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无奈,但除了多瞪他两眼外,她又不能把他抓起来过肩摔,摇摇头,被吃得死死的温柔关掉客厅电灯,收好桌上餐具,走进厨房。
到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她一屁股坐在流理台上叹气。
大家都以为自己和顾铠焄是一对,可她怎么看,都无法认同。
为什么?他明明皮相好、家世优、性格也不坏,怎她就是看不上眼?
试问:公司里的女职员,哪个不对他流口水?有多少女员工一进公司就把目标锁定他?曾经有位新进员工发下豪语,三个月内要让顾铠焄在她床上躺平,这样优秀的男人,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对他缺乏那么几分感觉。
因为两人相处得太麻吉,她没把他当成男性?因为他对她过度依赖,她觉得自己像他妈咪?还是因为他性情温和,少了那么点霸气?
她承认自己崇拜英雄,但这里不是乱世,英雄要往哪里找?她是不是该降低标准,把董娘的话听进去,好好利用这三个月假期,和顾铠焄培养感情?
她不知道。
也许和顾铠焄把条件谈一谈,说不定能说服他,只要娶自己进门,公司就有她一手支撑,他便可以更肆无忌惮进行自己的时空研究,从此,她有自己的事业,再不是替人作嫁,而老板也可以一心一意沉醉于自己的志趣,两人各取所需。
可这样真的好吗?她虽然现实又势利,可以出卖所有来换取最世俗的金钱,但连婚姻都当成交易物,会不会势利得面目可僧?
温柔脸上露出苦笑,她在傻什么呢?
她想要,老板不见得愿意,他是个幻想主义者,对于婚姻爱情,说不定还停留在童话故事的恶趣里。
跳下流理台,温柔仰头把水喝光,打开水龙头,一面清洗餐具,一面想着,今天晚上田蜜和贺太医会是怎样的相处情形?
温柔并不知道,在她转身进厨房那一刻,胤禟就张开眼睛。
他并没有熟睡,应该说,他从小到大就没熟睡过。
这可以解释为练武之人本就警觉,但也可以解释成,自古天家子女最难保全,而风云诡橘,腥风血雨的宫围,怡恰是人间最森严,却也最凉薄无情的地方,身处在那样的环境,没有人可以安稳睡觉。
他坐起身,手指滑过柔软的枕头和棉被,心微微泛甜。
顾铠焄曾说过,他极依赖温柔,温柔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温柔性格不温柔,她不巴结主上、不曲意承欢,她没把主子放在眼底,可却把主子放在心底,在意他受凉,在意他饿否、睡得安不安稳……
温柔的表现之于胤禟是种崭新经验,人们总在他面前卑躬屁膝、温良谦恭,他只消一个眼色便教人顺服心惊,但转过身,没有人会将他放在心上。
他从不奢求被下人放在心上,但温柔的举止却让他觉得,奢求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挑眉浅咽,一个恶意念头浮上,他小心翼翼的离开沙发,用棉被堆出一个隆起人形,再悄悄地走进房间,里头是关了灯的,看来,温柔坚信关灯才能睡好觉。
悄然一笑,他躺上床,拉过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盖起来。
等待……
温柔洗好碗进房间,直接往床上躺去,才躺平就发觉不对劲,猛然侧身,就着月光,她看见他的笑脸。
一惊!她双目圆瞪,张大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
他不是熟睡了,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她动作太大把他吵醒?她直觉想掀被下床,却被一只大手横腹抱住。
吞了吞口水,她终于顺利把话挤出喉间,“你干什么?”
“睡不着,想抱着你睡。”他慵懒道。
“我还没有缺钱到需要卖身。”她想推开横在腹间的手臂,可是……他不是白斩鸡吗?什么时候练出一身肌肉?她使劲推,推得小脸涨得通红,也动摇不了他半分。
看着这样的温柔,胤禟不由得扑味一笑。
“笑什么?”她咬牙切齿。短短几个小时,就被他气得磨坏珐琅质。
“虽然我在你眼里是个不上道老板,但对于女人,我也不是完全不挑。”
啥米!这种话能听吗?是谁摸上谁的床,是谁对谁毛手毛脚,还敢说不挑!他就是挑过千山万水,才挑中她这个上等货的好不好!
她吸气、吐气,弄得胸腔动作加大,一时想不出半句话反驳,可起伏不定的胸口,却让胤禟想起那件让人喷鼻血的胸罩。
“不要动,求求你。”他低声叹气,像受伤似的。
温柔疑惑的看着他,又笑又叹的,他病了吗?还是受了伤?
“你哪里不对?”她忘记他的手还在老地方,侧过身,借着昏暗的光线,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脸。
他的眉毛拧成一股绳,声音极为隐忍,“没有,求求你,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要你让我抱着睡就好。”
难道他受的伤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以至于性格大变?有可能,以前他从不敢勉强她、与她对峙的。
忧色浮上眉间,她轻声的问:“如果你睡不着,我给你拿几颗退黑激素,好不好?”
她每次出国回来,只要适应不来时差就香两颗,她不知道古代和现代有没有时差问题,但都是旅行,应该大同小异吧。
“不必,安静一点就行,拜托你。”
他咬牙,死命忍住下半部生理的偏激反应,不想把顾铠焄的秘书啃了,万一顾铠焄回来后,她要顾铠焄负责,他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后世。
安静一点?不反抗?不挣扎?在默默卖掉自己的白天之后,连自己的黑夜也要一并出卖?温柔满脑子紊乱,理智告诉自己,别理他,狠狠咬他一口、尽快逃生下床,但是他那句合着隐忍的“拜托”却吞噬了她的理智……
第3章(1)
温柔在早上八点半清醒,对她而言,这已经是睡迟了,但对夜夜在网上和同好网友笔谈的纨绔子弟先生来说,八点半、好梦正酣时。
抬起眼,对上他的睡颇,柔顺的乌黑长发顺着他侧肩蜿蜒而下,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他的皮肤细致光滑,不输女人,这样一张脸,是女人都要脸红心跳,而她日夜面对整整三年,一直没有太大感觉,却在这个早晨,心底浮上一丝异样……
她轻手轻脚想拉开横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但只不过轻轻一动,他的眼睛随即半睁,惺松睡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用带着鼻音、一副未清醒的嗓音道:“拜托,再睡一下……我很累。”
说话的同时,一个展臂、缩臂动作,他把她整个人塞进自己怀中。
瞬地,她动弹不得,他的气息灌入她鼻间,满满的男人味带看些许勾引诱惑,她听看他的心跳,脸微微发红,这趟清朝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回来后他性格回异?她定要找个好时机问清楚,他是在清朝受到什么刺激。
温柔偏开脸,张着大眼睛对上天枕板,企图找一点事来想,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太荒凉。
胤禟闭着眼,脸上尽是满足。
他并没有立刻入睡,暖暖软软的感觉从怀中渗透到心口,再蔓延到四肤百骸。
呼!原来只要睡饱饱,就会产生这种心安满足的感觉。
虽然他很有钱,虽然他有权有势,虽然他没什么资格说自己不满足,但这是第一次,他觉得生活除了挑战还有幸福。
曾经,十四弟问他,“九哥,你为什么对经商那样感兴趣?”
他笑而不答,因他无法承认,自己心中有一处说不明的空虚。
那种空处大到他需要用很多的东西去填平,于是他用真金白银去填,填了很多年,那个黑洞依然深不见底,他用美人、用成就、用各种新奇稀贵的东西去填,以为只要填得够久,就能填出几分满足。
可多年过去,他依然不知何谓满足。
然而今晨,一个女人、两分关心、三点温暖,他与幸福乍然初识。
忍不住扬起嘴角,一个酝酿着喜悦的微笑偷偷泄露,他不想醒,想就这样……
一路睡下去。
他不动,温柔生怕吵醒他,但天花板刺激不出太多想法,于是不久后,习惯早睡早起的温柔,再度入睡。
第二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温柔猛然坐起,看一眼腕表,吓着,她居然这么能睡?
扭头看向老板,他早醒了,懒懒地靠躺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发现动静放下书,对着她微笑。
三分钟前,他的视线对着她的脸,半小时前,他的视线对着她的脸,事实上,他清醒后的每个时分,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胤禟突然发觉,温柔相当吸引人,她不是那种细致、我见犹怜的美,而是线条清明、浓眉大眼,自若大方的美,事实上,用美丽形容她并不恰当,更合理的两个字是“生动”。
她说话时整张脸都是表情,不管是要笑不笑、冷漠、怒气张扬……每个不同的表情,都生动到让人想用笔画下,就是她熟睡,脸庞也不寂寞,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微微地张开令人垂诞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