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她当下忍住了心头翻滚的怒气,变脸似的漾起了一抹笑,说道。「你爹说了,希望你这阵子能多去同柴夫人亲近亲近,让她多多了解你,若是你能讨得柴夫人或是柴将军的欢心,便大大提升了你嫁进柴家的希望,以后也才能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柴将军可是当朝的新贵,如果他愿意在皇上面前替你爹美言几句,也有助于你爹的仕途,说不准借着柴将军的威名,还能官复原职,甚至高几阶也是有可能的。」
闻言,崔妙禾微微仰首,细致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在梁玉霞满意于她听话的同时,忽而开口说道。「既然你那么担心爹的仕途,怎么不让妹妹去巴结柴夫人呢?说到容貌,妹妹也是拔尖的美人儿,更何况你不总说她的琴棋书画样样胜我。」
既然她们母女不懂得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她又何必客气?
「云秀怎么行,那柴折霞的名声……」
梁玉霞急忙回道,可话一出口,见崔妙禾脸上那抹冷笑,未竟的话语只得又吞了回去,随即杏眸瞪得老大,显然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地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一股子的气怒蓦地升起,笑容也端不住了。
「我告诉你,这回你就算不想嫁也得嫁,你爹己经将你的画像送去柴府,若是柴将军看中了你,那么就算是五花大绑,我也会将你嫁过去,要知道别说将军府的聘礼会有多少,就说他的身分对你爹的助益,那也是你这个崔家大小姐不能拒绝的责任。」
闻言,崔妙禾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
那一眼似乎是在告诉她,这世间没有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儿。
第2章(1)
讨厌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经过梁玉霞和崔云秀两人的挑衅,崔妙禾便己经决定要讨厌柴折霞这个男人。
既然己经决定讨厌,当然就更不愿意嫁给她。
更何况,梁玉霞用的还是「看中」这样的字眼。
这个男人以为他是谁,唯有当今皇上才有资格挑选秀女,他不过区区一个将军,究竟凭什么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挑选她?
更别说这市井之间,关于他的断袖之癖和他杖毙侍妾的事早己传得沸沸扬扬,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男子,她又怎会心喜。
如果她猜的没错,梁玉霞这对母女的如意算盘就是极尽所能地攀上柴家这门亲事,好让柴折霞在父亲的仕途上尽上一些力,而她们也可以藉着柴折霞的手凌虐她,甚至除掉她。
她们压根不介意她未来会过得怎样水深火热,又或者她们更希望她未来的日子能过得悲惨些,这才能让她们的心头之恨稍微消减些。
但她从来搞不清楚,她们究竟恨她什么?
「禾儿!」
在她的心思百转千回之际,父亲迈入了她的小阁之中,骤然被打断思绪的她,蓦地抬头,便见父亲那宛若老了许多的脸庞与身形。
「爹!」崔妙禾才启口轻喊一声,这几日所受的委屈便这么窜上了心头,眼角随即闪现着点点泪光。
「丫头,你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崔明远见女儿红了眼眶,连忙开口问道,那审视着女儿的目光不无疼惜。
见了那抹疼惜,她心中的委屈顿时和缓许多,但口一开,多少还是带了点硬咽,不过为了不让爹担心,她努力漾起一抹笑,「女儿没事。」
还好,虽然后娘一向不容于她,但爹到底是疼她的。
「没事怎么就哭了呢?」对于这个打小便没了亲娘的女儿,崔明远心中虽然疼着,可有时为了耳根子清静,对于继室的作为只要不太过分,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也是因为这样的态度,他与大女儿倒是益发生疏了。
「我听你娘说,今儿个她己与你长谈,她说你很乐意嫁给柴折霞,难道这话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吗?」崔明远难得板起脸,显然对于瞧见女儿落泪一事很是不悦。
「我……」闻言,崔妙禾本想如实说出后娘的诡计,但一见父亲那疲惫的面容,又想到最近爹爹被牵连罚俸降职的事儿,到了嘴边的控诉全又吞了回去。
罢了,告什么状呢?
就算她现在把全部实清说出来,也只会再添爹的神伤罢了,毕竟再怎么说,梁玉霞虽是继室,终究也是爹亲的结发妻。
不看僧面,也要看沸面。
她也不想在这关口,闹得父亲心绪更加沉重。
低头暗叹一声,崔妙禾心念一转,向爹亲说道。「女儿没事,只是最近在有里待得闷了,想要出去走走。」
闻言,崔明远知道女儿是在怨自已与车家疏离一事,他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沉着说道。「禾儿,不是爹不让你出去,只不过最近你表姨丈的事正在风口上,爹知道你与车家丫头一向交好,这才会禁着你,不愿你去沾染是非,你不会怪爹吧?」
女儿和车元玉那丫头打小便一起长大,自然忧心车家丫头的景况,可他身为父亲,又怎能眼睁睁瞧着女儿被搅进那团紊乱之中呢?
「爹,女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我与元玉姊姊是表姊妹,即使不能替车家平反罪名,可金钱上的援助,难道咱们崔家也帮不起吗?」
「可是你娘她……」与车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他又怎会不想帮忙,只不过一想到继室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崔明远的脸便不自觉皱成一团。
「爹,娘其实还有留下一些私钱,我若不用有里的银钱,她总没话说了吧,你便让我出门去吧!」崔妙禾边说,边握着父亲的手左摇右晃的,一脸爱娇。
「这……」他原本还有犹豫,但一见女儿那爱娇的天真模样,一股子的宠溺便涌上了心头,当下再也冷不下心肠,只好答应,「好吧,爹手里还有一些银子,你就凑了个数拿去给元玉,让她给她爹好好请个大夫吧!」
崔妙禾白誓的脸上顿时露出粟笑,一扫方才的阴郁与委屈。
太好了,爹终于答应让她出有了,她的眸中精光一闪,车家是一定得去一趟的,不过……
果真是好大的气派呵!
仰望着那层层叠叠的屋檐,和园子内弯弯曲曲的九转桥墩上的雕栏玉砌,崔妙禾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对于柴折霞那富家公子哥的印象更坏上几分,
虽然坊间都说这个少年将军可是百年难得的盖世奇才,领兵打仗总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本来这些话,她当成故事听听便罢,可如今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却莫名其妙地与她有所牵扯,心中对他的不悦便点点滴滴地累积起来。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梁玉霞母女的算计,可她却仍难对于他这种选妃似的行为释怀。
突然间,领路小厮恭敬地驻足说道。「姑娘,前头就是咱们少爷的书房了。」
「怎么,你不领我前去吗?」对于小厮的止步,崔妙禾有些不解的问道。
只见小厮连忙摇头,诚惶诚恐地说道。「夫人交代过了,不能打扰您与少爷相叙,所以小的只能送您到这儿。」
「可是……」瞧那惊惧的模样,她满脸疑惑地想要开口再问,但小厮却己经一溜烟地跑了。
望着快速消失的身影,接着再转头瞧瞧那静得没有半点声音的书房,
值得那么害怕吗?这家人还真是怪,对于她贸然前来找柴折霞,老将军夫人不但没有任何不好的脸色,甚至还热情得教人心惊,不但找来了小厮领路,甚至在她临去前还殷殷地执着她的手,要她常来将军府玩。
她的热情教她忍不住怀疑,柴折霞是当真娶不到老婆了吗?
偏着头想了想,仍是不得其解,吐了一口气,她便壮起胆子朝那扇紧阖的门走了过去。
「来人!」
她的手才刚碰着门扉,还没来得及推开呢,里头便传出一声洪亮的低吼,着实吓了她一跳。
听起来,这声音的主子有着一副坏脾气,难怪她会虐死自己的通房丫头,可这样的男人倒不像是有断袖之癖的模样啊!
柳眉微整,崔妙禾还来不及细想,里头又传出了吼声——
「到底是谁在外头,为什么不应声?」以为是哪个丫鬟小厮在外头,柴折霞喊完等了许久,却没人答应,于是不耐烦的再次吼问道。
自从那日与居夙升议定要找个女人好安抚娘亲之后,他的情绪便一日坏过一日。
他知道自己该去找画像中的女人,叫什么崔妙禾的,可只要一想到要去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他又迟疑不前了,在这样反反覆覆的情绪之中,他的坏脾性便整个被激发了出来。
粗声粗气地问完,驻足门外的人却还在发愣,柴折霞心中的怒火便宛若脱缓的野马般狂肆地烧了起来。
几个大步走上前去,粗鲁地拉开门,正想好好教训不知分寸的下人时,那张娇俏的脸蛋便映入了眼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