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官夫人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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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心秧望着他,这人有病啊,三不五时往他们家里跑,密道不是很秘密的吗?他竟拿来逛厨房。

  萧瑛坐下,苓秋奉上茶水。

  “你先下去吧。”萧瑛说。

  苓秋看贺心秧一眼,见她点点头,便走出厅里,离开时顺手将门给关上。

  萧瑛看向贺心秧,她转开脸。

  他不以为意,柔声问:“你在生气。”

  只是生气那么简单吗?他太谦虚了。

  “果果是你弟弟,王爷想和他相处我没意见,但除此之外,真的不必刻意与我和晴攀关系。”

  “你觉得我在和你们攀关系?”

  “不然呢?是感激吗?”解决感激的最好方式是银货两讫,给一笔钱,你开心、我快意,不必今天送屋、明天送美人,多麻烦啊。

  她的口气很挑衅,以为会引来他的反唇相稽,没想到他想了想,竟然点头,说:“对,是感激。”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她一下子接不下话。

  看着她错愕的表情,他坚硬如钢的心,软了。

  “那些年,我过得很辛苦,不是生活上的辛苦,而是这里……辛苦。”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

  这样的开头太煽情,通常是偶像剧男明星的台词,从他嘴巴说出来,真、真、真是不合宜。

  第二次的预料之外,她彻底沉默,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底饱含好奇。

  “你既然能从听闻中猜出果果的身分,那么你一定知道,除了果果之外,我也是朝臣拥护为东宫太子的人选之一。”

  贺心秧点头。是,她知道,有人说他宅心仁厚、善于朝政,说他有谋有智,是身为东宫太子最合适的人选。

  “因此萧栤防我并不比果果少,尤其那时我已经十七岁,而果果只是五岁小儿。只要除去佟贵妃,想要五岁小儿的命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所以呢?”

  “所以萧栤在我身边埋了人。”

  “故事里面那个小喜?”

  “对,她将我的一举一动报告给萧栤,幸而那时我无心于皇位,一心想求全于山林,所以萧栤并没有立即对我痛下杀手。”

  “不想抢帝位的皇子……”

  “很矫情?”他接下贺心秧的话,忍不住自嘲。

  “不,是很稀少。”而且很聪明。

  “那是母妃临死前唯一交代我的事——远离权力中枢,活下去。”

  “活下去?”真奇怪的遗嘱。

  “活下去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睡着,明天再不会醒来,但身为处在风口浪尖的皇子,我天天都在忧虑这件事。皇后视我为敌、萧栤拿我当对手,部分朝臣把我当成希望,而父皇看着我的堕落,无言却心痛。”

  同情从贺心秧眼底溢出来,当皇子的日子真辛苦,用生命在竞争,便是争来那张纹金雕龙的宝座又如何?

  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真能得到快乐吗?一言能定人生死,自己就会得到幸福吗?她不过是果果的老师,便心疼不舍他去蹚这浑水,把萧瑛生下来的母亲自然只会更心疼。

  萧瑛的母亲是真正的智者,身处后宫,没有被权力荣禄迷了心,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萧栤在父皇的汤药里下毒,父皇发觉此事时,为时已晚,只好隐瞒所有人在暗地布置,宫展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安排的。我曾潜进父皇的寝宫,与父皇深谈一宿,身为九五之尊的父皇竟低头求我,保全果果。”

  那个皇帝一定很疼果果,保全不了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果果。贺心秧想着。“就算他是皇帝,可面对死亡时,也是个平凡人,平凡人就有亲情、有牵挂,有最无法割舍的心情。”

  第七章 重修旧谊(2)

  萧瑛点头续道:“父皇说,他知道我的风流与玩物丧志全是作假,目的是为保全自己,让那些盯着我、想借我得到官位利禄的文臣打消念头。

  “父皇说,萧栤有勇无谋,心高气傲,有能力夺龙位却无能治国,他上位不到十年,国必败、朝政必乱,倘若祈凤皇朝因此灭亡,他也不觉得奇怪。

  “父皇是明眼人,他说的话在短短几年内一一应验,你自己亲身经历过水患的,若非宫晴安排妥当,邑县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伤亡。

  “宫晴问过郬为什么,郬轻描淡写回了句‘用人不当’,宫晴说:‘蜀洲为王爷治下,为何王爷不斩贪官、革污吏?’她……着实为难我了。”

  “为难吗?我以为王爷的权力很大。”

  “是不小,但我若大动作做了那些事,这几年,我刻意营造的闲散王爷形象将会功亏一匮。

  “那夜深谈,父皇要我维持原貌,他说萧栤自视甚高,定会因为我的不思上进、无企图心而瞧不起我。他越无视于我、越不将我当成对手,我便能留下性命,否则他是连父皇都能下毒手的人,何况区区兄弟,父皇希望我保全自己同时救下果果,日后辅佐他登上皇位。”

  “果果只是五岁小孩,他怎能认定,果果会做得比萧栤更好?”

  “果果是个神童,自小就展现与众不同的气度与见识,父皇曾问他:‘何以治国?’果果回答:‘以仁治。’他才五岁,就懂得以仁治人,胜过以权治人。父皇常说,为王者,只要心中有个仁字,再辅以良臣,便能成为仁君。”

  好吧,贺心秧承认,他果然是神童,纯天然有机,和后天用丰厚财力培养的神童截然不同。

  “那你呢?在诸多臣子看好你时,你父皇没问过你何以治国吗?”

  萧瑛浅哂。“那时我已经够大,能够清楚表达自己的态度,问题不在于能力可及否,在于我对那个皇位没有半点兴趣。

  “这些年我利用萧栤的轻鄙,暗地蓄存实力,为的是有朝一日,完成父皇的遗诏。尽管萧栤看不起我,却从没放弃过监视我,我身边有太多他的人,不管是王府管家、下人,到处都有他的棋子,花满楼的帚儿姑姑,你记得吗?”

  因此他从不在王府里议事,宁愿窝在小小的绸缎庄密室里,与人商讨大计。

  贺心秧听着他的言语,心有些发酸,那不是比坐牢更可怜吗?

  帚儿姑姑,她当然记得,她的五官普普,却有一双突兀浓眉,眉心一颗肉痣,目光精明而锐利,当时她就觉得帚儿姑姑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她也是萧栤的人?”

  “你与我在风月厅的那个晚上,她就躲在屋顶上。”

  所以他是为了演戏给帚儿姑姑看,才和她假戏真做?她明明是受害者,可是心竟不明所以地为他而隐隐发疼。

  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做戏的男人,她怎能不同情?

  “过去五年,我不敢到宫家看果果,只敢在暗中打探他的生活,因为我不确定身边有多少个萧栤眼线,便是我视如兄弟的郬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对于果果还活在人间这件事情,我瞒得滴水不漏。

  “直到宫节带着全家人前往邑县赴任,半路遭匪,我几乎悔青了肠子,当初不应该为了怕事情败露而不派人加以保护。我气急败坏,着人寻找宫节一家人的下落。

  “后来找着了,我让人扮演好心村人救下他们,给足盘缠让他们顺利到达邑县,并不着痕迹地提及宫节,引起郬的兴趣,注意到他们。

  “之后的事我想你应该全都知道了,宫晴是个出色的女子,果果又是神童般的人物,在邑县那样的小地方怎能不出类拔萃?因此明里暗里,郬帮了他们不少忙……”

  贺心秧失笑,这人连好朋友都算计,真是狐狸,可话说回来,在被人长期严密监控的情况下,怎能要求他表里如一?

  “每个人都说我温柔亲切,说我风流多情,我脸上挂着和善面具,与人为善,事实上却从不相信任何人。可悲的是,演了多年的戏,有时候连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分不清了。苹果,你是第一个看清我的人。”

  “有……吗?”

  “记不记得你在别院里对果果说的那番话?”

  “忘记了。”

  “你说:‘他出口的话,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他举手投足间,都在诱人上当。’你说:‘那个王爷不是人,他是狐狸投胎转世,心里想的全是算计,一个不小心惹火他,就会让人死得不知不觉。’

  “你说:‘别以为他老是笑得温温柔柔、亲亲切切,就以为他是大好人!’你骂果果说:‘少蠢了,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他的笑容很虚伪、他的温柔很假仙,他那身无害风流全是用来诓人的。’

  “你最后还下了结论。‘算了吧,我们斗不过他,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快快乐乐出门、平平安安回家。’

  “那些话,我想过好多遍,每想一次,就笑一回,那个时候,我们才见过几面,你居然能这么鞭辟入里地分析出我的性格,连郬都颇感惊讶。”

  啊我就修过幼儿教育、读过心理学的咩,要分析变态男的毛病,有什么困难,如果你可以给我找一打健康的孩子,我也可以把他们训练得和你一样变态——后面两句话,她是盗版了教育学家华生【注解:约翰•华生,行为主义心理学创始者,曾有“给我一打健康的婴儿……我可以保证把他训练成任何一种专家……”名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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