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还是秋捕头技高一筹啊。」
「可易少爷身手也不赖。」
「差了两板豆腐啊。」
「给你一板,你接得住嘛你?他是少爷,哪能像秋捕头可是靠武吃饭的,这能比吗?」
听着那在掌声中夹杂的耳语,易远看着对方手上抢救下来的六板豆腐,心中涌现小小不爽,不过他可没傻得表现出来,只微笑道:「秋捕头身手真俊。」
「易少您也不差。」秋捕头瞧着他说:「秋某还不知易少有如此高明功夫。」
「差了。」他将手上的四板豆腐拿到客栈的板车上,笑着说:「差多了,我师父功夫差,又没教好,我这当徒儿的功夫自然是差多了。」
秋捕头只当他是客气,跟在他身后把手中的六板豆腐放上车。
没注意前面那两男人,冬冬一出门槛就放下手上的十板豆腐,忙问候那站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客栈大厨。
「周叔,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老周抚着心口,道:「多亏易少及时扶了我一把,要不可摔坏我这老骨头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又上前来,把冬冬搁在桌上的那十板豆腐都搬上了车。
「谢谢易少,谢谢秋捕头。」老周快步跟上,在车旁弯腰连连道谢。
他俩都要他别谢了,老周才推着板车回客栈去。
见老周真的没事,冬冬松了口气,转回身就见那两个男人杵在她身后,她忙再道谢。
「谢谢,方才多亏你俩了。」
「甭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秋捕头微笑道。
这一句,不知怎,听得多塞耳。
易远瞅着身旁那家伙,再瞧着跟前那冲着秋捕头面露感激、粉唇轻扬的冬冬,骨子里那臭脾气突地又冒了出来,张扬坏心的说。
「你真要谢,这顿早点就别算我钱了。」
此话一出,每个人都猛地转过头朝他看来。
啥?这易家多有钱,还缺顿早点吗?
再说哪有人随手帮个忙还主动厚着脸皮讨谢礼的?
第5章(2)
冬冬更是微微一愣,不知他搞什么鬼,这家伙平常没那么小气的,虽然那夜同他玩笑说要算钱,可这些年他来找她时,时不时就会提着些鸡鸭鱼肉的过来,偏生今儿个却故意要她请客了?
该不会,他还恼那夜输了她棋的事吧?
这男人,还真爱记仇哪。
冬冬好笑的瞧着那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也没多说啥,只道:「那是当然,今儿个两位爷的早点,都算冬冬的。」
易远听了,不客气的再道:「那就再来碗豆浆,三两肉包子、一个蛋饼。一会儿拿油纸帮我装二两豆干、二两卤豆皮,我好带回去吃。」
在场人全傻眼,旁边那秋捕头更是脸色一沉。
这易少也太小气了吧?
「好,马上来。」冬冬知他是故意,只觉好笑,她没同他争辩,就只瞧着旁边那秋捕头,问:「秋捕头呢,想吃些啥吗?」
秋捕头对她露出微笑,「不用了,我原本的那些就够了。」
易远没等他说完,已迳自走回自个儿位子坐好。
秋捕头缓步走回自己座位,两人各自坐在不同桌,可本来坐易远对面的老师傅已经吃饱结帐去上工了,这下他们之间顿时没了遮挡,一抬眼便能瞧着对方。
冬冬很快的就把易远点的东西送了过来。
和他同桌的人,不敢再多碎嘴,只斜眼偷瞧着他。
易远不客气的吃着,瞧也不瞧那些人一眼,但那对面的家伙忍不住了,突然清了清喉咙,开口道。
「易少胃口挺好。」
「还可以。」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豆浆,吃着包子。
「不怕撑着了?」
他抬起眼,瞧着对面那家伙,微微一笑:「吃着撑,比饿死好。」
秋捕头无言看着他,只瞧那家财万贯的易家少爷低下头又继续吃了起来,像是一点也不觉不好意思。
谁知,这易少白吃了那么些东西还没完,竟在雷冬冬再次经过时,拉住了她,无耻的道:「你今儿个肉包子偏油了些,帮我换一盘吧。」
冬冬瞅着他说:「易少,抱歉,我早上卖的肉包子都是这口味的,大伙儿喜欢口味重一些,多点油,才有体力干活。」
他看着她带笑的眼,忽地领悟过来,以往他吃到的那些肉包子,都是她特地为他另外再做过的。
只为了他一个人。
刹那间,胸口的郁结松开了些。
跟着,她又道:「你要吃不惯,我帮你撤掉,另外做一些虎皮豆芽卷给你吃吧?」
这下子,他心情又更好了,笑意噙上了嘴角:「罢了,既是如此,就甭撤了,我吃掉就是,不过那豆芽卷可也别忘了。」
她轻笑出声,「不会忘的,你先吃着,我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易远愉快的吃着那有些太油的肉包子,没多久,大伙儿就闻到了那煎腐皮的香味,纷纷好奇的引颈瞧着那煎台。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雷冬冬就送上了一盘包着豆芽、绿芹、黄瓜丝和些许瘦肉丝的腐皮卷上来。她还特地为易家少爷切开了那腐皮卷,切口处露出色彩鲜艳的菜丝,外头包的腐皮也被煎得金黄酥脆 ,看起来可口极了。
易家少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入口,那白牙一咬下去,只听哗滋一声,那香酥的声与味啊,教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感受到众人钦羡的目光,这一下他可得意了,特别当对面那家伙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眼里还露出嫉妒的贼光时,那一个爽字,可不比他当年起书楼时差。
岂料,下一刹,冬冬竟然也端了一盘子到对桌去,跪在那家伙身旁道。
「秋捕头,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也尝尝?」
他僵住,猛地抬眼,只见对面那家伙脸上阴霾尽扫,露出如沐春风的表情,对着冬冬傻笑。
「谢谢雷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眼见那男人起筷将那虎皮卷送入嘴里,他一下子没了胃口。
搞什么?这虎皮卷是——
这应该是她为他做的,特别为他做的,她怎能端给那家伙吃?
一瞬间,这念头冷不防闪过,然后他才想到,她从来没这么说过。
菜是她做的,她想给谁就能给谁。
她有没有人要,是你说了算吗?
不知怎,姓苏的说过的话突然浮现。
她要是还没对你动心,那是她命好,八成是心里有人了……
瞧着那笑得和白痴一样的秋捕头,和那在他面前巧笑倩兮的冬冬,他心头蓦然一揪,像被人扎了千百根针似的痛。
深秋的寒风,冷飕飕的袭来。
忽然间,只觉冷。
那男人对她说了些什么,他全没听见。
就瞧见那家伙吃完了饭,自个儿收了碗,还帮着她把其他人吃完的碗盘也收了。可他东西收都收了,钱也付了,却还逗留在她身边不走,靠在那窗口同她说话,帮她把客人点的包子、馒头、豆浆送 给人。
从头到尾,那王八蛋一双贼眼除了盯着她瞧,就没放到别的地方过。
然后,那家伙抬手轻触她的脸,试图拭去她脸上沾到的锅灰。
她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小脸没惊得发白,却羞红了。
那家伙开口张嘴,给她看手指上的黑灰。
她面红耳赤的慌慌抬手擦脸,却只把那锅灰抹得更开,那捕头再抬手朝她粉嫩的小脸摸去——
待回神,他已经起身上前,抓着她的小手,及时将她往后拉到了身后。
冬冬吃了一惊,见是他,忙问:「怎么了?」
「甭擦了,再擦只会弄得满脸都是。」他紧握着她的手,冷眼看着那愣住的家伙,随口搪塞道:「到后头用水洗,才洗得干净些。」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拉着她往屋里走。
「咦?啥?怎么回事?」他刚把脸转过去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没抽手,却也忙追问:「你做什么?等等——」
他进到了屋里,将她带到水缸旁,掀开木盖子,拿着布巾沾了水。
冬冬见状,这才知道他要做啥。
「只是沾到了锅灰,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她好笑的伸手要接过布巾,谁知他却没把湿布给她,只是抬手轻捏着她的下巴。
「别动。」他说。
她一愣,只见他低头瞧着她,一脸阴沉,一双瞳眸黑得深不见底。
冬冬还未及细想,他已经拿着湿布,小心轻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灰污。
不知怎,她无法动弹,只感觉到他轻捏着她下巴的手,和冰凉湿滑的布在脸上轻轻滑动。
他是靠得那么近,恍惚中,她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能嗅闻到他身上的味,感觉到他的体热缓缓逼近、笼罩……
心头无端狂跳起来,她忽然无法呼吸,不觉微张小嘴试图吸气,可入嘴的,却是他的热度与味道,教她一时又忙屏息,怕尝得太多,会无法遏止,会做出蠢事。
可像是、像是知道她在想啥,刹那间,他眼里的黑竟变得更深了,如那晚一般,几似要燃起了火。
她不敢动,不能动,感觉冰冷的布停在她脸上,感觉他悄悄曲起了手指,让指背贴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