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的是舒缓而悠杨的曲子,很适合今晚夜色,萧音慢慢,穿透天地之间,潇洒快意之中有着空谷清灵之意。
当一曲渐息后,她看向一旁的弟弟,他睡得很安稳,唇边还留有淡淡的笑。
他的头和肩膀靠着她,一只手还抓着她的衣角,即使累了,还是舍不得回房,让她看了有些好笑。
她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已经完全把他当亲弟弟疼爱,这孩子举手投足间,无不充满对自己的依恋和依赖,令她心头一软,含笑的叹了口气。
其实弟弟不过只矮她半个头,小她三岁,可是她的内心是二十三岁的燕英彤,所以行事风格也是燕英彤的做事方法。
只见她双臂一提,将睡着的弟弟抱起来,进来房,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子后,她呼了一口气,才不过抱一个小家伙,居然如此费力。
她摸摸自己的肩膀,这手臂太纤细了,她得花更多时间锻炼才行。
猛地,一股冷意袭身,引得她全身寒毛竖起。
她转头瞪向角落,一人正静静站在那里,一好整以暇盯着她,无声无息。
唐月涵直直盯着对方,面具男子的出现令她的心中头一回泛起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弟弟。
这人站在那里,窗口洒进的月光照在对方的面具上,闪着诡谲的光芒。
彤公子!
她的脸色阴沉,目光瞬也不瞬的与他对视,他不动,她也不动,只要他有任何不轨意图伤害日擎,她就算拚了这条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封无忌沉默望着她眼中的杀气和畏惧,上回见她,即使命在旦夕,眼中可找不到畏惧这两个字,这次却显现出来了。
他的目光改而落在床上熟睡到少年身上,再看向她挡在弟弟前头,全神戒备的模样。
她怕自己对那少年不利。
封无忌细细打量她眼中的狠戾,似一头母狼,这种不在乎与他同归于尽的眼神,让他唇边扬起意味深长的浅笑,这抹笑,被斑驳的月光映得更加魅惑。
他没有为难她,而是无声走出房门,似乎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他迳自走到院子里,负手站在院中,安静的等着,不一会儿,他知道屋子的主人出来了,脚步虽轻,但听得出来,步伐很沉重。
他缓缓转身,目光盯着她,她的眉头紧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剑,剑尖朝下,一双美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目光里,杀气盈然,视死如归。
光看她摆出的剑式,便知她剑术了得。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她剑术了得,却没有内力?是失去了吗?
他望着她,薄唇的笑意延伸到邪眸底,想不到除了燕英彤,还可以在其他女人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你与燕英彤是什么关系?”他沉声间。
她听了,更加疑惑的打量过方。
“为什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
他的回答让她意外,这人今夜来此,就只是特地来问她这个问题?
她不答反问:“你与黄杨虎,又是什么关系?”
封无忌也不急,不介意回答她。“他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而我的目的跟你一样,想查出是谁杀了燕英彤。”
这话倒让她惊讶了,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仔细打量对方,只可惜那张面具遮得太好,让人无法窥探这人的面目。
无预警的,他将一个东西丢给她。
唐月涵顺手榇住,不由得讶异,他丢给她的,是那把遗落的软剑,当她审视手中的软剑时,翻转的剑身也透着月辉银光,就像彤公子的眼眸,隐晦却璀璨,她狐疑的抬头看向他,不不甚明白。
他将软剑还给她,还说他的目的与她相同,等于明白表示,他与她并非敌人,可多年养成的戒慎小心,让她无法轻易卸下心防,也不肯松口。
“你是谁?”
“燕英彤的朋友。”
“胡说,燕英彤哪有你这样的朋友。”她否定得太快,也太肯定,令他剑眉微挑。
“你似乎很熟悉她的事?”
“没错。”
他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迷惘了。
怎么会如此相像?明明是不同的脸,可是这女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和燕英彤很像。
自从遇见她,她的心底便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感觉日夜萦绕心头,丝丝缠缠,让他的心口跳得很快,他以为是自己思念太过,才会产生唐月涵与燕英彤相像的错觉。
为了求证,他来找她,却发现自己一见到她,那烦郁的心情如同被春雨洗涤过,一消而散。
唐月涵,年十六,父母双亡,与弟弟相依为命,依亲舅家,两年来,费尽舅母与表姊们的排挤,性子娇弱,总是忍气吞声。
这是属下的调查报告,听起来,她就是个普通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想去查探杀死燕英彤的凶手?又怎会识得燕英彤?
他一直以为,关于燕英彤的事,自己已经了如指掌了,却想不到竟会冒出一个唐月涵,这十六岁的普通姑娘怎么会和二十三岁的名捕扯上关系?他还真是搞不懂。
越是搞不懂的事情,越是引起他的好奇,更何况还是和燕英彤相关的人,这个唐月涵,全身上下都透着莫名吸引他的诡异。
“你刚才吹的萧声,与她吹的一样。”他目光如炬,这萧声也是让他不解的疑惑之一。
唐月涵微怔,她突然觉得,这男人或许识得以前的自己,因为他提到了萧声,却又不明她的朋友,为何自己不认得他呢?
“你到底是谁?”她满心疑惑,这人的声音、气息,还有身形,对她而言明明都是陌生的,她不知道的是,除非封无忌愿意透露,否则只要他特意隐藏,她是看不透他的。
夜风徐徐吹来,撩起他的衣袍,拂起她肩上的发丝,两人对峙着,连四周的虫吟蛙鸣都静下了,只余两人的气息,在暗夜里轻轻回荡。
此时,屋内传来一声低唤。
“姊?你在跟谁说话?”唐日擎揉着惺忪的眼走出来。
唐月涵转身看了弟弟一眼,仅这目光移开的空档,当她再回头时,哪里还有彤公子的身影?一如他来时的无声无息,去时也不着痕迹。
“姊?你在找什么?”唐日擎奇怪的看着姊姊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唐月涵心中暗惊,这人身手如此了得,就这么走了,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确定人是真的走后,唐月涵转身朝弟弟走来。
“没什么,晚了,睡吧”拉着弟弟进屋子里
一命弟回房歇着后,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里,望着手中这把失而复得的软剑,这人今夜来,就只是送回这把剑给她?
回想适才他说过的话,他竟也在查探暗杀自己的凶手?
想不透,就不想了,她将软剑缠回腰间,脱了鞋上榻,躺到床上。
至少,这位神秘的彤公子似乎没有恶意,也不是敌人。
铜镜前,那俏生生的大姑娘,即使换上笮袖长裤的男装,将头发盘起束冠,也不像是一名公子,倒像尚未及冠的少年。
望着铜镜,唐月涵头大的揉着太阳穴,没办法,这已经是极限了,不管她怎久穿上男装,费心装扮,都受限于这张太过精致可人的脸,以及玲珑有致的身材,最多只能像个未及冠的少年,她不其满意的瞪着铜镜里的自己,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拿起剑和包袱出门去,临走前,她不忘交代自己要好好练功,她出去办事,在家安分等她回来,有事找癸叔,他会打理一切。
第7章(2)
戴着纱帽,她来到一条胡同里,那儿聚集了一些乞丐,她走过去,问了其中一名乞丐。
“你们之中谁是头儿?”
她知道乞丐也有分地头和势力范围的。
乞丐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男子,见对方戴着纱帽看不清楚脸,笑咪咪说道:“嘻嘻,这位爷,赏点银吧。”
唐月涵二话不说,将一枚银子丢给他。
“我需要找人帮我打听,事后还有银子可拿。”
乞丐们研究瞬间大亮,大伙们争着那枚丢过来的银子,这时一个身手迅捷如猴的身影掠过来,手中的木杖快很准打在那些抢银子的乞丐乞头上。
他这一打,众乞丐抱头哇哇大叫,四处快闪。
抢到银子的乞丐慌忙求饶。“老大,咱抢这银子,本来就是要献给你的。”说着还赶忙陪笑把手掌摊开,高举过头,很狗腿的献上银子。
这乞丐是一个老头儿,混身脏兮兮的,看起来明明是一个老头儿,可他的手却一点都不迟钝,比这些年轻乞丐还要俐落。
乞丐老头将银子拿在手中把玩,一双眼笑咪咪盯着唐月涵,那双铜铃大眼像要穿透罩纱,把她打量清楚似的。
“不知怎么称呼?是称爷?还是姑娘?”
唐月涵也不恼,她明明窒的是男装,头上也戴了帽子遮住面孔了,这乞丐还是能看出来,可见对方也是有一套的。
“你说呢?”
对方一双眼上下打量她。“只要有钱,叫爹叫娘叫祖宗,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