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眼瞧着他,「我爹说的?」
「差不多就那意思。」易远一扯嘴角,道:「可他说的没错,当年我的一切,都是爹留的,娘给的,没一样是我自个儿攒来的,所以我一气之下,赌气说若我没在岳州城起楼,就绝不会再去找你,可要我真起了楼,他便得把你给我。」
冬冬震惧不已,脸红心跳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能挤出一句。
「那你来找我时,怎不说?」
「我以为那只是年少气盛的冲动,我不知道,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清楚了,而等我确定了,知道了,我就是想要你时,你却只当我是朋友。」
冬冬哑口无言,然后再禁不住含泪轻笑,说:「我不是。」
「我知道,现在知道了。」易远再忍不住,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将这个可爱的小女人紧拥在怀中。
冬冬笑着忍住到喉的哽咽,伸长了手环抱着他,感觉他的心跳与她在一起。
怎知的,怎晓得,原来都已用了情,动了心。
白雪,轻轻的飘,洒了两人一身。
她的身子,那么小,却温暖无比,暖着心。
易远将脸埋在她颈窝,埋在她发里,深深,深深的拥抱着她。
那一瞬间,他晓得,无论将来如何,他终其一生都愿与她一起,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分享生命中的喜怒哀乐,携手相伴到老。
半晌后,他终于强迫自己松开了手。
她眼儿红红,鼻子也红红,看起来却异常教他心动。
他笑着再次抹去她的泪,这才牵握着她转身,缓缓离开那儿。
这一回,她不再跟在他身后,而是陪着他一起,两人并肩同行,一步一脚印的踩在雪地上,走回去。
第12章(1)
这一年的冬,很冷。
小雪下了几日,又遇大雪。
人都在说,几年没见着这样的雪。
难得放晴的天,人人都走出屋外,铲着雪,清着街,活动快要生锈的筋骨。
易家大宅主屋中,冬冬替易远收拾了行囊,备好了食篮,帮着他穿上厚重的外衣。
「你还是同我一块儿去吧。」当易远转过神来,看着她秀丽的小脸,忍不住又提议,不知怎,想到又得放她在这,心中总有不安。
知他有所顾虑,她将小手搁在他心上,道:「没事的,总不能每回你去岳州,到带着我。况且,这些年,我不也这样过?爹懂武,教过我一些,你忘了你以前也曾被我推到过呢。」
「那时我受了伤。」他挑眉辩解,「也没想到你个头那么小,力气却这么大。」
她轻笑,说着反话:「是,是我力气大,趁你受伤才赢了你,」
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只问:「你那时若已经懂武,怎老让人欺负?」
「爹说,小擒拿手是学来防身的,可不是拿来同人斗殴的,非不得已才能用。」
这话听来耳熟,像苏小魅会说的言论。话说回来,在她卸了宗堂的手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她爹会武。
那男人虽然身形颇高大,但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安分守己的卖着豆腐,他从未听说或看过那家伙是个练家子,可如今想开,她爹确实不像一般的庄稼汉。
「你爹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看着她,好奇的问:「是江湖中人吗?」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说:「爹从没提过以前的事,但苏爷以前常来找爹喝酒,或许爹曾同苏爷说过吧,怎么了吗?」
「没,只是好奇。」也将这话题搁到一旁,只再问:「你确定不同我一起?」
「不了,过快年了,各家各院都忙着备年货,你把账给了我管,我要同你去了岳州,等会来事情就要堆到屋梁上去了。」
冬冬说着一路送他送到了大门外。
「路上积了雪,你悠着点,小心点,别匆匆的赶,我帮你备了些豆包,还有镶肉,你记得吃点,别饿着了。」说着,她忍不住又帮他拉紧了大氅,「你这样够暖吗?要不要再多加一件?」
瞧着她担忧的小脸,他轻声出声。
「坐着车呢,又不是骑马,这就行了。」话落,他抬手抚着她的小脸:「倒是你,若有人惹得你不快,你就去应天堂那儿待几天。」
他那样旁若无人的摸她的脸,教冬冬有些羞,悄声提醒:「这大门外呢,人都在看了。」
她这一说,他没抽手,反倒伸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当众低头吻了她。
冬冬轻抽了口气,瞬间羞红了脸。
「人要瞧,就给他们瞧清楚些。」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轻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教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易远的妻。」
这一句,可让她连耳都红了。
「我不在,记得多添条被子,我忙完就回来。」他不舍的交代着。
闻言,她只觉心热,还是忍不住再提醒他一次:「路上积着雪呢,你可别赶。」
「知道了,你进去吧,外头冷。」
「你先上车,我一会儿就进去。」
他瞧着她,心微暖。
知这小女人没见他上车,不会肯先进门,他强迫自己松了手,上了车。
「少爷,要起程了吗?」车夫问。
「嗯,走吧。」他点头,边说边朝她挥手。
车子缓缓前行,冬冬抬起手,也同他挥了两下。
他看着她,见她一直站在大门外,目送他离开,长那么大,除了她,就没人为他送行过。
他一直瞧着她的身影,而她也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车子拐了弯,再瞧不见她了,他方搁下了车帘,可她的模样,却仍印在心头。
才起程,他已是归心似箭了。
易家少爷与少夫人,在大宅钱鹣鲽情深的模样,全教人看了去,没多少天,便传遍了全城。
当人说着这最新的八卦时,一名棉衣少爷,再次被请出了酒馆。
「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叫你们掌柜的给我初来!」
「大爷,咱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掌柜的说,您家少夫人吩咐过,再不能给您几位爷赊欠了,真的非常抱歉。」
「不过就是钱,要钱咱没有吗?」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火冒三丈的道:「你他娘狗眼看人低啊!老子这几年花在你们这儿的钱,还少过吗?」
「当然是不少,可您家少夫人正得宠,谁人敢得罪了她,那便是不给易少面子,咱们也很为难的,要不等大爷您回去拿了钱,咱立马去取酒来。」
酒馆的小二客气的笑着,可他身后那两名大汗可冷着个脸,男人知这讨不了便宜,怒道。
「好,你好样的!给老子走着瞧!」
语罢,他一甩袖,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转身离开。
歪歪倒倒的走在路上,男人赤红着眼,是越想越火,越发的不甘心。
以前他要喝酒,旁的人还不争先恐后的送上,可打那女人管了账,人不让他赊,也不让他欠,家里那黄脸婆除了固定的花销之外,就不肯多给他一毛钱买酒,说是怕他喝了酒又闹事。
娘的,他是闹过啥事了?不过就是摸了人两把,那贱人可还把他的手卸了呢!害他疼了好些天,到现在就连举手都会疼!
那回之后,家里那些王八蛋背后都在笑他,教他闷得一肚子火无处可泄。
不过是钱而已,他易家有的是钱,要钱害怕没有吗?
这念头方闪过,他就因为酒醉,忍不住扶着墙,把肚中的劣酒全吐了出来。
路人见了,纷纷闪得老远,就在这时,他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女人提着个包袱从大宅门里走了出来,往纸坊的方向而去。
他怒目瞪视着她,本想跟上前去同她要钱,却蓦地想起上回易远那凶狠的模样,一瞬间,仿佛脖子又被他给掐住,教他为之却步。
等等,易远四天前出门去了岳州,她现在也去了纸坊,那表示主屋里没人在那儿,易家有的是钱,他知易远房里定有备款。
刹那间,他双眼一亮,一时财迷心窍,不再跟着她,反倒转身走进大门,快步朝主屋走去。
谁知他兴冲冲去了主屋,却看见一个丫鬟在那儿擦地,他有些心急的躲在院子里,待得那丫鬟终于擦完了地,提着水桶走了,方溜进了屋翻箱倒柜的找。
岂料他翻了半天,一个子儿也没翻到,就只翻出了一堆的书。
他恼怒的把书架全给推倒在地,那架子倒地后,撞翻了一堆衣箱,其中一只衣箱掉在地上,箱盖被撞开了锁,一只木匣子摔了出来,里头尽是些珠宝首饰,他见猎心喜,立时把那些珠宝给塞进怀里,可待要离开,见一室凌乱,才慢半拍的想到,主屋失了窃,若易远追究起来,定不会相信是那贱人偷了自己的首饰。
一时间,心乱慌神。
可到手的钱财,要他吐出来,他又不甘。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因为方才那阵混乱,被他打翻在地的灯油,那灯油洒得满地都是,还溅到了书上。
对了,若是失火,就没人知道这儿曾遭窃了。
这想法一现,他再顾不得其他,醉醺醺的就抓起火石,将沾了灯油的书给点着了火,怕这火烧得不够旺,他还拎了好几本四处搁着,甚至走到院子里,把它们给扔到屋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