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真是官场黑暗,人心狡诈,流叶音算是开了眼界。
一来一往的虚实难分,这种斗争,真不是她能待得住的地方。
说起来,给堂兄这么一算计,再加上阴错阳差遇上律景鸠罗,反倒令她能全身而退,不知该不该算得上福气?
「还担心吗?」律景鸠罗一一将她颊侧纠结的发丝解开,在诉说过心声后,疼惜的本性像是少了堤防的江流,倾倒着他满心的宠溺疼爱。
「不担心了。」流叶音吸吸鼻子,胡乱地往脸上抹了抹。刚才哭得什么也不想,现在脸上一定丑死了。
没想到律景鸠罗好不容易愿意向她示爱,结果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还有什么不懂的?一块儿问,别净是自己胡想。」律景鸠罗拍拍她的嫩颊,那摸起来吹弹可破的肌肤,着实是滑嫩。
「没……只是想问问……」十指揪住了律景鸠罗的衣襟,没了将死的恐惧后,毫不避讳的示好再度回到流叶音的习性里,她打铁趁热地追问道。「日后我就不是女王,也不用提什么和亲了,那……你会不会娶我?」
如果律景鸠罗对她无意,能够单相思自然就已是幸福,但如今律景鸠罗已表白心意,那么光是留在律景鸠罗身边可就无法满足她了!
「比起从今以后不能回到流火国,你更在意能不能嫁给我当侍妾?」律景鸠罗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这女王啊!当真半点都不像女王!
不过,或许也可说,她这直率的心思,已经超越了国与国的境界线,甚至是早已认清,一个人与其成天惦记身外之事,倒不如多多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在意!很在意!」流叶音扑向前去,一把拽住了律景鸠罗的手臂,开始撒起娇来。
「那就嫁给我吧!」律景鸠罗迸开唇,露出了一抹温情的笑容,「当然,就算你不问,等我们回到怀国时,我还是会正式开口的,不过——」
「不用那么麻烦等那么久了!」流叶音截断律景鸠罗太过繁杂的长篇大论,欣喜之情早已尽数显露,「今后,你就是我的无敌战神了。」
早已满溢而出的情感,在相许的承诺下迅速催化,流叶音搂住律景鸠罗的颈项,就着他那两瓣薄唇,开心地吻了上去。
律景鸠罗不再拒绝,亦未曾推开她,却是搂住了怀里的纤腰,回吻得更为浓烈。
这份感情,一开始虽萌生得突然,却也在连日的相处下化为越陈越香的醇酒,如今……该是开封的时刻到了吧!
美酒一旦开封,不好好品尝,只会使味道逐渐淡去。
帐内热情正炙,低喃与喘息的声调,在突如其来的示爱之中变得急促而诱人。
第10章(1)
理城议和,顺利进行。
流火国退兵十里之后十日内,理城外设起了营帐,摆上宴席,由怀国作主,邀请如今的流火国大将流铁竟到场,商谈两国停战事宜。
总说还是交战中,即使双方都盘算着想议和,深入敌营还是不妥,因此宴席才会设在城外,并且言明各带二十名护卫与两名将领。
至于出席谈和的主要人物,自然就是流火国宗相流铁竟与怀国辅臣檀玉濂了。
律景鸠罗身为怀国大将,自然跟着前往,而表面上已被视作死亡的流叶音……
既是要议和,她这个关系人自然不能出面。
可这事毕竟与她有极大关连,因此檀玉濂与律景鸠罗梭性安排让她躲入营帐内,只许偷听,不许出声。
至于流铁竟这边,他一样带着心腹将领前来谈和。
只不过,当双方见面时,尽管表面上是初次相会,但律景鸠罗却不由得眉头一蹙。
原因出在围绕在流铁竟身旁的流火国将领及护卫,正是那一日追杀他与流叶音的人。
而他,一直只闻其名,却未曾正式打过照面的流铁竟……
一言以蔽之,这男人是天生的王者。
流火国先王若是立此人为国王,也许就不会让流叶音卡在女王的位置上进退两难了吧!
瞧他气势傲人,自信十足,一双利眼透着与流叶音神似的褐色调,还闪烁着锐利光芒,态度则沉稳从容,对于之前暗地里追杀流叶音的事仿佛毫不知情似的表现,让律景鸠罗不由得生起防备之心。
深沉呀……这个流铁竟的心机。
只是,也因为如此,所以流铁竟远比流叶音更适合当国王……
「流宗相,这是贵国女王的棺木,还请过目。」
客套的寒喧过后,檀玉濂出声直言来意,还唤人将上好木料制成的棺材抬到了众人面前。
「女王的棺木吗?」听来有些慵懒的声调吐自流铁竟之口,他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回问道。「死尸摆上十日,想来样子应该难以示人吧?」
「天气热,尸体腐败得快,味道是有些重,样子就像流宗相说的,是不怎么适合见人。」檀玉濂的表情带着笑意,似狐的眸勾绘出一丝不容查觉的精明。
「以示对女王的尊敬,我想就地烧了吧?」流铁竟顺势迸声。
「也好。」檀玉濂应声,挥手唤来侍卫,让他们将棺木火化。
流铁竟看着檀玉濂的有备而来,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虽说檀玉濂主动释出善意,想向他证明流火国女王已死,但他可不觉得律景鸠罗这位大将,会将在危急关头救走的女王让出来。
所以这棺木里,摆的一定是个来路不明的尸首,而且怀国还故意拖了十天,等尸体形貌走了样才谈议和,摆明是要蒙混过去。
因此,他根本懒得确认尸体,反正谈和停战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只要流叶音从此不再回到流火国,怀国亦不攻打流火国就成。
而他……在失去女王的情况下,他这个宗相自然是下任国王,从此他就可以摆脱收流叶音烂摊子的麻烦了。
看着火光燃起,烟尘四散,流铁竟等人进了营帐,檀玉濂差人备好的上等宴席已然等候着他们,只是流铁竟却无心享用。
「檀辅臣,今日跟来的人都是心腹,这里没外人,所以有话就摊开来明说如何?」
流铁竟饮下杯美酒后,也不再拖延,索性挑明了直言。
檀玉濂点头道:「正有此意。」
「那么,先前檀辅臣说要借兵十万的提议,就免了吧!」流铁竟搁下酒杯,出声婉拒,「我流火国的事,自有打算,不劳怀国费心思。」
他可不像流叶音那么好骗。
说什么借兵,在他看来这十成十是监视,若他流火国有动静,便直接开战。
「但少了大军镇压,若流火国朝臣不服流宗相,又该如何?」檀玉濂自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兵权在握,总是好办事不是?」
「大军在手自是好办事,因此这回出征,其实我早有打算。」流铁竟勾起唇,皮笑肉不笑地淡声应道。「我国女王这回大军尽出,表面上看来是为求彻底歼丰族,但事实上是我提的主意。」
「想来流宗相是暗中做了准备吧?」檀玉濂是聪明人,他不觉得流铁竟会多做无谓安排,若说他又早就有意取代女王,更不会费心思替女王打算,所以这主意一定有鬼。
「没错。」流铁竟点头道。「中途我刻意告诉女王,军粮众多,押送得慢,不如大军先行,粮草后至,反正等咱们打下丰族,便能抢得丰族粮草,不必担心断粮。」
「也就是说,其实流宗相还有备案?」
檀玉濂微勾眉梢,想不到流火国里藏了此等精明之人,看来多提防着是没错的。
「女王生性单纯,因此同意我分兵,她带十万攻城,后面十万押粮而行。」
想当然耳,这十万与其说是拿来押粮的,不如说是等女王上战场出事后,让流铁竟用来带兵回国镇压朝臣用。
「而我与女王离开流火国的期间,朝臣无钱无粮,朝中空空如也,即便想造反也变不出花样,因此我才说,不劳怀国借兵了。」流铁竟再次重申来意。
「流宗相倒是聪明人。」檀玉濂表面上夸赞,戒心却是越升越高。
他明白流铁竟为何敢将一切算计说出口,这不过是为了警告怀国,说流火国的新国王并不如从前的女王那般可欺,多少是在昭显流铁竟自己的聪明脑袋,免得给人看扁了。
「过奖。」流铁竟唇角微扬。
他早知道檀玉濂为人狡诈,心思细腻,所以与他沟通倒是省时省事又省力。
「只是听流宗相这么说……表示你早有准备趁此次出兵除去女王,当上国王?」
既然话都讲白了,不问个清楚,心里不安,所以檀玉濂索性将一切都问个明白。
要戒备,就得先摸清敌人底细,所以对于这个与怀国交情半生不熟的流铁竟,他们是知道得越详细越好。
「想必各位是不知道当年流火国立女王的经过吧?」流铁竟眸一转,举起酒杯又是一口饮尽。
「洗耳恭听。」檀玉濂只是大略由律景鸠罗的信件内窥知一二,倒不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