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关倩,关倩回给他一个微笑点头,看来正牌王妃没意见,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反对的,自然是再次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夜深人静,男子穿着一袭夜行衣,未曾覆面,他轻功点地、轻轻巧巧地出现在关倩的闺房里。
他叫做柳弃,他的身材很高,但瘦骨嶙峋,额间膀子侧青筋浮现,脸色焦黄,两腮微陷,唯有一双眼睛精烁,透出几分狡猾。
关倩站在灯光下,粉铸脂凝,娇波流慧,一身霓裳霞裙,罗袜朱履,袅袅婷婷,细柳生姿,媚丽动人,甚惑人心。
他的两只眼睛在她身子上上下下溜转,心痒难当,他目光中充满爱意,从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深深爱上她。
他最喜欢每回有求于自己,她便这般盛装打扮起来,为这样一个女子,谁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吧。
柳弃曾经是勤王的死士,曾经他以为勤王成事,自己坐享荣华富贵,便能同关倩玉成好事。但可惜,城南苍山一役,勤王死了,而他陷入昏迷,再清醒时人事已非,关倩失去踪影。
直到他以为早已经死透的萧瑛回京,身边带着的未婚妻竟是他心爱的女子,他才知道她是丢下他去了别的男人怀里。
几次深夜,他闻进关倩的闺房,关倩嫌恶的眼神让他备受伤害,但他还是想见她,一个男人可以无怨无尤为女人付出吗?可以的,就像他这样。
他嘴角噙着笑意,眼神未曾自她身上褪去,她……原该是自己的女人啊。
“这回你要我做什么?再去挖掘贺心秧的过去?我试过了,在花满楼之前,没有人见过她。”双手横胸,他的口气轻佻。
“不,那些谣言没办法动摇什么,这回,我要彻底除掉她。”她的眸子里透出一抹狠绝。
很好,这才是他看得上眼的女人。
“怎么除?守在她门前的人是风喻,他的武功在你我之上,更何况她背后还有皇帝和萧瑛,就算杀了她,怕是那些人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给挖出来吧,到时,你怎么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当蜀王妃?”他啧啧两声,看着她的失落,竟然出现一丝好心情。
“杀人并非只能明刀明枪。”
“你的意思是下毒?”
“没错,但这里是后宫,这毒得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否则最好的御医全在太医院,到头来又是空忙一场。”
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过不久就要大婚了,倘若贺心秧非得以王妃之姿才肯嫁入王府,那么她所有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祈凤皇朝的礼制,正妃亡、侧妃不得扶正,得另觅良配为正妃,若她以侧妃身份进入王府,那么日后便是弄死了贺心秧,她的孩子一样是永远的庶子,那对双生子才有袭爵的资格。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的千芒?”他嘴角噙着触骨沁髓的笑意,扯出一道生硬曲线。
千芒是种特殊而诡异的毒,中毒者与身边人都不易发现,只会感觉身子懒洋洋的提不起劲,且一日睡得比一日长久,直到睡眠时间超过六个时辰后,便会开始吐血,最后死因是血枯而非中毒。
“没错,我要千芒!”明知道与柳弃交易无疑是饮鸩止渴,但她还是笃定地点了头。
“没问题,我不但可以送你千芒,还可以帮你种到贺心秧身上去,保证就如同你所要的‘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你很清楚我要什么。”
挑起一道冰凉笑意,她咬牙应下。“我知道,人肝大餐。”
“很好,等你准备好时,我就会出现。”
他将瓷瓶放在桌上,对她微微一笑。
关倩皱起柳眉、目露嫌恶,却还是将瓶子拿起,收进柜子中。
她杀过许多人,再多杀几个也不觉怎样,可他却心思变态,不准她只将人肝交给他便了事,非要她将肝分切入菜,烧出一桌人肝大餐。
上回为求他查出贺心秧的过往,她已亲手杀死一名宫人,现在……关倩恨恨咬牙,她不得不孤注一掷。“我知道了,你走吧!”
“这样就想打发我?怎么可以啊,这身隆重打扮,不就是为了勾引我吗?我走了,你怎么办?漫漫长夜啊,你的王爷留宿的可是怀宁宫,不是你的温柔乡呐。”他淫邪一笑,勾起她的脸。
关倩苦笑,他的话真可恨,可偏偏诚实得让人避不过。山谷之中她几次主动勾引,萧瑛始终无动于衷,她以为自己已然失去魅力……
舌头一勾,他将她的耳朵卷入口中,轻舔慢吮,带出她一波波悸动。
她不怕他折腾,平和宫里的下人全让她点了睡穴。
她转过身,环住他的颈项,热烈地吻上他的唇。
柳弃笑了,这女子也禁不起勾引,粗砺的手掌在她身上处处点火,他一面吻着她,一面轻声道:“记住我的话,便是你嫁入王府,我想要你的时候,也别拒绝,因为……能满足你的男人,只有我了。”
要人肝,他可以想办法自取,为什么非要关倩替自己做这件事?很简单,因为他要把她和自己紧紧地绑在一起……
打横抱起她,他快步走向床边,俯下身,封住她的唇,一个火辣辣的热吻几乎攫取她的灵魂,他吻着她,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的盘扣,滑入她柔美的身躯……
第十章 祝福你们(1)
天气渐渐回暖,玉兰花迎着春风绽放,一树的洁白花朵如雪、如云、如纯白美玉,甜甜的香,染得连空气都带着蜜意。
雨鸳喜欢这个味道,经常一大早就爬上树,摘上一满盘,分送怀宁宫各屋子。
雨鸳和翠墨是陈姑姑让张和送过来的宫女,十七、八岁了,做事稳当、脾气温和,进怀宁宫后与大伙儿都处得不错,贺心秧信任她们,便将两个孩子托给她们与乳母照顾。
一岁多的孩子长得很快,每天都有新变化,前后相隔不过一个月,望望就叽哩咕噜能说上整串话,虽然口齿不太清楚,可她每次开口就会引来许多观众,让她更加乐意表演说话。
愿愿虽然还是不开口说话,但他认字的速度惊人,现在他最热衷的游戏是找字卡,他房间内有面贴了将近五十张字卡的墙,愿愿喜欢大人喊出字汇,他就连爬带跑,奔到墙边,小小的肉掌往大人喊的字卡上拍下去,并且来来回回、一玩再玩,乐此不疲。
这样一来既训练爬、走能力,也训练了他的视觉认知。
紫屏和苓秋不再帮忙带小孩,她们成天关在房里,把贺心秧设计的玩具做出来,有的玩具可以靠女红裁剪完成,有的需要和王爷送来的木匠讨论,他们做出来的成品再由王爷拿到外头去大量生产。
本来只是个玩笑,没想到说说谈谈,萧瑛还真的准备开店卖玩具,铺子就叫做“游戏王国”。
那铺子她们同贺心秧去看过两次,很大一间,眼下正在整理中,她们很期待设计图里的溜滑梯和攀爬设备,那是她们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呢。
除了游戏王国之外,贺心秧并没有把写艳本的事搁下,她希望在离开后宫之前,手里能够多积攒点银两,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想被萧霁和萧瑛找到,恐怕得过好几年深居简出、无法赚钱的日子。
贺心秧行事谨慎,虽然口头上已经交代,她并不相信周闵华会替自己保守秘密,因此,她只让周闵华介绍来的帮手阿布替自己引荐牙婆以及打算卖铺子的主儿,之后的接洽她全都亲自出马。
事实上,她已租下京城里一间小宅子,并买了三名奴仆,着手整理新宅院,可为掩人耳目,她还是继续和阿布四处看屋,好像她真的打算开店铺。
在她的刻意安排下,不管是阿布、宫晴或萧霁,都以为她要开秘密铺子,大伙儿翘首引领,想知道她崩芦里卖什么药。
在这么忙碌的状况下,她大可以不去理会那个游戏王国,反正赚的银子她也拿不到。
可她就是忍不住手痒,一触及自己的专业领域,就忍不住想要出头表现,何况日后没有这么多好帮手来替愿愿望望做玩具,若是市面上能够买得到,她也可以轻松些。
于是她画起设计稿,一张接着一张,飞笔成形。
这天午后,贺心秧又闭关写书,紫屏、苓秋和小四、风喻带着工匠在园子里做新玩具,而两个刚吃饱的孩子昏昏欲睡。
见愿愿、望望闭上眼睛,雨鸳向翠墨使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离开床边,坐到桌旁。
两人方坐定,雨鸳低声问:“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我无法动手,他们还那么小。”翠墨眼底有深沉的悲哀。
“可不是吗?”雨鸳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孩子,眉心拉紧,但不能不动手啊,她们家人的命还捏在别人手中。
她拿出小竹筒,反复看几遍,几次想拔开筒盖,却又松开手,犹豫迟疑,反复不定。
“不如我们再去找姑姑,老实告诉她,贺姑娘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翠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