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黑便黑、白便白,他不允许她模糊事件,胤禟一把抱起她坐到自己的膝盖上,强势地把头埋入她颈间。
“不是,我只对你霸道和占有,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想和你分离。”
嘶……温柔仿佛听见撕裂声,那层纸还是破了!她无奈看着他浓密的黑长发,半天说不出话。
他怎么能不考虑后果,就这样直白地宣示爱情?他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个人之间就只有三个月缘分。
温柔的视线往右飘,落在墙上那幅全家福。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身材体格,为什么跟在顾铠焄身边三年都平安无事,跟在九兽身旁才短短三个月,她便遗心?
好吧,她承认自己喜欢他,喜欢被他宠溺、被他捧在手掌心,喜欢他为她做尽一切,喜欢他讨好自己的表情,但只是喜欢,可以控制、挤压、抹杀的“喜欢”在窗纸尚称完整之前,她还在想,等他回去后,各归备位,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自然会按照原速率正常运行,再给她三个月,她就可以大声否认,自己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可那人偏偏像把利剑,周全不了,便要破坏殆尽。
他强势而霸道,固执地小愿欺骗自己,更不允许她自我欺骗,他硬是要把真相给压榨出来,一一逼她正视自己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坏……
“我爱你,我不断在电视上学习,企图制造你的爱情因子,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因为在这地方,我有太多本领无法尽情发挥,等我们回去,我会让你明白,喜欢我是件多么值得的事。”
他真是个学习力高强的男人,连“因子”这种高级词汇都能从容应用?
苦笑了下,温柔心想:如果他留下来,不是比她跟着过去更好?
但她没说,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温柔,你跟我回去,我会保护你、照顾你、给你最好的,你再也不必朝九晚十二,成天被老板欺压,你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只做让自己快乐的事。”他积极鼓励。
她摇头,如果她只有十八岁,大概会傻傻地款好包袱穿越去,但她已二十五,懂得现实是一头面目可僧的野兽,往往只能对它低头,不能向它抗议
对许多女人而言,婚姻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想到适应另一个家族,都会让许多女人在婚姻面前却步,何况是她,女家给胤禟不只是两个家族的结合,而是两个截然迥异的世代结合。
她即将面对的是自己无法忍受的价值观和传统道德,那些东西会束缚得她无法呼吸,今朝她为爱情冲动,他日当爱情不足以支撑自己时,不是离婚就可以解决的事。
胤禟不是个知难而退的男人,他今天劝说不成,明天再来,明天不行,后天继续。
接下来的每天,他都日行一说,鼓吹鼓吹再鼓吹。
他在电脑上打出古代生活优势表打印给她,她收下,莞尔一笑。
他允诺只要点头,王府的库房钥匙就是她的。
温柔是拜金女,但并不虚荣,尤其那些不是自己亲手挣来的,她缺乏真实感,老师教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是他的慷慨,她认为,自己缴不起赠与税,他说:我会带你周游世界。
她笑着回答:我的存款已经足够让我周游全世界,而且二十一世纪的交通工具更加快捷方便。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改变历史,如果劝不来八哥拥护四哥,我一定退出夺嫡之争。
她笑着拍拍他的脸,说:很好,来一趟现代总算有长进,我祝福你平安到老。
但是那个祝福,无关爱情。
他说:我会尽所有的能力宠爱你。
她回答:在这里,每个想要我刷卡的男人,都会掏空所有心思来宠爱我。
所以有人卖玫瑰四物饮、有人卖巧克办有人提供短暂爱情……只要能消费得起。
所有他能想、能说的话通通讲完了,她依旧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于是他心一横,逮到机会就狠狠将她抓住,来个昏天暗地的法式热吻,吻得她双脚发软、分不清东南西北,吻得她的费洛蒙激增,好几次想顺势把“事情”做完整。
可最终,他们都踩住煞车,因为他们明白,这个世纪的女人不会因为失去贞操就对男人死心塌地、任由男人为所欲为,胤禟得不到她,也不愿毁了她。
剩下几天就到约定之日,贺彝羲停止帮病人看病,带田蜜回老家度过最后的日子。
温柔没有老家,她是无根浮萍,所以他们待在顾铠焄的公寓里。
胤禟搜寻很多资料装订成册,准备带回去,那些资料里有管理学概论、有各项可以试着在古代开发生产的简单物品,他也罗列不少菜单、法式甜品及各式小吃的做法,打算回去开铺子,累积新财富。
他不只有商人灵魂,还有商人血肉、商人骨,随时随地都在想着做生意。
温柔帮他准备很多物品,他喜欢的衣服、帽子、包包、运动鞋、靴子、手套,以及他热爱的各项零食,她帮他洗了几百张照片,有他、有她、有他们。
另外,她还偷偷给他塞进好几盒三合一咖啡,她私心想着,也许闻到咖啡的香气,他会想起自己。
随着最后日期的来临,两个人的心情益发沉重。
他经常望着她,忍不住长时短叹,她想,他一定痛恨自己的固执,可她宁可让他痛恨,也不愿意在穿越后,发现自己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两相为难。
于是她对他说:你知道,什么样的爱情最美丽?
他具着脸说:不知道。
她笑容可掬道:远距离的爱情最美,两人都看不见彼此的缺点,爱情会在想象中变得更甜美、更迷人。
他拧眉回声:看不到、碰不到的爱情哪叫爱情?
她又说:你知道,什么样的爱情能够恒古不变?
这次他连回应都懒。
她不放弃笑脸,对他说:得不到的爱情最永恒,因为它会在记忆中变得深刻。
他气鼓了脸回答:胡扯,得不到的东西,再深刻都没用。
她给他一杯咖啡说:思念是件不错的事。
推掉咖啡,泡一杯茶叶,他背对她赌气说:我看不出思念哪里不错,要是我,得不到便忘个彻底。
他老是与温柔针锋相对,可是堵上她的嘴,他连自己的心也给堵上。
终于,约定日期在等待中来临,这天一早起床,”胤禟不再开口说话,他必须把所有的力气留着,应付心中的沉重。
温柔更惨,她往往头一低,眼泪就顺势坠落地球表面。
本以为流泪是种受控的随意肌行为,可以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决定眼泪的流速与流量,没想到今天它竟抢夺了自主权,一不注意就悄悄偷渡。
她做早餐,炒蛋里多了两分咸,不知道是盐巴没控制好还是泪水入菜。
温柔给胤禟布菜,却不肯坐下与他同食,她带着餐盘走进客厅,打开三百年前周星驰的喜剧片,她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生怕自己泪流满面。
她把他的古装整好烫好放在床沿,却一不小心,衣摆间滴入一圈湿黑。他解决早餐后,回到房间换上衣服,然后看见那圈痕迹,心更沉。
他喘不过气,因为分别在即。
一个冲动,他走到她面前抱起她,很无理、很霸气地封住她的唇,他吻她,用尽力气与精神,他企图把她融入自己的灵魂,企图与她永世不分。
直到在她的唇间尝到咸涩,他松开她,发现她的嘴唇和她的眼睛一样红肿。
不管双唇或眼睛,都是伤心的印记,他捧住她的脸,心疼心怜,怎么办?
为什么他们之间隔的不是台北和台南、不是亚洲与美洲,而是横跨不去的三百年?为什么他们不能多一分妥协、少两分坚决?为什么给了他们相爱的机会,却不给他们相守的可能?
他有一肚子的为什么,却找不到人来解答。
他明白她伤心,却无法逼自己不让她更伤心,带着略微的硬咽,他说:“后悔了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回古代。”他会付出够高的代价,让顾铠焄再穿越一趟古代,将贺彝羲带回去。
她摇头,泪水甩开,碎落在他的脸颊边,酸涩了他的知觉。
他恶霸地说了句,“看清楚,绝对不可以忘记我。”
她笑了,眼泪掉得一塌糊涂,一串串来不及坠跌的水珠,在脸上画出一幅蒙蒙心碎图。
她不是爱哭的弱女子,不认为眼泪可以替自己争取幸福,可她阻止不来泪水滑落,就像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承认她早已爱上他,爱得无以复加。
“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温柔点头、再摇头,胤禟搞不懂她的意思,生气地横起两道浓眉,捧起她的脸怒问:“你敢忘记我?”
她还是笑,泪水滑入他的掌缘,在他掌心里汇聚。
“点头表示我一定会记得你,摇头代表这辈子都无法忘记。”