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望着那张有些熟悉却也十足陌生的脸庞,这还是他头一次瞧着她真实的模样。
「你是……崔姑娘?!」没想到画像倒是画得活灵活现的,让他一眼就瞧出来人的身分。
他脸上的怒气来不及收敛,黑着一张脸正要开口问她为何在此,崔妙禾却先一步抢白——
「我是崔妙禾。」
「你……」
听到她证实自己的身分,他又要开口,谁知她又再一次抢白道。「我来,是要来告诉你,我可是丁点也不希罕嫁给你,我既不想要你们柴家的权势,更不想要你们柴家的富贵,所以我不准你让人去我家提亲。」
瞪着像是一座山那样雄壮威武的他,纤细的崔妙禾显得娇小很多,但她不畏不惧,骄傲的仰着头,厉声警告着。
她早就决定了,与其与那处心积虑的娘俩缠斗不休,还不如先一步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只要他不「钦点」到她,就算梁玉霞母女想要作怪,也无计可施吧!
「为什么?」瞧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带看嫌恶,柴折霞自然很不服气。
「我不是你可以随意操纵的女人,我不要嫁给你为妻,守一辈子的活寡,你听懂了吗?」
面对这样魁梧且恐怖的男人,要说自己不伯,那是骗人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怎会漏看她眸中的轻蔑,柴折霞蓦地瞪大了眼,满腔熊熊的怒火眼看着就要倾巢而出,一转念,己经明白她话中之意。
她真的相信他会殴打妻子,还有着断袖之癖?
他一直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所以他从来不曾驳斥那样的流言,没想到这世道蠢笨的人还是很多。
若是以往,碰到这种人,他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直接转身走人,可是……玩味的眼神顿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的俏姑娘。
想不到,自己都还来不及嫌弃女人麻烦,她倒是先一步嫌弃起他来了。
深吸一口气,抑下心头的不是滋味,他瞪着她说道。「所以你铁了心不想嫁给我?」
「我要嫁之人必定是我深爱之人,你觉得你会是那个人吗?」回视着他的厉眸,崔妙禾一字一句、坚定万分地说道。
她不嫁给荣华、也不嫁给富贵,她唯一的想望,就是与心爱的男人执手一辈子,一世一双人。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会爱上我?」
「这种事不用试就可以知道!无论你为了什么原因来招惹我,我都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同你成亲的。」
虽然前几天和元玉姊姊、君吟姊姊见面时,她们还安慰她瞧人不能瞧外表,外头那些流言不可尽信,可是她就是觉得无风怎会起浪,就算那些流言添了油、加了醋,但始作俑者依然是他。
若是她违背了对娘的誓言嫁给有着这样恶名的男子,想必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吧!
「所以你不会到崔家提亲吧?」想起了向来疼爱她的娘亲,她仰首望着他,想要听到他的承诺。
「我……」本该豪气万千地说他本就不想同她有什么牵扯,可是一见她那种迫不及待的脸色,柴折霞天生的拗性又起,瞪着她说道。「你凭什么管我会不会?」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崔妙禾皱起了眉,跺着脚、瞪着他说道。
本来以为他答应了,才放下的心蓦地又悬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瞧着他却看不见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心虚。
「我从来就没答应过你什么。」
是她自以为是的想出这样的结论,这也能怪到他头上吗?这丫头还真有趣!
「你真的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的,而且你也不是真心想娶我,你可是当朝的新贵、皇上倚重的重臣,要娶什么公主郡主没有,像我这种既没家世、家里头又有视你为摇钱树的娘亲和妹妹,我这样的麻烦,你招惹来做啥呢?」
为了断了他的念头,她竭尽所能地数落着自个和家里的缺点,就是想要让他敲下退堂鼓。
凝望着她,柴折霞的眸中蓦地泛起了一抹笑意,她还真是个奇特的丫头。
为了说服他打消娶她的主意,竟然不惜出言证毁自己和家人,如果他是个温文尔雅的老实人,他一定会发誓不再招惹她。
可偏偏他这个人天生反骨,人家愈不想让他做的事,他愈想做。
「我会做什么,或不会做什么,由我自个儿来决定。」
第2章(2)
他的话十足的模棱两可,更是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气怒的瞪着他,她多想潇洒的转身就走,可是一想到家里那对母女的虎视耽耽,还是咬着牙冲着他问。
「你现在是想跟我谈条件吗?」
这丫头还真不懂得放弃两字怎写呵!
瞧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向来对女人敬而远之的柴折霞竟忍不住兴起了想逗弄的念头。
「那你要什么条件才背答应?」
「目前还不知道,不如先让我想想吧!」他两手一摊,状似无奈的说道。
其实倒也不是真贪她什么条件,不过就是瞧着她这样死命地要和他划清界线,他不想让她太过如意罢了。
原来,这就是让人嫌弃的滋味吗?
这滋味,他还是头一回尝到呢!
浑身上下充满一和无力的沉重感,崔妙禾试着晃了晃昏沉沉的脸袋瓜子,平素灵活的身子显得笨拙而沉重,只不过些许的挪移,已经让她气喘吁吁。
意识到这种极度的不对劲,她试着让慌乱不已的心思稍微冷静下来,想要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她一如以往地在屋子里看书,然后丫鬟环环端了一碗燕窝粥让她当夜宵。
那时,她瞧着环环的脸色似乎不好,还关心地问了几句,不过环环总是回答得很简短,更频频催促她尽快用膳。
她并没有多想,环环是娘亲在她小时候为她选的玩伴,是个家生子,对她一向忠心耿耿,所以她向来也不设防。
难不成这一觉醒来之后的异样,真的是环环搞的鬼?这怎么可能呢?
崔妙禾心中惊俱,又试着活动僵直的四肢,却依然力不从心。
该死的!
她急得豆大的汗珠儿直冒,可是她愈心急愈是动弹不得。
最终,她只能挫败的停止挣扎,任由额上的汗水成串成串地白脸上蜿蜒而下,然后透着汗水,她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婀娜身影。
「醒了是吗?」
她心中一惊,这不是后娘吗?她想干什么?
「你这个敬酒不吃的丫头,好好跟你说,要你想办法让自己嫁进柴家,好助你爹的仕途一臂之力,你却不愿,那就不能怪我了。」
居高临下,梁玉霞瞪着浑身无力、无法动弹的崔妙禾说道。
「你……你……想干么?」心中蓦地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崔妙禾瞪着后娘,拚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也只能发出这虚弱无力的质问。
「我能干么?自然是助你一臂之力,好让你与柴折霞生米煮成熟饭啊!」她毫不讳言地道出自己的计划。
「你别乱来……爹不可能放任你这么做的。」
她知道后娘一向是个有野心的人,她从来不甘心做芝麻小官的妻子,可她却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这么大胆,敢谋划这种惊世骇俗之事。
「你以为你爹会救你?」闻言,梁玉霞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你爹昨日己经被皇上急派去浙江办事了,最快只怕半年后才会回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却足够她肆无忌惮的做她想要做的事了。
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老爷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更不能对她如何,毕竟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平步青云啊!
「你究竟想怎样?」
原本自持身分,料想后娘除了言语之外,并没有胆子敢对她如何,所以她也没有多加提防,可没想到,她竟连爹爹连夜南下都瞒着不让她知道,看来是早有计算在心了。
想到这里,崔妙禾着实慌了,她瞪着她强自镇定地说道。「就算爹不在,也还有宗族的大老爷们在,你就不怕你做的事被抖了出去,将来被扫地出门吗?」
「我怕什么,等到他们知道,早木己成舟,更何况那些大老爷们哪个平常不是净找我拿好处,你当真以为他们会为了你主持公道吗?」
为了把持家里的一切,她早己机关算尽,就为了要给女儿和自己一个保障,那些大老爷们她也早都打点妥当了。
「你……」崔妙禾心绪激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爬起,四肢却依然瘫软,使不上力气。
瞧着后娘阴沉的脸色,崔妙禾心知她是铁了心地在算计她,她得逃,否则……
「这几年,你仗着你爹的宠爱,不把我放在眼底,从没尊敬过我这个后娘,我咬牙忍着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这天吗?」
嘴里吐着这几年埋藏在心底的怨恨,其实梁玉霞哪里不知道自个儿这回是在铤而走险,可她却不能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