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竟然有那样显赫的爹?那天回去痒上七个日夜,真够他受的。”
“这样就够?你未免太善良,倘若那日没人出面,那丫头的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你又暗地动手了?”
“我是那种人吗?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怎会劳动自己的双手。”
他的狐狸眼一挑,眯起眼睛一笑,那份熟悉,让贺心秧打心底愉快起来。
“你怎么做?”她凑近他,满脸的期盼。
“设个计谋,让那个恶霸的爹发现他娘与总管勾勾搭搭的事儿。”
“他们是真的勾勾搭搭,还是被你下了套?”
“你对我真的很没有信心,上次赖我下药,这回又是,我怎么可能为了救一个女孩的名节,却去毁掉一个女人的名声,当然是他们确实有染,我不过是帮帮成天只知关心朝事、忽略家事的王尚书发现事实罢了。”他气结。
“对不起嘛,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快说,然后呢?”
贺心秧的道歉很敷衍,真正的目的是急着听取下文,萧瑛自然明白,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宠她,此事自然淡淡揭过。
等等……习惯?他习惯宠她?那么他们之间除了关系非比寻常外,他对她……笑容扬起,萧瑛心情莫名其妙的欢愉起来。
“我在王尚书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说起他儿子当街强抢民女的事,然后稍加提醒几句说,因为那个恶霸长得与兄弟、父亲都不像,所以没想到他是尚书府的人,当日冒犯,还请王尚书见谅。”
“你真阴险,王尚书肯定要怀疑恶霸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当然,听说回府后,王尚书狠狠打了儿子二十板,越看越觉得他不像自己生的,不待见之余,将他关在屋里,命人看守,下个月就要打发他到北方从军。”
“哇,惹到你,是他人生最大的不幸。”
萧瑛抿唇一笑,心想:错了,他不是惹到我,是惹到你。他敢色迷迷的看着她,没挖去他一双眼珠子,已是饶了他。
不过惹到贺心秧的,不只是王尚书的不肖儿子,还有那个江婉君,因此江家一堆以前没用上的罪状,现在又被翻了出来,江寇钦官位被夺,家产被抄,一家均贬为庶民,日后她想再上如意斋嚣张,可没机会了。
“这是第二件事,第三件呢?”
“我送了萧擎和萧瑀的衣服来,还带来一名工匠。”
固执!都说了他们是贺小愿、贺小望,他非要喊萧擎、萧瑀,还晴时多云偶阵雨呢。但……随他吧,反正她主意已定,他也没多少机会可以喊了。
“他们的衣服已经够多了,干嘛还做?”
“就当是补偿吧,补偿他们出生的时候我不在、牙牙学语的时候我不在、学爬学走的时候我不在……我不知道别的父亲对于这种事会怎么想,但我充满歉疚感。”
“那是没办法的事啊,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摔进谷底。”
“讲到这个,还要对你说声抱歉。”
“抱歉什么?”
“我没有找到武林秘籍,也没有学到一身武林绝学。”
贺心秧笑开,侧眼望他,“那只是我的满篇胡言乱语。”
“可是你却靠着这篇胡言乱语,坚信我会回来,你受苦了。”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看着他诚挚的表情、俊俏风流的眉眼,贺心秧有些恍神。真好看呵,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天生是主角,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炮灰。
她摇头,凄然一笑。不坚信行吗?不信的话,要如何熬过那个漫漫长冬,熬过孤寂冷清的心碎深夜?忍不住回想起那时那种不知道得熬到何时方是尽头的恐慌。
“那点苦算什么?我又不是在糖罐里养大的,撞破膝盖就要哭上半天,我这种粗生贱养的人,就算被砍个十刀八刀,也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唱歌。”
他笑了,这个骄傲的女生,明明难熬、明明辛苦,却还要装出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强势。“有时候,我觉得你真骄傲。”
“我娘教的,面对骄傲的人不要谦虚,面对谦虚的人不要骄傲,如果你觉得我骄傲,也许你该反省反省自己。”
她的反应惹得他哈哈大笑。好吧,他承认,自己真的很骄傲。“下回,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唱歌,找我一起吧,别忘记,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有吗?什么时候起,他自动将自己从普通朋友升等为最好的朋友?经济舱升等到商务舱还得经过一番程序呢。算了,还是不计较,因为……再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带工匠来做什么?”
“上回不是听你说,想帮萧擎、萧瑀做木制玩具?!”
“对哦,是拼图,我打算从两片、四片做到三十片,那个可以帮助孩子发展空间概念,对他们的数学会有很大帮助……等等,既然要合伙做生意,想不想试试赚点孩子钱?”
说到赚钱,两人的兴致都被挑起。“怎么赚?”
“我来设计一些对幼儿脑部发展有帮助的益智教具……”
接下来,她信手拈来就是一堆教具及设计原理,那些全是她在幼儿园里做过的,萧瑛越听越有兴趣、越坐越近,然后,他们肩并肩、臂靠臂,一人一句讨论得热烈起劲。
这让打算送茶进门的苓秋裹足不前,风喻见着,痞痞笑开,拉过苓秋,走到院中石椅坐下,两杯为主子沏的茶,他们给分了赃。
这一讨论,讨论到太阳西下,萧瑛并把原本约定好要去看看关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苓秋见时辰不早,便去准备晚膳。这天,萧瑛留在贺心秧屋里,吃饱喝足,还逗弄了孩子好久,直到听完贺心秧的床边故事,把孩子哄睡才离开。
那时,已是月上中天。
于是他印证了贺心秧口里的平安顺遂、喜乐心安,幸福是真的、快乐是真的,但他不似贺心秧悲观,他要使尽手段,将它们留住。
第九章 诡计(1)
飞针上下,一朵幽兰在关倩手下逐渐成形,心痛着、扯着,彷佛那根针刺的不是布面,而是她的心。
小绿的话不断在她耳畔反复响起。
她说:“我看见王爷从贺姑娘的怀宁宫里出来,两人手牵手、笑嘻嘻的,聊得好不开心。”
小绿提及此事那天,是他们约好见面的日期。
被送进宫之前,萧瑛要她别害怕,说以后每逢月初、月中必会进宫来探望自己,可是第一回,他便失约了,因为贺心秧。
小绿问:“为什么风喻、小四、周闵华和李琨几个大人,老在怀宁宫里进进出出?”
她也不明白,他们是萧瑛最信任的人,如果自己才是未来的王妃,为什么他们全跑到贺心秧面前献殷勤?
小绿说:“他们一群人出宫,回来时王爷亲自送到怀宁宫门口,在外头话好像还说得不够似的,进门又是一番的依依不舍,那个晚上,王爷在怀宁宫过夜。”
一点一滴,一件一桩,在在说明贺心秧在萧瑛心底的位置。
如果她没跳下谷底,如果没有一年的朝夕相处,如果没有几次舍身相救,或许……他的眼中根本不会有她的身影。
这份比较让她胸中怒火炽烈,贺心秧不是说不想嫁进王府吗,为什么还依依不舍?为什么明里暗里与萧瑛眉来眼去?这算什么?
不必怀疑,她猜对了,贺心秧不是不嫁,她只是看不上侧妃之位,她的野心比天大。
倘若贺心秧对她出手,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王爷身边那群人肯定是较倾向贺心秧的,撇去她替萧瑛生下两个小孩不讲,当年是自己对不起王爷,光凭这点,她就得不到太多的支持。小皇帝更不必说,他对贺心秧言听计从,好像她才是正牌的太后娘娘。
那么她有什么?王爷心底那点恩情?后宫一群不受重视的娘娘嫔妃在意?好名声、旁人赞誉?
不,光靠这些,她赢不了贺心秧,她势必要再做些什么……
关倩从不是坐以待毙的女人,过去几日,她让小红、小绿在后宫传播贺心秧不贞的谣言,只不过谣言似乎尚未传进贺心秧耳里,如果传进去了呢?她会怎么接招?
自己有没有可能证明那两个孩子不是萧瑛的种?听说滴血认亲的话,只要在清水里加入油,那么便是亲子,血液也不会相融。
可萧瑛会同意滴血认亲吗?如果他硬是要偏袒贺心秧到底呢?自己过度动作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让萧瑛对自己起了防备?
不行,对付贺心秧,不能自己出头,她得引别人去做这事,而她只能伏低做小,放软姿态,这样才能让其他人将矛头对准贺心秧。
至于暗中的阴毒手段……关倩攒紧了眉心,她实在不愿意再与柳弃接触,但这个后宫,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只剩下他了。
盘算间,针扎入指间,一痛,血珠子凝成,她飞快把手指含入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