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护士的话,贺心秧感动得痛哭流涕,太好了……没事了,谢天谢地,果果的生命迹象已经稳定下来,她用力抹去泪水,握住护士小姐的手,频频点头说谢谢。
“不要着急了,办完手续把单子拿过来,我们马上送他进病房。”
“好,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护士朝她点点头,心想:那么年轻的姊姊啊,肯定吓得不轻,家里的大人呢?唉……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对她一笑,便到护理站处理小朋友的病历。
贺心秧没有果果的健保手册,但她有今天刚领的薪水,把钱压在胸口,提到半空的心终于重新回到胸腔里。
果果被送进单人病房里,贺心秧再打几通电话给果果他姑,还是没人接,于是她写下简讯,通知果果他姑,果果状况已经稳定,并且把病房号码传给她。
她坐到床边,握住果果的手贴在自己颊边,她相当自责,都是她不好,把一个健康的天才宝宝带成这样。
“对不起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活蹦乱跳。”她高举五指发誓。
看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她设定好手机闹铃,提醒自己明天一大早打电话到幼稚园帮自己和果果请假。
她摸摸果果的额头,再帮他拉拉棉被,精神松懈下来后,她突然觉得很累。
没想到病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贺心秧等了整晚的果果他姑终于出现。
看见果果他姑,积在肚子里的泪水忍不住狂飙,真讨厌,现在才来,她都快吓死了耶!虽然有点埋怨,但她表现出来的却是又哭又笑,她冲上前,一把抱住果果他姑。
“医生怎么讲?”
“医生说没事了,不过要安排几个检查,确定果果怎么会突然这样子。”
呼……果果他姑松口气,高悬的心落定位,看着满脸泪水的她,拍拍她的头,真心感谢上天,让苹果一直在他们身边。“没事就好,今天辛苦你了。”
贺心秧才要点头,就发现不对劲,哪里来的血腥味啊?她松开果果他姑,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是血吗?她把手凑近闻闻,仰头问:“你受伤了吗?”
果果他姑没回答,但全身力气彷佛被抽干似的,身子一松,压在她身上。
惊觉不对,贺心秧连忙用力撑住她,缓缓把她放在床边椅子上。
“你哪里流血?”果果他姑穿着黑色套装,贺心秧看不出她身上哪里受伤。
坐稳后,果果他姑闭上眼睛,吸气、吐气,连续深呼吸几回合后才张开眼睛,挤出一丝虚弱笑意。“苹果,别急,我开车太急,刚才撞上路灯,晕了过去,醒来后才发现你打过很多通电话给我,你一定急坏了,对不?”
贺心秧没回答她,忙道:“你出车祸?走,我带你去挂急诊。”
“放心,我没事。”她拍拍贺心秧的手背,俯下身看看果果,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姑姑来晚了。”
贺心秧想说:没关系啦,果果一直在昏睡,他不知道你没来。可是果果他姑好像很累似的,竟趴在果果身上,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好不容易松下的心又被狠狠吊起,贺心秧猛抓头发,才想着要到护理站找人帮忙时,事情发生了……
无数道绿色光芒从果果胸口迸射出来,那些光像五彩霓虹灯,飞快的在病房里转动,不断在墙壁上打出绿色光影,渐渐地,那些光束融合在一起,缓缓罩住果果和果果他姑。
那是什么?!苹果怔住,下意识想把果果他姑推醒,可当她的手碰上果果他姑时,像是被一记闷棍狠狠击向后脑似的,她痛晕了……
第二章 穿越两三事(1)
身子不停地往下掉,贺心秧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梦游仙境的爱丽丝,整个人不断不断往无底洞坠下……
她会掉到哪里?不知道,也许是到兔子洞,也许直接进地狱。
她试图睁开眼睛,眼睛却像被快干胶糊住似,怎么用力都分不开两片眼皮,她只听得见阴冷的风在耳边不停呼啸,而全身上下好像有千百条冰冷的蟒蛇缠绕,寒冽、惊悚却动弹不得。
当惊恐缓缓渗进身体每寸知觉后,她的神经渐渐麻木不仁,惊惶到一个极点,害怕慢慢退位。
到最后,她竟然可以开始读秒,计算下坠的时间,开始嘲笑自己,会不会在金氏纪录中占住一个小空间。
两百三十六、两百三十七、两百二十八、两百八十二……她在数字开始出现错乱次序时……砰!狠狠地摔落地球表面。
两百零六根骨头分了家,她感觉全身像被卡车从头到脚底板狠狠碾过,那种痛……痛到她无法形容。
发不出声音、无法动弹,她企图睁开眼睛好侦测周遭环境,但眼睛上还黏着三秒胶,不容许她视线清明,她好像跑到小人国历险的格列佛,被千根百条细线给缚住。
但她的意识清晰,能感受到风在身上吹拂,雨在身上滴落,一丝丝的寒意钻进骨髓里,她能听见附近的几声蛙鸣,听见偶尔传来的低沉鸟啼。
“她怎么跟过来了?”
一个尖锐的嗓音传进她耳里,但她分不出这是男声或女音。
“纯属意外,谁都没想到她会去碰那对姑侄。”
这个声音相当稚嫩,听起来像小孩,并且她可以分辨出声音里浓浓的无奈。
“怎么办?能把她送回去吗?”尖嗓子问。
“有那么容易吗?与其把她送回去,不如直接灭了她,她的亲人顶多哭两声,不会惦记太久的。”
小孩的口气很无情,贺心秧在心底OS:年纪轻轻个性就这么残暴,肯定是家庭教育出现问题。
“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还是尖嗓子的话听起来比较有人情味。
“残忍?!如果上头知道我们出了什么差错,上头对我们……哼,只会更残忍。”
稚气的声音却说出这么冷酷的话语,让她不禁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可、可、可是……如果被查到我们随便灭了一条人命……”
尖嗓子没有把话说完,可贺心秧从他发抖的尾音听出来,灭了她,他们受的惩罚,肯定比残忍更严重百倍。
“算了,走吧,我们假装不晓得有这件事。”
等被查到,再满脸的恍然大悟、跪地认错,自打上百下耳光,然后申请处分,反正最上头那位,喜欢知错能改的属下。
“所以,我们就把她丢在这里?”尖嗓子有浓厚的罪恶感。
“啊不然呢?一个误闯时空的女人,有多少问题要解决,光是她可能引起的蝴蝶效应就够麻烦的。”
最好跑来一只大野狼,把她当成野餐吞进肚子里,毁尸灭迹,等老大发现后,身子都没了,还能怎么救,顶多补偿她在重新投胎时给她一个好家庭、一双好父母,再允她一世吃穿不愁、福禄双全呗。
“可是、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有时间在这里闲晃,不如赶紧到二十一世纪,消除世人对贺心秧的记忆。”只要没人想念贺心秧,他们东窗事发的机率自然会大大降低。
“好……吧。”尖嗓子一步三回顾,跟在小孩身后走了几步,又奔回来,在贺心秧耳边低声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请你……诸多谅解。”
话说完,四周陡然寂静下来。
贺心秧的眼皮依然沉重,四肢百骸仍旧疼痛,脑细胞努力分析他们的对话,但努力半天,天才少女贺心秧仍然解释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
清晰的脑子慢慢进入混沌,忙了整个晚上,此时她实在累极倦极,睡一觉吧,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太阳起床再说。
她想起包包里的手机,昏睡前,她再次提醒自己,醒过来一定要记得,向幼儿园园长请假……
“姑娘,醒醒,姑娘……”
扰攘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嗡嗡作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吗?哪里来那么多的蜜蜂啊?
贺心秧不耐烦,侧过身,想把头埋进枕头里,可是,她的手向上探探、向左探探、再向右探探……没有?
唉,她睡相不好,又掉到床底下了,想伸手捞床上的枕头,可捞半天,没捞到枕头,却捞到一只人手。
她猛地睁开眼睛,这回没有强力胶或快干胶为难她的眼皮,清亮的眸子顺利地看见一切。
眼前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妇人,身穿蓝色袄袍,头发在脑后梳成包包,头上戴着古装剧里妇人用的抹额,耳垂处有两个小小的玉坠子,那……不是现代人的打扮。
她很想假装自己在拍戏现场,很想假装自己还在梦里,尚未清醒,但是……装俗辣对自己没有半分帮助。
所以,假装脱掉、虚伪丢掉,把力气浪费在假装上,不如用来理解分析眼前状况。
“姑娘,你怎会躺在路边,身子不好吗?”
中年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表情看起来也很慈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完全亲切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