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忌扬了下眉。“这人只是一个小商户?”
“是,目前为止,尚未查出可疑之处。”
听着手下的报告,封无忌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敲着桌面,他的手下能人居多,要打探一个人的消息并不难,更何况是区区一名女子。
无可疑之处吗?是太狡诈还是真的无疑处可查?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继续注意赵家和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是”男子应声后,立即退下。
几日后,第二位属下来报。
“亶相爷,今日赵家二姨娘的大女儿,故意叫人在茶里下了泻药,请表小姐来饮茶。”
“喔?然后呢?”
“这唐月涵坐下后,突然说看到一只鹅在追青蛙,这大表姊便转头去看,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唐月涵便说自己看措了,接着就饮了那杯茶,不过最后跑茅厕泻肚子的却是大表姊。”
“还有呢?”
“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封无忌慵懒地转过头,直直望着手下,眼神看不出任何倩绪,但这样的目光却已叫手下冒出一身冷汗。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懒懒开口。“继续密切注意。”
“是”
恍若得到特赦的手下,急急退出相爷的视线之外。
几日后,第三位属下来报。
“启禀相爷,今日赵家二表哥找她弟弟唐日擎的麻烦,唐日擎打不过,努力护住自己,就在这时,他们屁股突然着火,急急跳进池潭里,接着唐月函把她弟弟带回房包扎。”
“嗯,她可有其他可疑行动?”
“可疑倒没有,倒是做了一件事。”
“喔?何事?”墨眸精芒乍亮,总算等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了。
“那两名少爷要涂屁股的金创药,被唐月涵暗中加了辣椒粉。”
话落,一阵沉默,迟迟没等到下文,他只好再问。
“然后呢?”
“没了。”
封无忌拧了拧剑眉,这眉头一拧,又不知让多少人流了多少冷汗,安静的现场,只听得他食指敲在桌面的声音,也敲在大伙儿颤抖的心口上。
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冷冷开口。“……继续暗中监视。”
“是。”急急退出的手下,几乎是踉跄而逃的。
几日后,第四位属下来报。
“禀相爷,那唐月涵离开赵家了。”
“喔?她果然开始行动了?”墨眸再度雪亮,剑眉舒展,这次该有消息了吧。
“据属下查探,她离开赵家是因为赵老爷要把她许配给萧家少爷做妾,她当众回绝,激怒了赵家人。”
“她说不做妻也不做妾,若要嫁人最好是两情相悦,令赵家人气得要对她行家法,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说!”
惶恐的手下急忙回应。“那赵家管事奉命带了两名护院去押她,那两名护院却被她打趴,她还乘机示范招式给她弟弟看,要他记住好好学,最后连那管事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嗯,然后呢?”
“然后,她拿了银票给赵老爷,说是还清两年来在赵家的吃住费用,多的就不用找了,除此之外,还要赵老爷画押,说从此以后赵、唐两家不相欠,接着便带她弟弟离开了赵家。”
封无忌怔了怔。“这就是她离开赵家的原因?”
“是”
“接下来呢?”
“禀相爷……下面没了。”属下的脸低得不能再低,只差没贴到地上去,查了半天只得到这样的消息,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很心虚。
封无忌再度沉默着,他并没有勃然大怒,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续听了几天,没听到任何可疑消息,全是一些小人杂碎耍手段,而且还没人能从唐月涵身上讨得好处。在他沉吟时,跪在下头的属下也战战兢兢地等着。
封无忌的食指不再敲着桌面,而是一手撑着脸,如同泥塑的人般,动也不动陷入深思。
他不说话,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良久,他终于有了命令。
“继续查,看她搬去哪儿了?”
“是。”属下终于暗暗吁了口气。
封无忌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相爷。”四周的守卫和侍女们,纷纷退了二十步之远,亭子里,只剩下封无忌以及四名贴身护卫,他们身形如树,伫立不动。
清风拂叶,吹得桃花片片如粉雪,湖面波光潋滟,风景如画。
封无忌负手面向湖面,这个唐月涵让他难得陷入了沉思,因为她引起他的好奇,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追查燕英彤的死?而且,这个唐月涵,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这困扰了他。
“刘刚。”封无忌突然开口。
听到主子的低唤,刘刚立刻上前。“属下在。”
主子唤了他,却久久没有下文,令他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主子。
诡异的沉默维持了一会儿,清朗磁沉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有没有发觉,这唐月涵行事起来,跟某人有点像?”
刘刚听了微楞,不过他毕竟跟了主子多年,很快意会出主子话中的那个“某人”,指的是谁。
刘刚细想了下,回答道:“这教训人的方式的确跟某人的作风有几分像。”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某人是燕英彤,京城四大名捕之一,相爷这回来到洛梅镇,便是为了燕捕头被暗杀一事。
刘刚悄悄抬眼瞄了相爷一眼,不由得一怔。
相爷笑了
他以为自己看见相爷笑了,可是再仔细一瞧,却又没有,倒是这周围的气氛变了。
这阵子,相爷一直很阴沉,燕捕头的死让他很不高兴,显身总是弥漫着阴郁的氛围,是这气氛如今变轻了。
真难得,除了那个燕英彤之外,还有女子可以引起相爷的注意。
刘刚收回目光,低首敛眉,心想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转移相爷的注意力,不再因为燕捕头的死而郁郁寡欢。
此时,一名属下匆匆来恭敬拍语气加倍小心。“相爷,宫中派人来了。”
封无忌只是微侧着脸,懒懒地问:“什么事?”
“皇上想间相爷何时回宫?”
“告诉来人,说相爷我很忙,没有大事别来烦我。”他挥诨手,敷衍的回答。
天底这样跟皇上讲话的,大概就只有这位喜怒难测的封相了。
“可……可是相爷,要是皇上生气的话——”
封无忌不耐烦的打断他。“叫他告诉皇上,我是当宰相,又不是当他奶妈,如果他嫌一个宰相不够,再加一个不就得了,去去去,别来烦我!”
属下哭笑不得,刘刚等人听了却是努力憋笑,他们早就习惯相爷和皇上之间的应对方式,皇上八成是想念相爷了
属下没办法,只好躬身一揖,匆匆覆命去。
再加一个宰相?
这种话传到皇上耳中,
大概又会让他又爱又恨了。
第7章(1)
离开了赵家后,唐月涵着弟弟返回自己在城南胡同的宅子。
“这位是癸叔,日擎,以后咱们就住这里。”
她向日擎介绍林癸,然后吩咐林癸说这少年也会待在此处,因为多了一人,所以他的薪饷会再增加。
林癸听了点点头,他是哑巴,对日擎比了些手势,唐月涵告诉弟弟,林癸刚才的手势是在跟他打招呼。
日擎聪明,也照着同样的手势比回去,算是回应他,林癸笑着点头,之后便去忙了。
这宅子大大小小事,不管畏请理落叶、修剪树木或打扫、添柴、修葺,全由林癸一人完成。
唐月涵告诉弟弟,她并不想,加仆人,以后凡事要靠自己,对日擎来说,能离开赵家,从今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也不必看人脸色,或被人打,他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怕凡事靠自己打理,也非常乐意。
她还盯嘱弟弟。“这阵子别出门,免得被赵家人找到,要出门,得先让自己变强,把武功练好,至少有自保能力了再出门便不怕。”
“我明白,姊姊,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倍练功。”
唐月涵含笑点头,摸摸弟弟的头,两人有说了会儿话,安顿好弟弟后,吃了晚膳,他有兴奋的与她说话
这是唐月涵第一次发现,弟弟的话变多了,不同以往的沉默和小心翼翼,多年积压在心中的话,好似花一天都讲不完。
她笑笑听着,任他无所顾忌的畅谈,她知道,这孩子压抑太久了,在她眼中这是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所以她看他的目光有着宠爱和呵疼不管他讲什么她都很有耐心微笑倾听着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直到月上树梢,望着天上的圆月,唐月涵瞧见弟弟打了一个呵欠,这才转头,发现他眼皮沉重,睡意已浓。
“累了?去睡吧。”
“不,我不累。”弟弟摇头,忙又瞠大眼睛,一副舍不得去睡觉的样子,却又时不时点头打盹。
她看了觉得好笑,这个倔强的小子,明明极倦了还不肯去睡,她也不勉强他,拿出一根萧起差。吹起来萧乐
弟弟听了她的箫音,一脸讶异,但没有打断她,静静在一旁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