得,与米粒大的小东西奋战,更难。
“不准再让夏繁木叫你‘雅雅’。”
田圻炎突然说,同时,他自己才发现,原来这件事,他如此在意。
他的话锋转换太快,由门禁卡跳到夏繁木,傅冠雅顿一下,才回答:“那是他自己喊的……夏繁木没问过我能不能这样喊,一切好像很理所当然。”
“以前他怎么喊,我不管,现在,我不喜欢。”
醋味太浓,太像在耍任性,田圻炎自己浑然不觉。
“下次见到他,我再纠正他。”她允诺。
“我希望你不会再见到他……”田圻炎听见自己低喃地说。
他终于察觉,他的一字一句,充满酸味。
真的是夏繁木拿鲔鱼酱涂满你身上,再推进野猫堆里?
——她快要相信,这样的情节确实发生过。
不过,提及夏繁木,傅冠雅不由得想起夏繁木说过的话。
你不知道吗?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相恋二十年以上,已经到了“非卿莫娶”的地步。
这句话,一直回荡。
在心里,挠着。
她很想用闲聊的口吻,问他:听说,你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怎么没有娶她?
但她和田圻炎又没熟到那种地步,感觉一问出口,只会换来“干你什么事”的冷语。
很好奇“青梅竹马”的长相,她美丽吗?哪种类型的女生?
二十几年哪,那么长久的感情,为何没有走到最后?
这跟仓卒和她结婚,有没有关系?
该不会……当天,“青梅竹马”另嫁他人,田忻炎气不过,随随便便找个路人甲,要和她拚个输裸?!
所以,我是路人甲?!
傅冠雅沉浸在惊恐的想像中,直到被人叫醒,脑子里那些勾勒出来的情节,啵的一声,消失无踪。
“又发呆?”田圻炎好笑地看着她,似乎习以为常她有神游的坏习惯。
“呃……青梅……不,青……青椒!”
她差点脱口就问了,幸好及时忍住,还很僵硬地扯出“青椒”两字。
“青椒?”
“你敢吃青椒吗?”
“敢。”
“那下次青椒炒牛肉给你吃……”
“嗯。”不过是家常菜色,再寻常不过,他竟有些期待,为此,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他的笑,让傅冠雅的心,躁动、蹦跳,快了不只一点点。
糟糕,为什么想到他和青梅竹马,痛,也不只有一点点?
她该不会对他……
傅冠雅拒绝深思,埋头苦吃。
第6章(1)
四个便当盒一扫而空,吃完饭,她收拾饭盒,田圻炎问她:“你下午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等我一起下班。”
“一起下班?”
“晚上我带你出去外头吃,到酒馆喝点小酒。”
这算……第一次正式约会?
“好呀!”不由得好雀跃,她快速回答。“我在办公室等你,不信你还能放我鸽子!”嘿嘿!
“听起来,对我先前的失约,怨念很深。”
“失约一次就算了,你整整三次耶!我都想怀疑你故意整我。”傅冠雅假装板起脸,不过很快破功:“看在你付钱请我吃大餐,原谅你了啦。”
她很豪气地拍拍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式。
反正,她吃得很快乐,又不用自己掏钱,生气的理由……没有。
“我也在想,怎有脾气这么好的人?一次次被失约,还一次次又答应邀请。”“因为我不相信世上有人脸皮这么厚,一次不来,应该有所反省,两次不来,绝对心存歉意,我就赌你第三次来不来……”
“结果,我还是没来。”
“对,你已经超乎我的想像。”她往自己脸颊刮两下。
意指他脸皮之厚,连她也赞叹。
她的调侃表情,逗他发笑。
“超乎你想像的这个男人,向你求婚时,你吓到了吧?”
“你没有向我求婚。”傅冠雅纠正他。“你是向我爸爸提出‘结婚的要求’,这和求婚是两码子事。”
“我承认,我有点冲动。”田圻炎把她的手握入掌心,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细腻的掌背。
冲动。
对于一个没有长久相处过的女孩,产生的急迫。
想拥有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甚至,直接认定她。
她,让他有这样的冲动。
“冲动不是好事,很容易后悔……”傅冠雅听了,没有开心的心情。
她真的不得不乱想,他的冲动,来自于“青梅竹马”。
她一点都不想……成为他冲动之下的代替品。
田圻炎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想抽手,是因为害羞,以为她对他的碰触仍不习惯。
但她越是退缩,他绝对进逼,不给她逃离机会。
他握着她的手掌,轻而易举把她拉进怀里,困入双臂之间,头一低,靠向她的肩。
他很清楚,她的肩颈地带多敏感,只要稍稍呼气,就会泛起淡淡粉红色,花瓣一样,非常、非常……漂亮。
若是吻上去,那色泽会变得更红,然后一路往上冲,她整张脸蛋,红似熟虾。
“我一点也不后悔。能娶你,我觉得很好……”
是太好了。
她耳朵充红,好明显,娇艳地引诱他。
他凑唇上去,吮住它。
她立即一哆嗉,怕痒的缩肩。
他得寸进尺,挪往她的唇,纠缠她的甜美。
吻,逐渐加深,他吃饱了正餐,现在,要吃甜点……
嘟嘟嘟……桌上电话内线一亮,发出声响,打断他的兴致。
傅冠雅听见他低啐,离开她,走向桌子之前,做了两次深呼吸。
无论是谁,她都同情拨电话来的人……田圻炎绝对没有好口气。
确实,刚开始田圻炎声音很冷,但似乎是相当重要的电话,他神情一凛,转为认真。
看来他会讲上很久,因为五分钟过去,仍没有挂断的迹象。
傅冠雅写了张便条纸给他……
我先去材料行买东西,等一下再回来,你办公,我做手工。
田圻炎点头,不忘提醒她,身上那条厨房围裙。
她低头,惊觉自己的打扮——她一直是这副模样,四处趴趴走?!天呀!
她快手脱掉围裙,拿掉鲨鱼夹,把一头长发放下,胡乱梳两把,用唇形问他:OK吗?
他轻轻颔首,她才安了心,挥挥手,离开办公室。
既然要在他办公室里窝一整个下午,她自己得找些事做。
脑中已有定案,心情很雀跃。
坐了两站捷运,再步行数分钟,到达材料行,因为目标明确,快速拿了颜色,顺便补些配件,花不到半小时,她再度回到他公司。
这次,她用了门禁卡,自己上到十五楼,一路顺畅。
女秘书见她折返,微微惊讶,毕竟傅冠雅离开时,没说会再回来。
“总裁和杨先生外出了。”其中一位秘书声音甜美,对傅冠雅说。
“唔?出去了?没关系,我到里面等他。”
“好的。”女秘书甫说完,电话响起,她连忙坐回座位接。
一通电话才挂,铃声又大作,看来是真的很忙碌。
傅冠雅不打扰她们,进到总裁办公室,拿出所有材料,逐一摆上桌。
“嘿嘿,给你编一条五色线,开工了!”
主材料,蚕丝蜡线,绿、白、黑、红、黄,五种颜色,她挑了色彩较不鲜艳的,男人佩戴的款式,比起女生款会少了些活泼。
她也无法想像田圻炎戴上配色精采的手环,还是正统颜色保险。
五色线可以保平安,蚕丝蜡线的特性又是不怕碰水、不发臭,连洗澡也能戴。“以前,隔壁女同学编幸运绳送男朋友,我还觉得有点蠹……”结果,自己现在的行径,根本一模一样。
各色的蜡线绕呀绕,满脑子的思绪,也随之打转。
可是无论怎么转,都没脱离田圻炎身上。
想着,他会不会笑她送的东西太小家子气?
想着,他会不会根本不屑戴?
顺便也想着,他的手好大,手围要编长一点……
五色线手环很快编好,手巧如她,这是小case。
只要是动手的小手艺,她向来很有自信。
田圻炎还没回来,她等着要帮他量手围,才能做收尾动作,等到昏昏欲睡,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
总裁办公室偌大又安静,电话由外头秘书过滤,门板超厚实,半丝动静也传不进来,加上楼层高,街上车水马龙、喇叭声、嘈杂声,遥遥相隔。
傅冠雅睡得很沉,发出微小鼾声,手里还握着替他编的五色线。
她熟睡到……正在做梦。
一个身穿雪白婚纱的女人,五官看不清,但傅冠雅知道,她很美。
你为什么要娶她?你答应过,只会娶我……
田圻炎出现……在傅冠雅记忆中的婚宴现场……同样西装笔挺、同样鹤立鸡群,他面向白纱女人,背对着她,嗓音愠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